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氣質都很出眾,馳厭豪車停在外面, 不少新婚的夫婦都在看他們。
拍照的時候,師傅忍不住說:“這位男士笑一笑, 表情不要那麽嚴肅,你是在拍結婚證!”
馳厭便笑, 眼底眉梢的笑意流露出來, 竟溫暖極了。就連師傅也忍不住跟著露了一個笑。
拿到紅本本的時候, 薑穗還覺得不可思議。
“相愛那麽難, 結婚卻這麽簡單。”薑穗翻開結婚證, 看見照片上笑容明媚的自己, 還有旁邊的馳厭, 她眨眨眼睛, “我第一次見你笑得這麽自然好看。”
她湊過去:“馳厭, 你再笑笑,像結婚證上那樣笑。”
馳厭頂著一張冷峻的臉,把她塞車裡:“別鬧。”
薑穗笑得不可自抑。
“這事我爸爸還不知道呢, 他要是知道, 我們估計都會挨罵。”
馳厭說:“晚上我親自給他說,別怕。”
“我不怕,”薑穗說, “我就是覺得怪怪的, 一點也沒有真實感, 像是小時候去照相館照了一張大頭貼。”
馳厭道:“胡說什麽!”
薑穗知道他在意這個, 不再逗他。
馳厭說:“我先送你回家,結婚證的事,你先別給薑叔說,我來了我去說。”
薑穗知道他的意思,這種堪稱任性的舉動,誰去薑水生面前說誰挨罵。她眉眼彎彎,乖巧應道:“好。”
馳厭先把薑穗送回家,他看了眼手表:“我晚上八點過來。”
薑穗點點頭。
他走出老遠,回頭看她,她站在冬天的雪地裡帶著笑意偏頭看他,乖巧極了。
馳厭幾步走回去,捧住她臉頰低頭吻她。
他鮮少這樣衝動,也幾乎從不這樣隨心做一些事情,可這次是個例外。
馳厭扣住她後腦杓,將她用力按向自己。
“穗穗……”他情不自禁喊她名字。
鼻息交錯,薑穗聽見他低低的聲音,輕聲應他:“嗯嗯。”
這一刻,馳厭真喜歡這個世界。
2007年的冬天,是他人生中最溫暖的一個冬天,他第一次體會到小學課本上“苦盡甘來”是個什麽意思。
如果能有後來的甜,前面的苦仿佛也變得心甘情願起來。
說是晚上八點,八點沒到之前薑穗就開始忐忑。
薑水生疑惑地問:“穗穗,今天怎麽有空陪爸爸看電視,不用趕新聞稿了嗎?”
薑穗難得有這種被抓包的心虛感。
“今天不急,我都寫完了。”
薑水生自然不會糾結這個,他還估摸著換了一個小姑娘愛看的偶像劇。他自己是個不挑的人,什麽都看得進去。
薑穗看著電視右上角時間,八點整,門鈴準時響了。
她心一跳,不待薑水生動,她說:“爸爸,我去開門。”
薑穗跑到門邊,拉開門,果然看見了門外的馳厭。
他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見到她,淡淡笑了笑。似乎看穿了她一整晚的忐忑,告訴她別害怕。
馳厭手裡拿了一個厚厚的文件夾,如果不是他衣服穿得不那麽死板正式,薑穗可能會以為他是來談生意的。
薑水生見到他十分意外:“你怎麽來了。”
經過那麽久,薑水生對他成見倒是不深,因此說話語氣十分平和。
薑穗悄悄看馳厭一眼,說起來本來該擔憂他被薑水生打,可是馳厭生來就能帶給人一種特別可靠的感覺。她的緊張消散,倒是頗有些圍觀的調皮。
馳厭縱著她,走到薑水生面前,他頓了頓,開口道:“爸。”
薑水生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以後薑水生臉脹得通紅:“你叫誰爸呢,別亂叫。”
“下午我帶穗穗去領了結婚證,於情於理,應該叫您一聲爸。”
薑水生消化完這個消息,當場氣得不輕:“這是誰的主意?”
馳厭低眸:“我的主意。”
薑水生一個枕頭扔過去,砸在馳厭身上:“不是說過畢業再說這些事嗎?我也沒有阻止你們,你現在這樣算什麽,覺得我閨女好騙?”
馳厭沒躲,薑穗急了,要上前,馳厭回頭對她道:“沒事穗穗,我和薑叔談談。”
“談什麽談,有什麽好談的。”薑水生一想到他們領了證,該不會還已經做了所有事孩子都懷上了?就又氣又怒。
薑穗母親死得早,她從喝奶粉開始就是薑水生看著長大的。
馳厭十分沉著:“我可以和您單獨聊聊嗎?你問什麽我都如實回答,如果薑叔依舊不滿意,你今天打死我都可以。”
他態度極其謙卑,讓人幾乎發不出火氣。
薑水生也明白證都領了已成定局,他生氣也是惘然,點了點頭。
“去穗穗書房說。”
薑穗看著他們進了自己書房。
電視裡還在放冒著粉紅泡泡的偶像劇,薑穗好奇極了,他們究竟會聊什麽,馳厭很有把握的樣子。
大概九點鍾,她書房門開了。
薑穗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爸爸?”
薑水生先走出來,神情複雜,憤怒卻不見。聽見薑穗喊自己,他歎了口氣。
“領了證就好好過日子,婚禮的事本來想讓你們畢業再辦,可是拖那麽久也不太好,找個好日子辦婚禮吧。”
薑穗驚訝地看著父親。
馳厭走在薑水生後面,手裡的文件袋已經沒有了。
“爸,我可以和穗穗說說話嗎?”
薑水生沒好氣揮揮手:“你都下定決心了還問我幹嘛。”
馳厭抿了下唇角的笑意。
薑穗雖然不清楚他們究竟說了什麽,但她其實也只是想要一個好的結果。她知道薑水生這是同意了。
薑穗走回去,輕輕抱了抱薑水生:“爸爸,謝謝你。”
薑水生歎了口氣,到底舍不得凶她:“以後要是受了委屈就給爸爸說,爸爸雖然沒有什麽用,但是會永遠拚盡全力幫你。”
薑穗眼眶微熱,點了點頭。
她和馳厭出門說話,薑水生回去書房拿起那一摞文件。
裡面有許多令他震撼的東西。
薑水生最怕沒人陪穗穗到老,於是裡面有馳厭的身體檢查報告,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攤開給他看。
還有穗穗的照片。
照片發黃了,從扎著馬尾穿著校服的小丫頭,除了馳厭去橫霞島嶼那些年,幾乎每年都有幾張。
大多時候是偷拍的。
她在人群裡,笑容明媚又快樂。可是鏡頭離她很遠,就像是不經意拍下了她。那麽多湊巧,卻組成了她長大的畫面。
薑水生作為父親,都沒能記錄下這些點點滴滴。
這些是馳厭從未宣之於口的東西,他刻骨銘心喜歡了她很久的證據。
要是別人拿出這些,薑水生或許還會覺得這真是個居心叵測覬覦他女兒的變態。
但是馳厭並沒有給他那種下流的感覺。
馳厭甚至把過去他修車、去段家做事,輾轉漂泊橫霞島嶼的一切經歷都整理成了文件給他看。
光明的、黑暗的,他摸爬滾打的青春。
乾乾淨淨袒露在薑水生面前。
包括他許久以前買下大院兒,保留了薑穗母親留下的房子。還有一份薑穗不知道的經過公證的計劃書。
“我很早以前就想過,如果她不喜歡我。這些東西也能讓她快快樂樂過一輩子。”
計劃書裡有很多東西,甚至包括扶持她未來的另一半。
一個男人用最寬廣的胸懷為她鋪著盛開玫瑰的道路。
即便他下半輩子,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有一天薑穗提起他,或許會笑著與人們同樣輕描淡寫喊他馳厭先生,他依舊這樣做了。
薑水生不可謂不震撼。
在這樣的情感下,即便作為父親,他也不得不做出退步。
然而他們可能永遠不會明白,假如時光不曾倒流。馳厭正是像他計劃書裡那樣,成為了薑穗口中的陌路大英雄。
寂靜無聲,愛意沉寂。
婚禮最後商定的時間是來年春天。
萬物複蘇的季節,穿漂亮的婚紗也不會冷。
戴有為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尤其感慨,他勾著水陽的脖子:“你是不知道啊,我和厭哥在二橋下修摩托車那一年,我覺得陳小芬是世上最好看的女人。厚嘴唇、五官端正。那時候修個車就幾塊錢,我恨不得攢夠了錢娶媳婦兒。我看厭哥每天過得跟個和尚一樣心無波瀾,就問他是不是想娶仙女?”
戴有為樂得一鼓掌:“當年誰敢信!厭哥還真娶上仙女了!男人通過奮鬥還真是什麽都可以有。”
水陽嘖嘖稱奇,卻也讚同這話。
要是戴有為當時不跟著馳厭,說不定就現在還是二橋下一個修車的窮小子,一身油漆,見人就笑。
馳厭有種本事,盡管不苟言笑,但是他大方闊氣,發財喜歡帶著所有人,所以在R時人緣相當好。畢竟誰做生意開公司都是為了個利益,有利益什麽都好說。
因此得知他要結婚,整個R市商圈都相當轟動。
馳厭親自寫婚貼。
他字寫得很漂亮,薑穗趴在桌子上看。她撐著下巴:“我也寫一半。”
馳厭抬眸看她。
薑穗說:“我給我同學、我姐姐、我大伯他們寫。”
他眼裡泛出笑意,面上淡道:“嗯。”
薑穗也很認真,寫完了還畫了個心。
馳厭摸摸她頭髮,接著寫他的。
薑穗喜歡男人低眸冷峻的模樣,她拿著黑色簽字筆,在他腕骨上同樣畫了一個心。
馳厭感覺到了手腕上的癢,低眸看她。
一顆愛心印在男人手腕。
他眉宇的肅然是天生的,鮮少與她玩這樣幼稚的遊戲。
薑穗用自己的手腕與他碰了碰,還沒乾的墨就印了一顆心在自己手上。
“馳厭先生。”她笑著說,“愛你哦。”
馳厭失笑:“嗯。”
薑穗:這悶騷男人這樣了竟然都不說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