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把門踹開之後,一眼就瞧見了一襲藍衣的文弱書生將衣衫凌亂的姑娘護在了身後。
那書生自個兒滿身血跡斑斑,面色慘白如紙,明明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卻還要護著旁人,此刻忽聽得這般動靜,不由得抬眸看向了門前。
他的目光恰恰和夜離的目光相撞,不由得愣了片刻。
紫衣飛揚的少女身後是朝陽與晨曦,她逆光而來,裙袂翩然,如同誤入塵世的飛仙。
滿屋子的婦人小姐卷縮在一起都靜謐無聲,只有被打斷了好事那個劫匪一臉怒色的拔刀衝到了紫衣少女面前。
夜離看也不看他,伸手就掀翻了桌子往那劫匪身上砸。
隻一下,就把人砸的倒仰在地,吐血不止,連一個字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難以置信的死死盯著她。
隨後的而來的劫匪們見狀連忙跟進了屋,想伸手去扶地上那個弟兄,又怕夜離發難,只能苦著臉道:“手下留情啊姑奶奶!”
夜離壓根不理會他們,隻朝那劫匪伸手,語調微涼道:“鑰匙拿來。”
這破屋裡足足關了二十幾人,都是年紀不大的婦人和正當韶華的姑娘家,身上穿的衣裳都還不錯,顯然出身尚可,只是不知道在這裡頭關了多少天,一個個灰頭土臉淚痕滿臉的,壓根瞧不出原來是美是醜。
她對這些人自然是沒興趣的,只是既然瞧見了?,不免想起從前謝琦從前在她耳邊念叨的那些“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的話來。
夜離自認這輩子都和“好人”兩個字搭不上一文錢的關系,可她也不介意偶爾動動舉手之勞,來哄那傻子高興高興。
如今人都不在她身邊了,這順手就想哄那傻子開心的事反倒做的萬分習慣改不回來。
屋裡眾人都愣了愣,劫匪們低頭不敢看夜離,反倒是被囚禁於此的那些個婦人姑娘們,偷偷瞧了她一眼又一眼。
那滿身血跡的書生看著夜離,直接愣住了。
夜離被眾人看得有些不太自然,心裡剛想著:那傻子都不在,我還瞎管什麽閑事?
她正打算收手回袖的時候,身後劫匪頭子剛剛從小弟身上拿了鑰匙來,誠惶誠恐的放到她手裡。
夜離莫名的有點惱火,直接把那鑰匙扔給了窩成一團的夫人小姐們,“認得路的,自行回家去,若認不得……”
她本來想說讓人送回去還是別的,一眾婦人姑娘們都抬眸眼巴巴的瞧著她。
夜離有些有些耐心不足,直接道:“連自個兒家都找不到就繼續在這待著吧。”
眾人哪還敢說找不回去,連忙磕頭說:“認得認得,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夜離罷了罷手讓她們起來,卻忽的聽到身後的劫匪和頭子低聲說:“大哥,這些娘們都是我們好不容易抓回來,這說放就放,那弟兄們豈不是白白廢了那麽大的功夫……”
劫匪頭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瞧見紫衣少女轉身看向了他們。
夜離目光涼涼的,“你們有兩個選擇。”
方才和她一路回來的劫匪頭子和二十余人都不說話。
一直留在村裡的山匪中,有人壯著膽子問道:“能不放嗎?”
夜離也不理會他,冷冷道:“你們乖乖放人,或者、我把你們胳膊腿兒都砍了,再放人。”
眾人聞言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們怕她作甚?弱不禁風的一個小姑娘還能把我們七八十號弟兄怎麽著?”
有幾個劫匪火氣衝頂,拔刀就要來砍夜離,卻連她三步之內都進不了,就看見少女雲袖一揮,扔出數隻蠱蟲進來,落到幾人身上,頃刻間就沒入了身體之中。
原本還叫囂著的幾人登時倒地,痛的不停的打滾,片刻間便已經是冷汗林漓。
夜離居高居高臨下的看著幾人,“算你們運氣好,姑奶奶答應過那傻子,能不殺人就不殺,所以你們再痛苦,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死的,等我走了,你們一命歸西就不關我的事了。”
眾人頓時:“……”
這話到底是用騙別人的,還是騙自己的?
這紫衣少女未免也太邪門了一些。
劫匪頭子是在夜離手底下吃過苦頭的,見狀連忙道:“放、放!求姑奶奶高抬貴手,繞過他們這一回吧!”
後面劫匪見狀,膽戰心驚的跟著一道求。
夜離心煩意亂,當即冷聲道:“不想死的,就自個兒去衙門自首。”
一眾劫匪們再三思量,紛紛望向土匪頭子。
那當大哥的臉色異常難看,當即道:“走!”
這一聲令下,眾劫匪往外逃竄而去。
吃牢飯也比立刻就見閻王強啊。
夜離見狀,又衝那些個婦人姑娘們道:“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走?”
眾人聞言,又連連拜謝,這才匆匆忙忙的奪門而逃。
滿屋子的囚徒隻余下滿身傷痕的書生,和她身後的那個姑娘。
夜離上前,開口就問:“你是不是傻?”
那書生猛地回過神來,看著她的目光越發如見神明,滿臉驚詫道:“姑娘……小生……”
沒等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夜離已然再次開口道:“你不會武功,不會謀略,你逞什麽能?嫌自己命太長?還是死的不夠快?”
眾人都不明白這容顏俏麗的紫衣少女怎麽會忽然到這隱蔽之處來,更不明白她為什麽滿是怒氣的對著這個書生。
這一切。
只有夜離自己知道。
她想問的是數年前的謝琦。
只是當年未曾想過自己會記這麽久,也不知道他們終有一日會分開,如今再也不是形影不離的一雙人了。
那書生被她問的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好,急的煞白的臉都漲紅了,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小生紀凌,必定銘記於心,待日後湧泉相報。”
夜離心裡還亂起八糟的想著謝琦那傻子,隨口道:“都說救命之恩應該以身相許,你這輕飄飄一句日後湧泉相報算怎麽回事?”
紀凌登時愣住了,“這、這以身相許……”
書生大抵是沒見過這種一上來就要人以身相許的姑娘,面色頓時紅白交換,十分精彩。
“不行?”夜離聞言不由得新生不悅,微微皺眉道:“難道你也有心上人了?”
她說著,抬頭看向了紀凌身後那姑娘。
姑娘十五六年紀,腰細如柳,面似芙蓉,哪怕在這地方握著,蓬頭垢面的也難掩芳容。
“沒沒沒……”紀凌見狀,連忙解釋道:“小生沒有心上人,這位姑娘小生並不認識,只是今日恰好……”
“既然不是你心上人,那就過來。”夜離沒等他說完,便伸手一把紀凌拎了過來,眉眼認真的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一定要如實答來,你可婚配?可有什麽許了朝朝暮暮的鄰家姑娘?或是同誰笑了幾笑留下過什麽定情信物?”
“沒、沒有。”
紀凌被夜離這樣一拎,頓時就離她非常近了。
從不曾同姑娘家親近過的年輕書生頓時面紅耳赤,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她,低聲道:“小生不曾婚配,也不曾同人有過什麽約定。”
“那好。”夜離面色極淡道:“你暫且留在我身邊,當個隨行的小廝。”
紀寧也是有恩報恩的,當即應下了,“只要姑娘不嫌棄,小生定當侍奉左右以報大恩。”
她幾乎是喃喃自語一般道:“這天底下的人這麽多,長相過的去,性子溫吞的,一抓一大把,誰還就非那傻子不可了!”
“姑、姑娘?”紀凌很是不解道:“你方才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