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平靜淡定,內心實則有些緊張,這些年下來,不知為何,她這個修士居然有些怕邵平波這個凡人。她一直在擔心邵平波如果不放行的話,該怎麽辦。
目光閃爍中的邵平波立刻意識到了她要說什麽,當即笑著打斷,“只要上清宗繼續留下,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目前是委屈了上清宗,不過我有長遠計劃,以後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上清宗出力,到時候上清宗不會缺修煉資源,我向你保證!”
上清宗目前的處境固然有大禪山的因素,可也有他施壓的因素,他本就在不動聲色地慢慢將上清宗給逼入絕境,意圖逼唐儀最終妥協下嫁。只不過上清宗感受不到他的惡意,隻認為是大禪山的原因,他也不會顯示出惡意讓唐儀反感,黑鍋全部讓大禪山背了。
他不會放唐儀和上清宗離開,他認定了趙雄歌對這邊是余情未了。
唐儀默了一下,如果早一點聽到這話,考慮到上清宗不知該何去何從,她也許還會詢問今後有什麽計劃與上清宗的利益相關。然而趙雄歌的刻意出現指點,已經指了路讓這邊走,她已下定了決心,不會再考慮留下拖拖拉拉等那未知的將來。
唐儀婉拒道:“大公子的好意心領了,這是上清宗上下所有人的決定,此來正是要與大公子辭行。”
邵平波不接辭行的話題,微笑:“既是貴派上下所有人的決定,容我前往見見諸位法師,說服的事交由我,不會讓你為難。”說著起了身,抬手示意唐儀一起回上清宗。
唐儀跟著起身,有些為難,“大公子…”
話剛開口,同樣一聲“大公子”的稱呼傳來,邵三省急匆匆來到,站在亭子外面點了點頭。
“稍等。”邵平波客氣一聲,知道邵三省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無緣無故打擾,在唐儀的注視下轉身而去。
避開到一旁,主仆二人碰面,邵三省湊在邵平波耳邊一陣嘀咕。
聽得情況,邵平波臉色略變,目光下意識瞥向了亭子裡婀娜玉立的身形,嘴角繃了一下。
邵三省所報,乃城外駐軍的急報,說是有軍士在附近山林中招惹了一頭猛獸,猛獸追入軍營,刀槍不入,弄傷了不少的士卒,趕去處理的大禪山弟子也只是把那猛獸趕走了,沒敢將那猛獸怎麽樣,隻說此獸名為金毛吼,背後的主人不凡,不宜得罪!
聽到金毛吼,邵平波立刻聯想到了某人,他留心著趙雄歌,焉能不知趙雄歌的坐騎是金毛吼……
北州府城東門,一行數百人出城,奮蹄遠去。
上清宗走了,終於集體離開了困守數年的北州府城。
城頭閣樓窗口半遮掩的窗後,拖著一襲披風的邵平波默默注視著遠去的一行。
不是他想放上清宗離開,也不是他沒辦法留下唐儀,而是他不敢不放,也不敢再留。
唐儀刺史府內辭行,城外就出現了趙雄歌的金毛吼,這是巧合嗎?金毛吼衝進軍營傷了他麾下的人馬,這絕非善意,他感受到了這後面的警告意味。
趙雄歌可不是唐儀,也不是他目前的實力能拿捏的,連大禪山也不敢招惹趙雄歌,幾年的蓄謀面對絕對的實力瞬間化為烏有。
“咳咳……”目視遠方的邵平波突然連連咳嗽,握拳嘴邊。
邵三省立刻上前為他撫拍後背。
氣息喘勻後,佝僂著後背咳嗽的邵平波直起了腰板,道:“讓陸聖中去盯著,
看看上清宗要去哪。”他好奇上清宗還能去哪,趙雄歌那種尷尬身份又能幫上清宗去哪。
“好。”邵三省應下。
官道之上一路煙塵,領騎在前的唐儀心中感慨萬分,終於離開了這讓人無可奈何的地方,宛若從沼澤中脫身了一般,前路未明卻一身輕松。
城外軍營遭遇猛獸襲擊的事她後來也聽說了,獲悉是金毛吼後,終於明白了昨日邵平波的態度為何會突然改變不再強留,師叔出手了!
這讓她內心有點興奮,上清宗曾經的那個最優秀的弟子並沒有放棄上清宗,並沒有見上清宗陷入絕境而置之不理。
當年留仙宗突襲,滅門在即,金毛吼出現退敵!
如今又以金毛吼引她去見,為她指路!
緊接著又讓金毛吼現身震懾邵平波!
意識到上清宗身後有這麽大的靠山存在,唐儀心中充滿了勇氣,有了敢於去面對一切艱難困苦的信心!
……
雲霧縹緲的山上,一群人飛掠降至山腳下的道路旁,來者正是以掌門彭又在為首的天玉門一乾高層。
路上數輛馬車,馬車上裝滿了一隻隻箱子。
押了車隊前來的封恩泰打開了一隻箱子,裡面露出一瓶瓶擺放整齊的白瓷酒瓶。彭又在伸手拿了一瓶在手,打開瓶蓋嗅了嗅,酒香芬芳。
封恩泰在旁道:“檢查過,沒有什麽問題。”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奉上。
彭又在手中酒瓶放回,接了信打開查看。
酒是牛有道那邊釀好的酒,傳信給了封恩泰,讓這位結拜大哥去指定地點去取。信也是牛有道的信,封恩泰到了指定地點接貨時也接到了這封信。
信中只有寥寥數字:規矩不變,但願相安無事!
彭又在略皺眉,從字面內容上看出了隱藏的威脅意味,似乎在警告天玉門最好相安無事。這讓彭又在心中有點憋火,然而這邊至今搞不懂牛有道為何能左右萬洞天府那邊,以及種種其他因素,令天玉門的確不敢對牛有道輕舉妄動。
同時,所謂的“規矩不變”還有眼前的酒水,又證明牛有道做了妥協和讓步,酒水利益會繼續供給天玉門,免得天玉門到處找他、咬著他找麻煩。
信在手中搓成了飛灰,彭又在偏頭對一名長老示意了一下眼前的酒水,“安排出售吧!”
一行轉身返回山上。
一群人剛回到山頂正殿外,一名弟子又奉上一封譯好的密信,彭又在接手一看,再次皺眉,之後又將信轉手給其他人查看。
幾位長老看過信後,一個個訝異,萬洞天府的長老黎無花竟然娶了海如月!
……
南州刺史府內,坐在長案後的商朝宗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
“這是怎麽回事?”聞聽稟報的商朝宗很是費解,問:“金州上下的反應如何?”
藍若亭道:“放在以前,可能會引起蕭系勢力的一些騷動和不滿,然而經過萬洞天府前番的出手,或換或殺了一些人,令蕭系勢力人人自危,海如月如今改嫁反倒是得到蕭系勢力的大力支持,因為保全了蕭系勢力。海如月這女人也著實是厲害,借著這機會,蕭系勢力轉眼轉換成了海系勢力,以後金州怕是不存在什麽蕭家的說法了。”
“唉!”一旁坐在輪椅上的蒙山鳴歎了聲,“這女人也是個可憐人,當年大雪時孤零零一個人藏在山中,差點被凍死的情形我還記得!世事變幻,沒想到一個天真女子最終也走上了爭奪權勢之路!”
對於這事,商朝宗和邊上站立的商淑清只能是保持沉默,海如月跟自己父親的情事,兄妹兩個也不好說什麽。
門外進來一名親衛稟報:“王爺,李嫂帶著兩個孩子來了。”
所謂李嫂名叫李紅花,羅安的妻子,之前一直隱居在那個秘密山村之中,這次被接來了。
蒙山鳴嘴唇抿上了。
商朝宗立道:“快請!”
稍候,一個村婦打扮的樸素婦人領著兩個年歲相差不大的少年進來了,見到商朝宗便拜。
商朝宗搶步過去,伸手攔住,“李嫂,不必多禮!”
李紅花沒見過商朝宗,有點緊張,最終還是蒙山鳴開口了,“紅花,聽王爺的便是。紅花,這次讓你帶孩子過來,是想問問你對兩個孩子的將來有什麽打算的。”
說到這個,李紅花眼眶瞬間濕潤,羅安戰死的消息她自然是早就知道了,雖已過了最難過的時期,可此時想起不免又黯然傷心。
兩個少年已經在抹眼淚。
當著商朝宗的面,李紅花不知該如何答話。
最終又是蒙山鳴開口拍板,“這樣吧,兩個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秉性我也了解,孩子的事我就幫羅安做主了,老大跟著我,老二拜藍若亭為師,以後跟著小藍,你覺得如何?”
李紅花點頭,又拉了兩個孩子一把,母子三個一起跪在了蒙山鳴面前拜謝。
蒙山鳴也沒攔,隻對跪著的老二抬手示意了一下,指向了藍若亭,“去拜師吧!”
老二爬了起來,有些拘謹地走到了陌生的藍若亭跟前,又撲通跪下了……
待到母子三人被人帶走休息後,堂內靜默了一陣的商朝宗由母子三人身上聯想到了牛有道身上。
南山寺的那群和尚以及一些修士突然在那隱秘山村現身,是牛有道安排過去的,但唯獨不見牛有道等人。
念及此,商朝宗歎道:“道爺至今未露面,也不知是去了哪。”
蒙山鳴:“那位做事一貫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王爺也不用多想,他是明白人,不會做沒打算的事,不用我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