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聽卓犽說起萬國宴上,大奉的太子妃力挫北周的茂澤大師,奪下了數藝的魁首時,姬星火眼底流露出了幾分不屑。
他撣了撣衣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淡淡道:“一個女子竟有如此本事?莫不是大奉在背地裡做了手腳吧!”
卓犽聽老師誤解了小六,忙道:“不不不,小六是真的很有才華,這世上,我最敬佩的人除了老師,便是小六了!”
姬星火並不相信卓犽的話,他不相信大奉的太子妃在沒有任何內幕下,能贏得了北周的茂澤大師,更不相信卓犽與那太子妃的深厚友情。
這世上,只有不變的利益,親情都能輕易背叛,更何況友情!
他知道他這徒弟的性子,感性大於理性,待人接物隻憑感覺。
這也是他不喜歡他的地方,人若不能支配情感,而是總被情感左右,那便是失敗的!
可他並不打算再給卓犽講這些道理,便笑道:“哦?那臣倒是很想見一見這位奇女子了!”
“有機會的,等小六來西榕,我定為老師引薦!”
自己喜歡的人能互相欣賞,這是件十分值得期待的事情,卓犽很希望那一天快點來到!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姬星火拿出一個水囊,遞給卓犽道:“殿下口渴了吧,喝些水吧!”
卓犽看著那水囊,臉色微紅地道:“我,我身上帶著水呢,老師您喝吧!”
說著,她忙從腰間拿下一個小水袋,喝了起來。
姬星火以為卓犽在防備他,眸光沉了沉,從前這小子總跟在自己身後獻殷勤,如今他向他示好,他竟還玩起欲擒故縱的把戲了!
他心裡雖不悅,但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木笛,吹奏了起來。
說來也是巧,他吹的這一首,恰巧是阿多在莫城為卓犽吹奏的那一曲。
卓犽聽到這熟悉的笛聲,也立即想起了那晚的事情,不禁道:“老師……”
她本是想問姬星火是不是去了莫城,但隨後又覺得自己實在是想多了。
莫城那麽遠,老師怎麽會去那裡。
姬星火被打斷,便停了下來,看著卓犽問道:“怎麽了,可是有什麽想問的?”
看著姬星火那溫柔的目光,卓犽有些恍惚。
她雖然一直把自己當作男子,但她畢竟是女兒身,十二歲的時候,父皇就將姬星火帶到了她面前,老師教她讀書、習武、治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竟想日日見到老師,什麽事情都與他分享。
她也知道,她不該對老師有這樣的感情,她可以克制不去親近他,卻無法阻止自己去想他。
“老師……我若遇到危險,你會救我麽?”
姬星火沒想到卓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頓了頓,笑道:“當然,我會一直護在殿下身邊!”
聽了姬星火的回答,卓犽的心都收縮了一下,她不免猜想,老師是不是一直在她身邊保護她,直到那林城,他才出現。
但她垂頭時看見自己腳上那雙男靴,心中的妄念瞬間又被熄滅。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恢復女兒身,還是不要做不可能實現的夢了。
姬星火並不知道卓犽現在在想些什麽,他隻坐在一旁,靜靜地琢磨著要如何拿到卓犽身上的虎符。
沒多久,馬車竟忽地停了,車窗便響起了“當當”幾聲響,卓犽翻著白眼將車簾掀開,不出意料地見到了阿多那張臉。
“有事?”
阿多指了一下懸在頭頂上的大太陽,
“已經過了晌午了,咱們該用飯了!我們兄弟幾個要燉鍋子,殿下吃不吃?”聽到阿多要燉鍋子,卓犽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阿多這小子雖然嘮嘮叨叨,但還是有優點的,首先這廚藝真是沒話說,普通的食材在他手裡都會變得美味,尤其燉鍋子,絕對一絕!
她有點迫不及待地道:“那你們快去支鍋子吧,我叫人取幾斤鹿肉,馬上就去!”
“那我們等你!”阿多說罷,便調轉馬頭離開了,並沒有邀請姬星火。
卓犽提著衣擺便要下車去,但被姬星火攔了下來。
姬星火蹙眉道:“殿下,你從前從不吃那種食物的!”
卓犽笑道:“從前在榕城,從沒這般吃過,老師要不也下來嘗嘗,大家圍在一起吃鍋子,很熱鬧的!”
姬星火嫌棄地抿了抿唇,搖頭道:“不了,臣不習慣!”
卓犽了解老師的個性, 他這般端正高貴的人,確實不適合與他們聚在一起一邊吃,一邊胡扯。
“那我叫小蝶給老師那些食物過來,等我們用完飯,咱們就繼續趕路!”
見卓犽要走,姬星火忙又道:“殿下,臣還有件事想與你說!”
卓犽見老師臉色鄭重,以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便退了回來,問道:“老師要說什麽?”
“殿下,您這次回來,好像變了許多,人會成長,改變也不是壞事,不過臣還是想要提醒您,不要輕信於人!”
姬星火撚了撚手指,眸色微沉地朝車窗外看了一眼,“那幾個侍衛畢竟是大奉人,您與他們相處,還是要提防一些,保持些距離的好。”
聽老師是在懷疑阿多,卓犽不禁笑了起來,“老師,你不必擔心,阿多雖然毛毛躁躁的,但還是很可靠的!”
“殿下,人不可貌相,您難道忘記了谷夏是怎麽滅國的麽?”
卓犽一怔,想起谷夏過的事,她眉頭輕輕蹙到了一起。
她當然知道,谷夏之所以亡國,是因為谷夏國君過於善良仁厚,好心收留了一個亡國皇子。
他對那皇子如同親兒,還將自己的寶貝長女嫁給了他,可誰料,那皇子後來聯系到了曾經的舊部,暗中謀劃復國。
令人氣憤的是,那皇子的勢力壯大後,並沒有去征討曾經滅了他們國家的前越,而是率先攻進了谷夏的國都。
谷夏國君到死都沒有想到,自己疼愛信任的女婿竟然起兵謀反,還將他的兒孫全部殺死,將頭顱砍了下來,懸掛在了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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