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了得。」琥珀氣憤的大叫一聲:「奴婢這就去讓人去查,前院那些個守衛都是幹什麼吃的?」
堂堂攝政王妃的寢房裡居然被人闖入,還對王妃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怎麼樣都不能姑息。至少王府的守衛統領肯定是要換了的。
明珠慌忙拿了熱水來幫齊妤清理,把要往外去的琥珀給叫了回來,琥珀來到齊妤身邊,著急說道:
「王妃,這件事非同小可,這人今天能在你臉上留墨痕,明天還不知道要幹什麼呢。」
齊妤洗了把臉,墨痕大抵洗淨,低頭看著右手臂上的一塊淺紅色的痕跡發呆,聞琥珀之言後不動聲色擰眉說道:
「你覺得什麼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得躲過前院的林立守衛,潛入後院我房間?」
琥珀糊塗:
「這個問題應該去問那些守衛啊,奴婢怎麼知道。」
說完之後,被繼續幫齊妤擦拭額頭的明珠白了一眼:「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
明珠悄悄朝著某個方向對琥珀比了比下巴。
琥珀愣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誰能悄無聲息避開前院那麼多守衛直闖後院,又有膽量對做王妃出這般幼稚行徑的,除了王爺本人之外,根本別無他人嘛。
得知『兇手』是誰後,琥珀的一腔怒火就像是突然被人澆了盆冷水,再也燃燒不起來了。不過還是暗暗的腹誹王爺太幼稚,太過分!
齊妤剛把臉上洗乾淨,外面就傳來了一道此時此刻她最不想聽見的聲音——
「人呢?這一大早院子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就你們這樣兒,還指望你們保護王妃的安全?」
楚慕的大嗓門兒一路近前,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聲音大的夠誇張。
齊妤現在可不想看見他,讓明珠趕緊去關門,可最終還是慢了一步,楚慕推開門以後,對明珠擺擺手,明珠不敢當面阻攔,退到一邊,然後楚慕就負手優哉遊哉的走進了房。
楚慕第一時間就探頭到珠簾後,目光落到齊妤臉上,看見她的臉已經被洗淨之後,露出十分明顯的遺憾神色。
齊妤從簾子後走出,漂亮的小臉蛋上滿是寒霜,如果眼神如刀,此時楚慕已經被她剮成肉片。想從他身邊經過離開,卻被楚慕攔住了去路,忍著笑得意道:
「嘖嘖嘖,可惜,太可惜了。」
齊妤斜斜睨了他一眼,冷道:「王爺有什麼可惜的?是說令師妹把你當傻子似的玩兒了一年,太可惜了嗎?」
齊妤完全沒給楚慕一點做心理準備的時間,驟然提起楚慕的痛處,把他一大早興致勃勃趕過來看齊妤笑話的熱情瞬間熄滅。
「齊妤,本王勸你留點口德。也就是今日本王還能與你好好說話,等過了今日,你再想本王對你這般和顏悅色,就再也不可能了。」
楚慕身懷血蛭,就連跟齊妤說話都硬氣起來。
齊妤冷哼一聲,完全不受楚慕的威脅:
「我又不是你師妹,稀罕你對我『和顏悅色』不成?我倒是稀罕你離我遠遠的,你離了嗎?」
楚慕本想來看齊妤笑話,沒想到卻反過來被齊妤給氣了個倒仰,閉上眼睛深呼吸調整心態,想著待會兒去把解藥吃了,他就再也不用受體內情蠱的影響,對齊妤想入非非了。
天知道,昨天晚上他從齊妤房中回去之後,一夜都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羞恥夢境。
「牙尖嘴利,本王不與你計較。今早過來,不為別的,純粹為了警告你。」楚慕彎下腰對上齊妤冷漠的臉,又一次悄悄暗歎齊妤容貌生的出色,這邊暗歎完,另一邊理智又提醒他,這是中蠱後出現的幻覺。
楚慕對齊妤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欲伸手點在齊妤的俏鼻上,被齊妤閃躲開,楚慕道:
「昨晚不過是一點教訓,若是今後你仍敢對本王不敬,暗地裡算計本王,那畫在你臉上的,可就不是『墨』那麼簡單了。」
齊妤眉峰一挑,平靜發問:「這麼說,王爺承認昨晚的事是你做的咯?」
「是又怎麼樣!」楚慕囂張攤手,做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反正他馬上就要解毒了,所以楚慕一點都不介意在齊妤面前多說點『豪言壯語』,惹齊妤生氣又怎麼樣呢,反正他都要解毒了。
想想就開心。
齊妤盯著小人得勢般的楚慕,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微微彎起了嘴角,露出一抹讓楚慕垂涎的微笑。
意識到自己居然又被齊妤的美色所吸引,楚慕趕忙收回目光看向別處,未免再被蠱惑,楚慕乾咳兩聲後,果斷轉身離去。
從主院出來之後,韓風與紀舒早已等候在外,三人一同策馬前往林欽的藥廬,李旺從昨夜就開始熬制楚慕的解藥,七碗水小火慢熬成一碗,此時應當差不多了,只等楚慕把血蛭送過去,就能完成製作情蠱解藥。
楚慕打開盒子,看著被齊妤的血脹滿的蛭蟲,湧起一股噁心,將之交到李旺手中,李旺倒是乾脆,手腳利落將血蛭倒入嶄新的搗藥罐子裡,一記搗藥杵杵下去,血蛭爆破,血濺滿了搗藥罐子內壁,饒是戰場上殺人無數的楚慕見狀都深深的覺得可怖殘忍。
李旺將那血蛭搗的稀碎,呈血糊糊粘液狀,然後將熬好的藥碗取來,那藥碗裡的藥比這血糊糊也好不了多少,黑得發亮,類似芝麻糊般濃稠黏厚,楚慕不自覺咽了下口水,指著碗裡沒化開的東西問:
「不是熬了一夜,怎麼還沒熬化?這什麼呀?」
李旺看了一眼,回道:「王爺,紫車熬出來便是這般,說來也是婦人腹中的血肉,煮成這樣,總不會好看到哪兒去。」
說完之後,李旺便將兩股粘稠的液體融到一起,用調羹在碗裡攪拌十餘下,紅褐色遇到黑色,攪和成了一團不紅不黑不褐的東西。
李旺攪弄著都儘量把手拿的老遠,攪拌完之後送到楚慕面前,一股腥苦臭辣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光是氣味就足以讓楚慕把昨天晚上吃的東西給吐出來,捏著鼻子嫌棄的不願接手。
韓風和紀舒在聞到味道的那一刹那就極其沒有主僕情誼的,退到藥廬之外,用眼神鼓勵楚慕:「王爺加油。」
楚慕忍著吐,屏住氣,艱難說了句:「這東西太噁心了,怎麼喝?」
李旺也很痛苦,但關鍵時刻,還記得自己是個醫者:
「王爺,良藥苦口。這些東西都是不易收集之物,若錯過了最佳用藥時間,一切就都白費了。你就捏著鼻子,一口悶了吧。」
楚慕很想讓他『一口悶』給他看,卻不可否認李旺說的有道理,他之所以要趕緊把解藥配出來,就是為了不錯過解毒時間,如果僅僅是因為藥太難聞,太難喝就放棄了,那他楚慕未免也太沒種了。
一腔豪氣湧上頭,楚慕接過藥碗,只覺得碗裡的不明物體散發著一股邪惡的黑氣,竟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要臭上三分,而他居然要把這東西喝下去。
楚慕把頭偏到一邊,從夾縫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相對清新的空氣,然後捏著鼻子,把碗裡的東西直接倒進嘴裡,拼著男子漢的尊嚴,勇氣,還有幾乎要瞪的掉出來的眼珠子,面色猙獰,痛苦萬分的把東西給咽了下去。
感覺到那東西從喉嚨口滑下食道,緩緩的沉入胃中,楚慕才敢呼出憋了好久的氣,呼出的氣帶出那東西的餘味,讓楚慕剛剛咽下去的東西,又直接往上翻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種想吐的感覺壓制下去。
楚慕輕鬆的呼出一口氣,得意的看向藥廬外沒義氣的韓風和紀舒,模樣似乎在說:怎麼樣,男子漢就是敢於咽下一切咽不下的苦難,老子是純爺們兒!
這時,一個身影從院子走入,穿著一身髒兮兮的書生袍,背上背個小竹簍,口中哼哼唱唱的進來,正是上山採藥好幾天未歸的林欽。
林欽放下背簍之後,才看見藥廬裡的幾個人,面露驚喜的走過去,邊走邊問:
「王爺,你們怎麼來了?屬下還準備洗吧洗吧去王府找您呢。」
林欽走到藥廬外不遠處就聞見了一股異味,吸了兩下鼻子,納悶道:「什麼味道?」
進了藥廬以後,看見楚慕手邊的書案一角上擺放的那隻碗,碗壁上還留有一些殘渣,林欽走過去,拿起碗放到鼻端聞了聞,疑惑問:
「這是……??」
「解藥!」楚慕終於平復了腹內翻湧,輕鬆說道。
「什麼解藥?」很顯然林欽還在狀況外。
「情蠱的解藥啊。」楚慕答道。
林欽有點無語,放下碗,憂愁道:「可,可我還沒研究出來怎麼解呢。」
「……」
有那麼一瞬間,藥廬裡的氣氛是尷尬無聲的,天上恰巧傳來幾聲寒鴉叫,更加應景。
韓風和紀舒率先反應過來:「怎麼沒研究出來,你方子不都寫了嗎?李旺,你把你師父寫的方子拿來。」
李旺慌忙翻找,被林欽阻攔。
「不用找了。那方子不對症。」
「怎麼不對症,那上面寫的就是解情蠱的?」楚慕突然心慌起來。
「確實是解情蠱的藥方不錯,可卻不是解王爺這種狀況情蠱的藥方,若是王爺中蠱之初便用此藥方,確能藥到病除,可王爺不是中蠱之初啊,您都中蠱這麼長時間了,藥方上還要做很多調整,才能不適得其反。」林欽冷靜的解釋。
然而楚慕卻冷靜不下來,頭頂感覺有五道驚雷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