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博士是上層社會里最出名的機甲維修師, 同時也是全帝國知名的科學家,他叛逃以後, 星網上立刻就掀起了軒然大波,人們十分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叛變, 連帶著皇室的威望都降了一些。
皇帝很早以前就下過命令,一定要把莫里斯抓回來, 死活不論, 只要能把他的身體帶回來就可以,他要在星網上公佈他的慘狀,為皇室出一口惡氣。
莫里斯叛逃了十年,誰都沒見過他的蹤影, 沒想到他就在這個據點里。
別人都在想著怎麼把莫里斯抓回去, 路易想的就深了一些,莫里斯曾經給邵家當過機甲維修師,他叛變的時候是十年前,那時候邵澤安已經是少年了, 他和莫里斯肯定認識。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高官之子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被他們認了出來, 會經歷什麼, 已經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路易的瞳孔縮緊,他立刻駕駛著機甲往副官說的方向飛去。
莫里斯被一群人護著撤退, 他手裡還架著已經昏迷過去的邵澤安, 少年脆弱的脖頸就落在莫里斯的手上, 他緊緊盯著路易, 大有只要他再走近一步,他就掐斷邵澤安脖子的意思。
路易把機甲收起來,他往前走了兩步,聲音低沈無比,「把他放下。」
莫里斯張揚一笑,「我聽說,澤安小少爺之所以被抓,就是因為韋斯特上將。上將今天過來,是想把小少爺救回去,還是打算罔顧人命,讓他和我們一起同歸於盡呢。」
莫里斯雖然名頭是搞科研的機甲維修師,但實際上他的體質是雙A,只要他輕輕一動,邵澤安立刻就會沒命,少年安靜不設防的倒在莫里斯懷裡,只有微弱起伏的胸口顯示著他還活著,他微微仰頭,額頭抵著莫里斯的肩窩,他的面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臉上還有細微的冷汗,一看就是剛剛經受過折磨。
周圍都是路易的精銳部隊,也是他的親兵,所有人都把武器對準了莫里斯,莫里斯的人也都端起武器對著他們,氣氛緊張又膠著,所有人心裡都繃著一根弦。
一邊是叛國者莫里斯,一邊是邵家二少爺,他們哪個都不想放棄。
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只有被系統戳醒以後依然裝成「昏迷」狀態的二少爺心情最輕鬆,甚至可以輕鬆的破口大罵。
「他奶奶的!他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這個……我剛剛又去看了一遍劇情,這裡的人好像發明瞭一種叫做基因追蹤的技術,這項技術還不完善,只能在兩光年以內使用,而且被帝國壟斷,十分昂貴,只有特別有錢、或者是為帝國效力的人才,才能被登記基因,然後使用這項技術。宿主你現在可是邵家人啊,自然也就被登記了……】
池照想吐系統一臉血,「早知道這一點,乾嘛讓我救他,就該讓他自生自滅!」
那種情況怎麼自生,如果不管他,他就只有自滅的份兒了。
系統默默吐槽,池照心急如焚,偏偏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這裡裝暈。
嗯?不對。
他為什麼要裝暈,他可以適時的醒過來啊,然後大叫快救我啊你們這些蠢貨,這不就把貪生怕死的標籤坐實了嗎?
這個辦法好!
池照非常高興,他微弱的動了動眼球,剛要睜開一條眼縫,就聽到對面的路易問了一句,「你想要什麼。」
莫里斯輕笑,「這個你管不著。不過,那麼多年沒看到帝國的軍人了,今天我還真想看看,你們是怎麼在救人和殲敵之間取捨的。」
話音剛落,莫里斯背後猛地扔出一個炸彈,炸彈在半空炸開,黑色的濃霧遮蓋了光源,伸手就是一片漆黑,別人都看不見,只有路易的余光看到莫里斯把邵澤安扔了出去,以他的手勁和邵澤安的體質,邵澤安落地以後就會活活摔死。
前面是被扔出去的邵澤安,後面是即將逃跑的莫里斯,路易下意識的就做了決斷,他迅速過去,接住邵澤安,就這麼一瞬間的工夫,莫里斯就跑了。
他身上帶著無數的隱藏設備,其他人從濃霧裡衝出來,就再也看不見他們了,簡直跟憑空消失的一樣。
有人惱怒的說道:「走,咱們追!」
路易擰眉,他抱著仍然安靜如雞的邵澤安,「回來,你追也追不到,沒人能這麼快離開,他們肯定是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封住這個據點的出口,地毯式搜索,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是!!」
部下去搜索叛軍,副官沒跟著去,他對路易伸出手,想把邵澤安接過來,「上將,我來吧,醫生就在軍艦里等著,我先把邵小少爺送去檢查一遍。」
路易就跟沒聽到他的話一樣,他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無聲無息的少年,把手指貼在他的脖子上,感覺了一下他的脈搏,然後立刻把他攔腰抱起,轉身往軍艦停靠的地方走去。
還保持著接人姿勢的副官:「……」
路易以為池照一直都是昏迷狀態,其實,他是在撞到路易那比木頭還硬的胸膛以後才暈的,偏偏人家還沒有任何感覺,會痛到飆淚的就只有他這個C級廢柴。
……
等到再醒過來,他身邊的環境又變了,這回是一個溫暖亮堂的房間,池照睜開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進了開放式的棺材。
【這是人家的治療艙,宿主你不懂就不要瞎想。】
想想都不行?他這個宿主當的還有沒有人權了?
池照坐起來,在他有動作的時候,這個治療艙就已經貼心的把蓋子打開,順便還挪開了出口,露出兩小節階梯,池照從上面走下來,來到窗戶邊,他看著外面遼闊的星海,無比惆悵。
他真的好命苦啊……
池照正在蛋蛋憂傷著,身後的白色金屬門緩緩打開,路易收到治療艙發來的消息,立刻就趕了過來,少年依然背對著他,這一次他沒有張開雙臂,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從這樣的背影里看出了幾分憂慮悲涼的味道。
路易不由皺了皺眉,他緩步走過去,用低沈的聲音說道:「你感覺怎麼樣?」
聽到他的聲音,少年轉過身,乾淨如墨的雙眸注視著他,竟然讓他這個帝國上將都下意識的緊張了兩分,他僵硬的動了動手,外表還是一如既往的沈穩和可靠,內心卻像個毛頭小子一樣。
「這裡是帝國軍艦,我們從叛軍的據點把你救了出來,你已經安全了。我是路易·韋斯特,你……還記得我嗎?」
上將的這張臉誰不記得,邵澤安張了張口,想要對他說話,倏然,他的表情閃過一絲詫異,將要說出的話也咽了回去。
路易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他上前一步,仔細看著他的臉色,「你怎麼了?」
池照沒怎麼,他就是聽到了莫里斯的聲音。
「澤安小少爺,千萬不要讓韋斯特發現我的存在,既然能聽到我的聲音,你就應該能想明白,是我在你的腦子里裝了點小玩意兒,它可以跟你說話,自然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殺了你。如果不想死,就乖乖的,懂嗎?」
池照沈默的時間太長,而且他雙眼的焦距沒有落在一樣實體物件上,這讓路易非常擔心,他握上池照的肩膀,神色不再雲淡風輕,「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池照頓了頓,沒聽到耳中還有別的動靜,他微微搖頭,「沒有,就是有點……暈。」
路易把邵澤安帶回來以後,立刻就給他做了粗略的檢查,沒發現他有什麼內外傷,就是他的皮膚電阻非常低,通常只有受過劇痛,或者受了巨大恐怖性的刺激,才會低到那種程度。路易十分想知道他們都對邵澤安做了什麼,可看他現在這個蒼白無力的樣子,他又問不出口了。
這間房間是修養室,那邊有張床,他帶著池照往床上去,看著他上床,乖乖躺好,他給他往上拉了拉被子,然後詢問道:「只是暈,沒有別的症狀嗎?」
池照垂眸搖頭,「沒有了,應該是被嚇的吧,我膽子比較小,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邵澤安是個略內向的人,他對外就是這樣的態度,看起來很有禮貌,但同時,他也是個不聽家人話的人,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逃學。要是沒有這一出,他的未來也就是稀裡糊塗的畢業,稀裡糊塗的成家,最後稀裡糊塗的把這一生都過完。
說不定直到死,他都不會知道自己是這樣一個貪生怕死,自私到頂點的人。因為他的告密,帝國至少有六千萬的傷亡,這些人命,全都要算在叛軍和邵澤安的頭上。
池照默了,叛國就叛國吧,他也沒辦法,這就是劇情的任務,大不了到時候他爭取一下,在不影響劇情走向的過程中少偷一些情報,說不定還能救回來一些人。
坐在邵澤安的床邊,看著少年安靜又乖巧的樣子,很難把他和那天的背影聯繫起來,可要是仔細想想,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有去無回的境況里那麼堅定、淡然。
路易想伸手摸摸他的頭,但兩人沒有交情,他和邵澤安還是陌生人的關係,現在是第一次雙方清醒著見面,就這麼動手動腳,可能會引起少年的反感。
莫里斯:「讓他出去。」
池照一頓,莫里斯見他沒聽話,又重復一遍:「讓他出去,從現在開始,我說的話你都要聽,不然,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池照咬了咬牙,抬起眼睛,看向路易,「上將先生,我有些困了,你能出去嗎?我……旁邊有人的話,我睡不著。」
真的好乖啊。
路易從16歲就進了軍事學院,26歲畢業,之後十來年的時間一直在邊境指揮作戰,身邊的人要麼是殺人不眨眼的殺神,要麼就是笑容比毒蛇的信子還毒的笑面虎,像邵澤安這樣乾淨的人,他已經很久都沒看到過了。
路易微微勾了勾唇,「好,安心睡吧,已經安全了,等你醒過來,就可以回家了。」
說完,路易又給他掖了掖被角,然後才走出去。
他一出去,莫里斯就開始念劇情里有的那些台詞,無非就是恐嚇他、收買他、再安慰他,打一棒子給半個甜棗,池照嗯嗯應付了好幾句,聽到他回答里有幾分不耐煩,遠在死亡星河的莫里斯眯了眯眼,按下光屏上的一個鍵。
池照猛地抽搐起來,他下意識按住麻痛感最強的左臂,系統比莫里斯的動作晚了0.1秒,就這0.1秒,足夠池照想把莫里斯大卸八塊。
太他媽疼了!
池照急促的呼吸著,好不容易才緩過那陣疼痛,這回他都不用裝,因為他是真的疼。
莫里斯陰森的警告他,不要耍花樣,不然下一次就不止是幾秒的劇痛,而是永遠的長睡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