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怔了下,又聽見他說:“早晨六點的飛機,我五點離開,你隻管睡,我不會吵醒你。”
江瑟沒說話,他手還搭在她身上,兩人這次的距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近。
之前他們就算睡同一張床上,習慣使然,中間始終隔著一臂的距離。
江瑟只要微微一個轉身,便又能拉開距離。
就這麽一個猶豫的片刻,對面那男人竟然輕輕拍起她背,像哄小孩兒一樣哄她睡覺。
“之前不是一沾枕子就能睡著麽?怎麽還沒睡著?”他聲嗓含了點笑,問她,“因為今天沒做?”
江瑟懶得理他,直接閉上眼。
似是為了證明他問的那句話有多錯誤,她沒一會兒便沉沉睡了去。
陸懷硯聽她的呼吸聲聽了片刻,才將手從她後背挪開,轉而握住她搭在枕邊的手。
江瑟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旁邊那人早已離去,他那側的被芯也已經涼下。
先前每次在這床上醒來,右手總是被他左手包裹著,手背連同手心都是熱的,習慣了他的體溫,這會竟是覺到點涼意。
她將手鑽入被窩裡,扭頭看了眼床頭鍾,七點,他已經在飛機上了。
打開手機一看,果然他在一個小時前給她發了條微信,說登機了。
江瑟掀開被子下床。
剛洗漱完,總套的內線電話“叮鈴鈴”響起,是管家特地打來給江瑟報今日的早餐餐單。
江瑟隨口挑了個,早餐沒一會便送了過來。
卷成玫瑰花形狀的煙熏三文魚,上頭綴兩顆醃漬過的小橄欖,底下一層烤得酥脆蓬松的塔皮,一口一個,味兒很正。
用餐時屋子裡安靜得很。
之前同陸懷硯在這屋子吃早餐其實也安靜,兩人用餐時都不說話。
可這會的安靜與他在時的安靜到底不一樣。
江瑟吃了三塊便不吃了,把杯子裡的紅茶慢慢喝完便開車回了公寓。
張玥那邊有何苗照看著,她並不擔心。
這一整日她都坐在沙發上翻看那紙皮箱裡的東西,裡頭的東西並不多,一個多小時便能翻完。
有用的信息並不多,就像張玥說的,那上頭的東西基本都是她與趙志成在江城時的回憶。
她將每一份東西都拍下了照片,給鄭歡發了過去。
鄭歡便是她五年前聘請的偵探,也是手機裡那串沒有署名的手機號主人。
最後一張照片上的東西是一聽啤酒,這啤酒並非市面上常見的啤酒,青色的金屬瓶身,上頭就兩個字:嘉土。
岑家做軟飲起家,江瑟對市面上的一些酒飲多少有些涉獵。
這一款啤酒是聞所未聞,料想是某個小地方的土啤酒。
手腕輕一轉,江瑟低眸看著罐子上的地址。
柏縣。
這地名很陌生,卻莫名有一絲熟悉感。
她拿起手機對準這地址又拍了張照片。
雖然這箱子裡的東西並沒有留下太多線索,但也不是沒有收獲的。
趙志成去殺人前曾經說過要找一個人幫忙,八年前他在江城的最後一晚,忽然提著一大筆錢給張玥,要她來桐城。
那筆錢是誰給他的?
他又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離開張玥?
那時的張玥分明還未走出過去的陰霾,他們在江城的日子那麽安寧,趙志成不應當在那個時候離開。
除非是不得不離開。
有沒有可能是那個曾經幫過他的人要他去北城?
因為欠下了人情,他不得不還,所以明明不想離開張玥,明明不想和莊強、錢文旭那樣的人同流合汙,也不得不去做。
江瑟慢慢捋著思緒,直到沙發上的手機嗡嗡響起,才驟然回過神。
拿起手機一看,才知道已經下午四點了。
電話是陸懷硯打來的,他剛從機艙下來,挑了個相對僻靜的地兒給她打來這電話。
她這一整個白日都沒給他回個信,還以為他又要說她沒良心。
誰知他接通電話的第一句便是問她:“今天的早餐吃什麽了?”
江瑟屈起腿,緩緩靠上沙發背,平淡回道:“煙熏三文魚塔和紅茶。”
“好吃嗎?”
“還不錯。”
她這頭剛說完“還不錯”,陸懷硯便笑了一聲,說:“瑟瑟,飛機餐太難吃了。”
他那頭的背景音十分吵雜,隱約能聽見航班的播報聲。
他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聽著不似在埋怨,而是在遺憾,遺憾今早沒能一塊兒吃早餐。
啤酒從手裡滾落到沙發面,江瑟垂著眼睫問:“你還在機場裡?”
“嗯,剛從機艙下來。”說完手機便震了下,陸懷硯將手機從耳邊拿下看了眼,是關紹廷的來電,他將手機放回耳側,說,“接我的人來了,我晚些時候再給你打電話。”
江瑟“嗯”了聲,默默掛了電話。
希斯羅機場,到港大廳。
關紹廷雙手插在大衣的兜裡,好笑地望了望身側的女孩兒,打趣道:“真難得你今朝能起這麽早,外婆說你過來英國後日日不睡到十點不起身。”
他說的粵語,關嘉頤卻不用粵語回他,反而用地道的普通話說:“我天天練舞練得那麽累,當然要多睡會啦。”
她生得嬌俏,眉眼一團朝氣,笑起來時頰邊一個小酒窩,反駁起旁人的話來都帶了幾分軟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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