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微愣,側目看了榻邊的謝珩一眼,忽然想起這廝昨夜鬧了那麽大的動靜,帝君想不知道都難。
這爛攤子是必須要收的。
還得她來收。
“讓他們在外頭候著,本宮梳洗更衣之後便去。”溫酒一邊掀開錦被下榻,一邊說:“誰若再吵一句,把衣裳扒了扔進河裡,叫他遊著回去。”
歡天連忙應是,行了禮便出門吩咐眾人。
留在屋裡的侍女們井然有序的伺候她洗漱,誰也不敢多看榻邊人一眼。
謝珩卻忽然開口道:“我與你一同去。”
“嗯?”
溫酒將尾音拉得長長的,回頭看向謝珩時,臉上就明明白白的寫著“你又持寵生嬌”幾個大字。
謝珩斜倚在床帳上,大袖只是披在肩上,衣襟微亂,不同平時裡那般氣勢凌人的模樣,反倒多了幾分瀟灑隨性。
他笑道:“我既是殿下的人,理當隨殿下進宮拜見帝君帝後。”
溫酒心道:話是這麽說沒錯。
但是,謝珩這廝同旁人都不同,母后身子又一向不好,若是猛地被這麽個晴天霹靂給劈暈了,緩不過來怎麽辦?
更何況,讓他這個堂堂的大晏之主,給西楚帝君行跪拜大禮,他跪的下去麽?
她看了謝珩片刻,才開口問道:“你知道西楚的跪拜大禮是怎麽跪的嗎?”
謝珩聽得這話,眸色微微一滯。
“你肯定不知道。”溫酒走到屏風後更衣,很是一本正經道:“像你這樣靠臉吃飯的男子啊,就應該乖乖巧巧的在家裡待著,不要給本宮惹事就行。外頭那些事,本宮自會處理妥當的。”
謝珩聽著她滿是認真的語氣,忍不住笑,“怎麽才算乖乖巧巧?”
溫酒想了想,忽然發現她也不知道,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團團圓圓,去找兩本駙馬守則給他好好看看。”
幫她穿好外衫的兩名侍女連忙行禮應“是”,低頭退出去了屋外。
溫酒換好了衣衫,由著侍女在她發髻上插完最後一枝朱釵,才緩緩從屏風後走出,同那榻邊人道:“本宮出門去了,你安生待在府裡,若是困就再睡一會兒,該吃吃該喝喝,別與人逞口舌之爭,別動手打架……”
她說著,微頓了一下,又道:“動腳也不行。”
左右侍女們聞言,都忍不住偷偷抬頭看了自家殿下好幾眼。
溫酒自從到了西楚都城,一直都是糊裡糊塗的過日子,也不太愛說話,像今日這般口齒伶俐的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還對人諸多囑咐的,真的事破天荒頭一回。
謝珩倚在榻邊,眸色溫柔看著她,含笑應道:“好。”
侍女們更是驚詫。
這位晏皇也是奇怪的很,傳言中那般殺伐狠絕的帝王,怎麽到了八殿下面前,“乖巧”的不像話?
溫酒站在屏風旁看了謝珩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這廝,好似昨夜被她折騰的不輕一般,這般衣衫凌亂的倚在紅羅帳上,有股子說不出的風流俊秀,勾人心魂。
她心想著:我怎麽覺著自己像個穿上衣裳就不認人的負心女?
溫酒伸手揉了揉眉心,連忙將這奇奇怪怪的想法驅散了,同他說了聲“本宮走了”,便轉身往外去。
“阿酒。”謝珩卻忽然喚了她一聲。
溫酒眉心微跳,不自覺的回頭看去。
只見謝珩微微起身,直到看見她回頭才坐回了榻上,眸色微亂化作滿目柔情。
他低聲問她:“殿下什麽回來?我去接你。”
溫酒聞言,愣住了。
在偌大的公主府裡,所有人都對她照顧的周到妥當,可是沒有一個人會問“你什麽回家?”這樣的話。
也不會有人說“我去接你。”
侍女宮人們只會叩拜惶恐,做該做的事,跪她拜她,是因為是西楚的嫡公主,伺候她飲食起居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這些人明明離她很近,心卻離得很遠。
可謝珩同那些人都不一樣。
她卻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別扭的反問道:“你怎麽這麽粘人?”
“粘人?”謝珩啞然失笑,“是啊,我怎麽變得這麽粘人?”
“完事就回。”溫酒說完,就轉身出門而去,好似多看他一眼就會走不動路一般。
謝珩嗓音裡都帶了笑,對著溫酒的背影說:“那我等你回來用膳。”
簷外春風好,新燕銜芳草。
溫酒疾步而出,劉公公連問都沒來得及開口問一句,就帶著幾個小內一邊跑著追上前去,一邊說帝君吩咐殿下在帝后宮中。
溫酒一路上都沒說話,用盡所有心思琢磨,怎麽跟父皇母后說,謝珩現在是她枕邊人了。
大半個時辰後,西楚雲華宮。
帝後安景當年生八殿下的時候難產,險些一命嗚呼,又遭人算計身子一向都不好,溫酒回來之後,也不大會來見她。
畢竟母女兩都是藥罐子這種事,光是聽著就很是糟心。
溫酒到的時候,帝君正在同安後溫聲說話,左右宮人內侍都退到外間,這位至尊夫妻人到中年,倒是一副恩愛不移的模樣。
溫酒在珠簾後腳步微頓,聽得安後柔聲喊了一句“玖玖”,才硬著頭皮上前行禮問安:“兒臣參見父皇母后。”
“這麽早把你喊過來,心慌了吧?快起來。” 安後坐在羅漢床上,剛要起身去扶她,就被身側的帝君給按住了手。
慕容淵方才一副溫和模樣,轉頭看向溫酒時,眸色便沉了幾分,“昨夜宣你,為何不來?”
溫酒有些懵,直接回答道:“睡著了,不知父皇傳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