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宮裡麗妃險些咬碎一口銀牙,怒道:“全仗斃了?怎麼可能?!”
心腹宮人垂首低聲道:“是甄嬪娘娘的意思,聽永福宮的宮人說甄嬪落水後神情恍惚驚恐不定,要即刻處理了那些人才能安心,娘娘知道……甄嬪胎像不穩經不得擔憂,如今她說什麼,皇上自然都會聽的。”
麗妃冷笑:“定然又是裝天真無邪呢,偏生皇上就吃她那一套……可惜了那些人,原本可以將這事賴到褚紹陵頭上去的……”麗妃想到甄府這一個月的苦苦策劃就這麼泡湯了不禁怒從心頭起,狠聲道,“她那麼護著褚紹陵做什麼?!他們又什麼時候攪到一起去了!”
心腹宮人心中也疑惑,搖了搖頭:“如今人都死了,甄嬪這苦主都不要深究,也無法了。”
麗妃越想越不甘心,低聲問道:“昨日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將甄思推下水了,怎麼就又上來了?是誰救的,那些人本宮早就買通好了,竟是有誰反水了不成?”
心腹宮人搖搖頭:“這個……無從得知了。甄嬪娘娘身邊的宮女,太液池旁邊的侍衛,還有幾個太監,昨日都仗斃了,內侍監的人都沒能來得及問問那些人就全被打死了,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怕是只有甄嬪娘娘和救了她的人知道了,昨日甄嬪娘娘這麼著急的將那些宮人處死,怕也有要保護那人的意思。”
麗妃心裡狠的無法,只得道:“罷了,這次雖然沒能將褚紹陵拖下水,但也要了甄思半條命,不算太虧……”
……
議政廳裡,皇帝眉頭深鎖,去遼涼的使者在月前被遼涼軍殺了,消息今日才傳到皇城中來。
當初是皇帝一心要議和,如今去和談的使者卻被遼涼人結果了,不異于在皇帝臉上直接扇了個大巴掌。
兵部尚書忖度著皇帝的意思,慢慢道:“皇上,遼涼狄子粗蠻,不懂得我天朝大國的禮數,竟敢斬殺使者,實在可氣,但遼涼人已經撤軍了,如今……可要再出兵討伐?”
褚紹陵心裡冷笑,天一日比一日冷了,西北邊境上的百姓也被搶奪的差不多了,遼涼軍不撤等什麼呢,說起來這次的劫掠又夠遼涼人吃一冬的了。
皇帝也在猶豫,現在不出兵顯然是太過窩囊,但如今已經進了十月,顯然不再是出兵征戰的好時節,等調遣好兵士再趕到西邊的時候估計已經十一月了,天寒地凍,打什麼仗?
皇帝如今進退兩難,不打遼涼就是打自己臉,真的要打他又拿不出那麼大的魄力來,只得含糊道:“眾愛卿以為如何呢?”
朝臣們在戰還是和之間比劃了幾個回合,一句“若是真的派兵討伐,該派哪位皇子隨軍親征合適”將話題引到了幾位元皇子身上,大褚朝的規矩,以皇子親征來鼓舞士氣。
被朝臣們問到跟前來,褚紹陵只得道:“兒臣以為,當戰。”
皇帝對他忌憚頗深,不可能將軍權交給他,對於這點褚紹陵心知肚明,所以完全沒有壓力,反正就算打起來也不會派他去,怕什麼呢,褚紹陵慢慢道:“天朝上國,一再被小國刁民滋擾,不給教訓不行。”
皇帝微微蹙眉,兵部尚書馬上道:“秦王說的簡單了,若是真的開戰,那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勞民傷財不說,就算真是將遼涼打下來,那邊的土地我們都不知道可以用來做什麼,耕地顯然是不行,褚國人又不懂遊牧,實在無用。”
言下之意,打了勝仗也是虧本的買賣。
皇帝點了點頭歎息:“遼涼地廣人稀,土地貧瘠,只有大片大片的荒原,縱然打下來了也無用。”
“兒臣卻以為不然。”褚紹陵神色依舊是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帶著刀子,“遼涼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不給個教訓何以讓四夷生畏?如今是遼涼來犯,我們忍之再三不作為,之後北邊的韃靼,南邊的緬甸,東邊的高麗,是不是都能帶兵犯我邊疆,大肆劫掠一番就走呢?”
梓君侯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點頭:“如此我邊境再無安寧啊。”
兵部尚書被噎了下,躬身道:“如今番邦並無挑釁之意,秦王怕是多慮了。”
“如今是沒有,看到遼涼白占了我們這麼大的便宜後怕沒有也有了。”褚紹陵掃了褚紹阮一眼,“二皇子以為呢?”
褚紹阮正因為借甄思害褚紹陵不得的事惱怒著,如今見褚紹陵平白還要招惹他心裡就壓不住火了,忍不住頂道:“秦王如此好戰,難不成是想請纓了?”
褚紹陵輕笑,點了點頭:“身為皇子,戰時能親征是最大的榮耀,若是父皇有命,兒臣整裝待發。”
褚紹陌在議政時完全就是個擺設,沒人愛聽他的,他也不懂該說什麼,輕易插不下話去,但他聽見這話心裡一機靈,知道自己該跟一句了,出列躬身道:“兒臣亦然。”
褚紹陵微微側頭,鳳眼掃過褚紹阮,褚紹阮暗悔進了褚紹陵的套,只得也跟著說道:“能為國效力,兒臣也願意親征。”
褚紹陵點點頭:“哦,原來二皇子也是主戰的。”
褚紹阮心中大怒,他何時主戰了?!若是真的打起來,皇帝不放心將兵權交到褚紹陵手上,那就很有可能讓自己親征了!褚紹阮在這點上隨皇帝,他對軍事兵法沒有一點興趣,他還想好好活著長命百歲呢,才不願意上戰場。
偏生褚紹阮對褚紹陵的話無從反駁,進退不得,被憋了個大紅臉。
這次的廷議持續了快兩個時辰,最後還是沒有抉擇下,只是下了命令,各軍營勤加練兵,修整武器和防禦工事,不過是為了震懾人罷了。
軍中有了指示,皇帝給皇子們也加了課業,從那日後皇子們每日下午添了一個時辰的騎射,以身作則給將士們看。
皇子們中除了褚紹陌喜歡騎射,別人在這上面都是平平,來教導皇子們的將士也知道這不過是皇帝做樣子給別人看的,教導的並不多嚴格,不過是帶著皇子們跑跑馬,練練弓箭準頭罷了。
皇子們各帶了一名伴讀來,唯獨褚紹陵沒有帶伴讀,而是將衛戟帶了來,不是因為別的,只是甄嬪的事沒過去,褚紹陵一刻也不放心衛戟離開自己身邊,乾脆也不讓衛戟輪值了,每日自己去哪他都得跟著,總要將人放在眼皮底下褚紹陵才能放心。
武師大概的教導了一會兒就讓皇子伴讀們自己練習了,武師們在小校場裡分散著立了十個靶子,讓皇子們自西向東策馬,於馬背上拉弓,能射中幾個就射中幾個,褚紹陌躍躍欲試先上馬跑了一圈,十個靶子中了五個,連武師們也叫了一聲好,在馬上都能有這個準頭,在平地上射箭幾乎就有十成十了。
褚紹陵也上馬跑了一圈,褚紹陵禦馬有術,射箭上卻很有些不足,一圈跑下來只射中了一箭,還是堪堪射中靶子,離著紅心遠得很。
褚紹陵跑回來下馬,衛戟連忙扶著他,一手牽過馬韁來,猶豫了下還是贊道:“殿下……射中了一個呢。”
褚紹陵失笑,要不是在人前他一定要捏捏這傻東西的臉,這是安慰他呢?
褚紹阮就跟在褚紹陵後面,下馬後褚紹阮的伴讀點了點,喜道:“二皇子中了三個靶子。”
褚紹阮遙遙看了褚紹陵一眼,眼中皆是嘲笑,像是蓋了褚紹陵多大的風頭似得,懶懶道:“這說的再好聽,沒有真材實料也沒用,嘴上空有抱負,真的上了戰場拉不得弓射不得箭那就是個笑話!”
眾人都聽出來褚紹阮這是影射褚紹陵在議政時躊躇滿志的事,只是不敢附和,只有褚紹阮和褚紹陌笑了幾聲。
衛戟抿了下嘴唇,君憂臣勞,君辱臣死,褚紹阮犯了衛戟的忌諱了。
褚紹陵也不著惱,捏了捏手裡的牛皮馬鞭笑了笑,道:“衛戟,說起來本王還從未考校過你的課業呢,上馬也來一圈,讓本王看看!”
褚紹陵將手中馬鞭扔給衛戟,衛戟接了,躬身道:“臣遵命。”
衛戟翻身上馬,褚紹陵的馬不太服他,直跑了一圈馬兒才老實了,眾人此時卻笑了起來,衛戟知道這些人想看什麼,心裡只想著不能給褚紹陵丟人,閉眼靜了靜心,回手抽了一馬鞭,馬兒疾奔起來!
衛戟抽出箭矢來合在弓上,幾乎沒有對準的時間,只是一刻就離了手,馬兒跑的太快,馬上就到了下一個靶子,衛戟一氣兒抽出兩隻箭矢來,雙箭齊發,轉身策馬,抽箭,射箭,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停頓。
小校場並不大,半盞茶的時間衛戟已經跑回了褚紹陵身邊,衛戟一把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垂首將馬鞭交到褚紹陵手裡。
眾人都愣了,再看向靶子,衛戟射了十箭,箭無虛發,全部正中紅心!連武師都沒把握能在策馬這麼快的時候有這個準頭,眾人禁不住望向衛戟,衛戟臉色沒有絲毫得意的神色,只是溫馴的站在褚紹陵身邊,褚紹陵輕笑:“縱然本王拉不得弓射不得箭,有將若此,夫複何求。”
褚紹阮臉色白了,沒有接話,褚紹陽原本也上了馬,看見這情形也沒心思騎射了,只是看著衛戟的身影若有所思。
眾人又練了一會兒各自散了,武師們跟近衛交代好後由宮人帶著出宮,一個武師忍不住拉著一個近侍問道:“剛才秦王身邊的那個伴讀,是誰家的公子?”
近侍躬身一笑:“那不是伴讀,是秦王身邊的侍衛呢。”
武師忍不住搖頭感歎:“秦王身邊的侍衛都有如此身手,真是讓老臣汗顏……”
讓武師們讚歎不已的衛戟此刻卻還在小校場內,被褚紹陵壓在一棵大樹後“審問”……
“殿下,別……讓別人看見怎麼辦?”衛戟急紅了臉,青天白日的,他家王爺這是要做什麼?衛戟不敢十分推拒,壓低聲音道,“殿下,等回碧濤苑再……”
“回什麼碧濤苑?”褚紹陵攬著衛戟的腰不住摩挲,今日衛戟是當伴讀來的,就沒有穿他平日那套一等侍衛的錦衣,而是換了一套玄色武袍,綁著三寸寬的銀色腰繃,襯得腰身越發誘人,褚紹陵微微低頭輕吻衛戟的唇,哄道,“王慕寒盯著呢,沒人能過來。”
一說這個衛戟臉更紅了,王慕寒盯著呢,那豈不是能聽見他們的話了麼?!
褚紹陵吻著衛戟的唇呢喃:“別怕,我就是親親你,知道你剛才多勾人麼?故意勾引我的?”
衛戟有嘴說不清,他一心為褚紹陵長臉出氣來著,怎麼就成了故意勾引人了呢?再說他哪裡懂得怎麼勾引人,衛戟怕不知在哪裡守著的王慕寒聽見,竭力壓低聲音:“臣沒有,臣不敢……”
“還說沒有,現在也是在勾引我。”褚紹陵不住的撫摸衛戟的後背,啞聲道,“別鬧,讓我好好親親,別再惹我火了……”
衛戟聞言果然不敢再推拒,閉上眼接受褚紹陵的愛撫親昵,卻不知什麼在時候,雙手也環到了褚紹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