他跪下磕頭的時候,不慎扯到傷口,疼得他暗暗吸了口氣。
但很快他就恢復正常,磕完頭後,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
他猜到自己腰背上的傷口應該裂開了。
好在他穿的是黑色衣服,再加上有披風擋著,外人發現不了。
下山的時候,余嫋嫋將小毛驢讓給了凌海,她和蕭倦同乘一匹馬。
等回到郡王府,繡言嬤嬤看到他們安然回來,終於松了口氣。
蕭倦打算回正法司,卻被余嫋嫋叫住。
她要看看蕭倦身上的傷。
蕭倦:“我還有事,等晚上回來再給你看。”
余嫋嫋太了解他了,他這樣遮遮掩掩不肯給她看傷勢,就證明他肯定傷得不輕。
她抓住蕭倦的手不肯松開,耍無賴似的威脅道。
“你要是不給我看,我就哭給你看。”
蕭倦:“我是真的有事……”
余嫋嫋小嘴一癟,眼眶開始積蓄淚花,仿佛下一刻就會眼淚決堤。
蕭倦立刻妥協:“給你看。”
余嫋嫋奸計得逞,立刻收起要哭的表情,拉著蕭倦往臥房走。
等走進臥房,余嫋嫋將房門一關,衝著蕭倦說道。
“把衣服脫了。”
蕭倦沒辦法,只能自己動手,開始寬衣解帶。
五十廷杖雖至於傷到根本,卻也讓他皮開肉綻,再加上方才騎著馬來回奔波,傷口再度裂開,傷勢變得越發嚴重。
他脫下來的衣服上沾著血跡,紗布也已經被鮮血染紅。
余嫋嫋看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既心疼又生氣。
“你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到處亂跑,你是不要命了嗎?”
蕭倦也不分辯,乾脆利落地認錯:“抱歉。”
余嫋嫋沒好氣地抱怨:“你就知道說抱歉,抱歉有什麽用?你遇事時就不能先想想自己嗎?”
蕭倦默默地看著她,不說話了。
余嫋嫋讓人把醫藥箱拿過來。
她幫蕭倦把紗布拆掉,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忍不住又開始絮叨。
“你就是仗著年輕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等以後你老了落得一身的病,看你怎麽辦?事先跟你說好了,等老了我可不會伺候你。”
蕭倦低聲道:“不用你伺候我。”
余嫋嫋將布巾浸入熱水裡,聞言動作一頓,沒好氣地道。
“喲,你還想讓別人伺候你呢!”
話裡的醋意都快把人給酸死了。
蕭倦無聲地笑了下:“等將來老了,我伺候你。”
余嫋嫋立刻就滿意了。
她一邊擰乾布巾,一邊抱怨道。
“就你這副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樣子,將來我可不敢指望你。”
她用布巾幫蕭倦把傷口附近的血汙一點點擦乾淨,動作極其輕柔,生怕弄疼他。
蕭倦坐在凳子上,腰杆挺得筆直,身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
他看不到背後的情景,不知道嫋嫋此時的神情,但他能感覺到嫋嫋的手指從自己腰背上輕輕擦過時的觸感。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喉結隨之上下滾動。
“嫋嫋。”
聲音又低又啞,有種說不出的曖昧和依戀。
余嫋嫋正在專心給他處理傷口,沒注意到他的異樣。
聽他喊自己的名字,她頭也不抬地回了句。
“幹嘛?”
蕭倦也不知道自己想幹嘛。
他就是忽然很想喊一喊她的名字。
這種感覺來得很奇怪,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余嫋嫋將沾血的布巾扔到水盆裡,打開藥瓶,用棉紗布沾濕藥水,輕輕地擦拭傷口。
蕭倦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身體繃得更緊了。
余嫋嫋動作一頓:“很疼嗎?”
蕭倦:“沒事,不疼。”
余嫋嫋彎下腰,往他的傷口處呼氣。
蕭倦感覺腰背處的傷口涼涼的。心裡卻又熱烘烘的。
他忍不住又喚了聲。
“嫋嫋。”
余嫋嫋抬起頭:“嗯?”
蕭倦:“我希望以後都能這樣。”
余嫋嫋沒好氣地道:“你還希望以後天天都受傷啊?你就不能盼點好的嘛?”
蕭倦見她沒有領會自己話裡的意思,很是無奈。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余嫋嫋:“那你是希望以後我天天都這樣伺候你咯?”
蕭倦:“……”
這天算是被她給聊死了。
余嫋嫋拿出金創藥的藥瓶,將裡面的藥粉均勻灑在傷口上,再將折疊好的紗布輕輕蓋在傷口上,再用長條紗布沿著他的身軀一圈圈纏繞。
余嫋嫋讓他把雙手抬起來,她的手從他兩側穿過,在他身前將紗布交叉,再繞回到後背,如此反覆。
每次當她的雙手從後面穿過來時,蕭倦都有種被他抱住的感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身體的每一處觸感都在此時變得格外敏銳。
當余嫋嫋說好了的時候,蕭倦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怎麽這麽快就結束了?
余嫋嫋從衣櫃裡拿出乾淨的衣服,輕輕一抖:“伸手。”
蕭倦乖乖地伸手。
但因為她個子比較矮的緣故,他必須要微微屈膝,才能將手穿進袖子裡。
那模樣有種近乎笨拙的可愛。
余嫋嫋一邊幫他系帶子,一邊叮囑道。
“我知道你忙,你肯定不願意在家休息,但你不能再騎馬了,任何會影響到傷口愈合的事情都不準做。”
蕭倦筆直地站在原地,垂眸看著她的面容,低低地應道。
“好。”
余嫋嫋放下手:“好了,你可以走啦。”
蕭倦不解:“走去哪兒?”
余嫋嫋:“你剛才不是說你有事要忙,得盡快趕回正法司麽?”
蕭倦:“……”
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余嫋嫋狐疑地看著他:“你該不會是在忽悠我吧?”
剛才蕭倦是為了不讓嫋嫋看到自己的傷口,才故意找借口離開的,事實上正法司今天並沒有什麽事情,再加上這會兒天色已晚,他就算回正法司也是無事可做。
他含糊地回了句。
“天都快黑了,那些事等明天再做吧。”
余嫋嫋氣哼哼地道:“好哇,你剛才果然是在忽悠我!蕭墨竹,你變壞了,都開始騙人了!”
蕭倦:“我沒有。”
說完他便朝著門外走去。
余嫋嫋立刻追了上去,嘴裡還在嚷道。
“你明明就有!”
蕭倦:“沒有。”
余嫋嫋:“有!”
“真的沒有。”
“分明就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