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養兵馬,意圖謀反,莫說是天家,就是在尋常百姓心中,也是十惡不赦的逆賊。再者李棟平日裡隻手遮天,百姓早就恨之入骨,此刻見他落難,自然是一解心頭之恨,隻罵惡人自有老天爺收。
相反,帶著官兵抓到叛軍的關家軍和趙家軍卻得到了一致稱讚,尤其是趙毅和蔣信之這兩個小輩,從這場水災中名聲提的很快,幾乎到了人人交口稱讚的地步。
叛軍已定,水災也平,京中恢復往日的平靜,顯出幾分劫後余生的安定來。
然而與京中百姓欣喜截然不同,地牢中陰森潮濕,守門的獄卒帶著刀凶神惡煞的在牢前轉了幾轉,對大牢中犯人的呻吟充耳不聞。
此處關的都是死刑犯,是犯了巨大過錯的犯人,一旦進了這個地方,可以說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地牢中最靠裡的一間,乾草上坐著三個身穿囚服的囚徒。這三人雖狼狽,瞧著又是養尊處優出來的貴人,一舉一動都帶著頤指氣使的氣息。正是李棟父子三人。
李棟大腹便便,一身雪白的囚衣被他穿的髒汙不堪,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神情焦躁無比,對李安吼道:“這都是你乾出來的事,快想想辦法!”
李安動也不動,閉著雙眼,似乎根本未聽見他說的話。
李棟心中氣急,卻又無可奈何。在公堂上能說的都說了,可惜皇上這次卻是鐵了心的要辦他。若是往常,不過是出些銀子的事情,可是這次上頭無一人敢接他的銀子。事實上,宰相府已經被抄家,早得了風聲的美姬卷了屋中其余的財寶早已遠走高飛,如今是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他身子往後一靠,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憤怒和惶恐。他一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更是沒有做不成的事情,如今鋃鐺入獄,還要落得一個砍頭的下場。李棟自來就怕死,此刻更是心中不甘,極力想要爭出一條生路。他唯一的依靠只有李安,李安聰明絕頂,一定能想出一個好法子逃出生天。可是這一次,李安卻令他失望了。
李楊看著身邊的李安,冷笑一聲,他自來就知道李安聰明,心思更是深沉,對他的才智感到畏懼。可李安也是個天閹之人,他心中又對李安充滿鄙夷,如今死到臨頭,終於毫不在意的流露出對李安的厭惡:“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怪物!”
李安充耳不聞,腦中卻浮現起稚齡少女淺淡的笑容來。她的話猶在耳邊,一句一句都是引人墮入深淵的魔咒。
在牢中思緒漸漸清明下來,李安將事情仔細梳理了一遍,終於從這些事情中漸漸看出端倪來,早在李楊第一次去蔣府遇見蔣素素被閹了開始,就落入了蔣阮的圈套。
李楊的事情只是一個引子,她要對付的,分明是整個宰相府。然而李棟李安,包括他自己,都不知不覺的走入蔣阮為他們設計好的結局中。蔣阮算計了一切,他甚至有一種荒謬的錯覺,蔣阮早就知道赤雷軍和他身體缺陷的事情,不過是精心為他們安排了一出戲,而赤雷軍這兩張王牌,就是她最後使出來讓人崩潰的兵器。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李安心中一沉,他一生聰明自負,就算是蔣阮的計謀此刻他也能漸漸想清楚,只是還有一件事情,即使到現在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是,蔣阮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她如此不留余地的對付宰相府,勢必是宰相府之前就跟她結下了梁子。可是之前他也有派人查過,這一切根本就是毫無緣由的。
毫無緣由的這麽做?可能嗎?
李安兀自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中,絲毫沒有發現地牢中的獄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待他察覺到周圍安靜的過分,關於危險的直覺開始提醒他時,李安猛地睜開雙眼,只見暗處漸漸走來兩個身穿黑衣的蒙面人。
他掃視了一下周圍,沒有看到獄卒的身影。李棟和李楊卻是一眼發現了那兩個黑衣人,驚喜道:“壯士,你是來救我們出去的吧?”
那兩個黑衣人一言不發的走到牢門口,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兩把鑰匙,不動聲色的開起牢門來。
李安緊緊盯著這兩人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懷疑,此刻來營救他們的,除了八皇子葉離不做他想。可是葉離此人表面看著溫和,實則心性涼薄,若是對他有利,自然是招待周到,若是無用,便只能淪為一枚棄子。宰相府如今招惹上的罪名是意圖造反,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只要與宰相府有一絲牽連,日後都是皇帝心中的敵人。以葉離的性子,只會棄車保帥,怎麽可能找人來營救他們?
他還沒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問出口,李棟和李楊已經站起身來,目光灼灼的望著兩個黑衣人。兩個黑衣人打開牢門後,一人突然上前一手一個鉗製住李棟和李楊,另一人手一揚,李楊和李棟的嘴裡不知被拋進了什麽東西。
李楊和李棟一愣,那人已經面對李安如法炮製,李安也被迫吞了一粒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兒。
李棟感覺到什麽,懷疑的看著黑衣人:“你們想幹什麽?”
其中一人冷冷道:“讓你小聲點的東西而已。”
說罷,也不再多說,伸手就在李棟和李楊後頸上一砍,李棟和李楊瞬間倒了下去,李安見狀隻道不好,還未來得及反應,隻覺得自己後頸處一涼,整個人腦子一空,失去了知覺。
……
啟靈道是京城中貧窮人常去的地方。
此處毗鄰最苦工的人生活的去處,低等的賤民時常出入此地。這些人通常地位低下,身無分文,平日裡靠出賣苦力為生,日子過得極為艱難。
這樣的人群裡,男子往往是很難討到媳婦的。
所以平日裡,啟靈道中的窯子和小倌館生意最為興隆。
窯子自不必說,買入啟靈道中窯子裡的女子,與京中青樓中的女子不同,一天到晚不停地接客,窯子的媽媽待這些女子也是苛刻無比,平日裡只能混得一頓飯吃,若是生病了,也要帶著病來接客,病的受不了的,一卷席子掩了扔到亂葬崗去,身子叫狼吃個一乾二淨是常有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