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露珠站在院門口,盡忠職守的守著大門以便出了什麽意外。可是心中卻是時時惦記著屋裡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一直在催落在房頂上往裡瞧的錦二:“到底怎麽樣了?”
錦二懶洋洋的坐在屋頂上,掀開一片瓦往裡瞧,嘴裡嘖嘖道:“沒什麽,只是你家姑娘讓我的兩位兄弟把主子抬到她床上去了。”
“啊——”露珠捂住嘴:“姑娘怎麽能隨便讓男人上了自個兒的床榻呢?”
“我看是你家姑娘想要趁著我家主子昏迷對我家主子行非禮之事。”錦二說的頭頭是道:“月黑風高,正是最好的時機。你看,她還將帳子放了下來。這豈不是……”
“閉嘴!”見他越說越不像話,露珠氣不打一處來,道:“你這滿嘴噴糞的登徒子,沒得汙蔑我家姑娘的清白。你家主子有什麽了不起,我家姑娘生的絕色又聰慧,有必要做這種事情麽?倒是你家主子,好端端的不去別的地方暈,偏來我家姑娘院子裡暈,是何居心?”
露珠伶牙俐齒,倒是將錦二問住了,況且她瞎說八道的,竟也猜中了幾分,一時間心虛下,竟是找不出絕佳的理由。
倒是坐在樹上看戲的錦三噗嗤一聲笑了,隻覺得錦二和露珠這真是天生的一對活寶,平日裡看著這對活寶耍寶,也還挺有意思的。
不過……錦三的神情又漸漸嚴肅起來,對方竟能傷了主子和夜楓錦一三人,看來先前還是低估了他們。
……
屋裡,天竺已經檢查過,蕭韶和夜楓錦一都受了傷,蕭韶傷的最重,傷口帶了毒,好在他自己平日裡自己身上也會帶些解藥,服下了些解毒的藥,眼下倒是好些了。不過皮外傷還得處理一下。
以天竺他們的法子,就是胡亂扯開傷口包扎止血,這樣雖然一時間是方便,可時間一長傷口容易腐爛,眼看著天竺是靠不住了,蔣阮便隻得自己親自來。
蔣阮自己坐到床邊,抬眼朝他看去,這人平日裡看起來無所不能,沒想到竟會有這般狼狽的時候,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眼前這畫面有幾分熟悉,像是許多年前,曾有相似的事情發生過似的。
打完熱水回來的連翹見此情景嚇了一跳,有些驚慌道:“姑娘,蕭王爺看起來”
蔣阮目光落在床上男人的臉上,即便眼下中了毒奄奄一息,這人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這並不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只有微蹙的眉頭能讓人感到,此刻他並不是多麽舒服。
蔣阮從紫蘇手裡接過乾淨的帕子,在熱水裡浸了浸,先是擦了擦他額上的汗,然後剝開了他的衣服。
一邊正自己上藥的錦一和夜楓同時吸了一口涼氣。
她下手雖然穩,卻仍是屏住了呼吸,做的專心致志。天竺見狀,神色微微動了動。
好容易將沾了血的衣裳全部剝開,蔣阮拉開蕭韶的衣裳,露出對方的胸膛來。
紫蘇和連翹見狀,臉色漲得通紅,雖然知道自家姑娘並不會為這些事情羞怯,向來也對女子敏感的事情反應不甚在意,可就這麽直截了當的拉開一個陌生男子的衣裳,還是令她們兩人驚了一驚。蔣阮好歹也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就這麽看了一個男子的身體,紫蘇和連翹不知是該哭還是改笑,可看蔣阮的神情淡薄,又哪裡有一分因此而觸動的模樣?
其實看起來面色平靜的蔣阮並不如丫鬟兩個想的那般從容,蕭韶平日裡看著瘦削,可拉開衣裳後,這具身體精瘦而肌理分明,許是練武,並不如看起來那般清瘦柔弱,他皮膚很白,可細細去看,便能看出上頭遍布的細小的疤痕,有的顏色陳舊,可能是舊疤,有的痕跡嶄新,許是新傷。
蔣阮正盯著他的傷疤,只聽見身邊的連翹突然“咳咳”的咳個不停,蔣阮抬眸,正對上蕭韶直勾勾的目光。
這人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而她手裡拿著帕子看著人家身體發呆的模樣,倒像是采花賊了。蔣阮若無其事的瞥了蕭韶一眼,問:“怎麽弄的?”
“回京路上遇上埋伏。”蕭韶道,頓了頓,他又道:“已經解決了。”
蔣阮頓了頓,撈出浸過熱水的帕子擰乾,小心的幫蕭韶擦乾淨傷口的傷痕,這時候看的清楚了,他的胸前似是受了劍傷,帶著血的皮肉掀開來,看起來分外可怕。
蕭韶順著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胸前的傷口,頓了頓,才輕聲道:“夜楓,替我……”
“我來吧。”蔣阮打斷他的話:“你的傷口需要縫合,否則會潰爛的很快,夜楓一看就不像是會拿針的人,你要是敢交給他,他就敢在你胸口上繡的亂七八糟。”
夜楓:“……”他還什麽話都沒說呢,怎麽少夫人張口就損人?雖然他確實不會繡東西就是了。
話已如此,蕭韶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連翹將針線拿過來,問:“姑娘可是要為蕭王爺縫傷口?”
“不縫不成。”蔣阮看向蕭韶:“你可怕疼?”
蕭韶笑了笑,然後搖頭。
“放心,我很快的。”蔣阮取了銀針在燭火中過了一遍,找了乾淨的絲線,心中雖然有些遲疑,到底還是下了手。她並不將蕭韶的皮膚當做布料在上頭刺繡,卻繡的極為認真。自多年前在莊子上做繡品交給張蘭換錢,蔣阮的繡工其實也算出色的,卻從沒有一次像眼前這般凝重,連翹眼瞧著蔣阮額上滲出了汗珠,心中也跟著揪了起來。
蕭韶一言不發的任蔣阮縫合傷口,沒有麻沸散,亦是沒有叫一聲,只是沉默的注視著蔣阮,也不知在想什麽,越發顯得眸色如夜空。
許多年前,他尚且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也是如這樣的夜晚,有一個滿臉傷痕卻帶著笑容的小姑娘,溫暖了他孤冷涼薄的一晚,就如今夜一般。
一瞬間,過去和現在重合在了一起,幾乎讓他分辨不清此時此地。
饒是紫蘇和連翹對錦英王往自家姑娘院子裡暈的事情頗有微詞,見他如此還是忍不住心中佩服了起來。世上便是能忍住苦痛的男子不多,忍成蕭韶這樣的更是少之又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