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道離開時的動靜沒瞞過她,一出門,她就跟著出來了。問牛有道去哪,牛有道不說,也不讓她跟著。在她看來,牛有道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什麽事瞞著自己,遂一直在牛有道的屋內等著。
至於一個女人老是往一個男人的房間鑽,會不會影響聲譽之類的,她壓根不在乎。她本就豔名遠播,多年來跟不同的男人過夜都是常事,哪會怕這個,通常都是男人避之不及怕被她給搞壞了名聲。
徘徊著,外面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近了這邊,袁罡突然開門進來讓路,牛有道隨後橫抱了個人進來,正是銀兒。
銀兒臉上的血跡明顯,像隻小貓似的依偎在牛有道的懷裡,一副孱弱的樣子,明顯受了重傷。
管芳儀驚訝,問:“怎麽回事?”
牛有道將銀兒橫放在了榻上,起身時,銀兒一隻手又抓住了他的衣服不放,眼神柔弱著,可憐著。
“不走,不走。”牛有道寬慰著,強行掰開了她的手指頭,反覆將她抬起的手摁了下去,最後警告:“再不聽話,我不要你了。”
放在之前,他是不敢對她如此強硬的。
銀兒這才乖乖放下了手,眼睛卻緊盯著牛有道,生怕牛有道跑了似的。
“唉!”直起身的牛有道歎了聲。
管芳儀又問:“她怎麽回事?”
牛有道:“自己看,被人打傷了。”
“啊?”管芳儀吃驚不小,“誰那麽大能耐,能打傷她?”
袁罡同樣很吃驚,但隱隱有懷疑目標,因為知道牛有道是去見趙雄歌了。
“不說這事。”牛有道擺了擺手,這事也不好說,否則他大可以帶著管芳儀一起去見趙雄歌。
能打傷聖羅刹的人非同小可,管芳儀的好奇心哪能憋住,不依不饒的糾纏,“別呀,說說呀。”
牛有道默了一下,臉上浮現一抹自嘲意味,“趙雄歌。”
“這…”管芳儀愣住,旋即一臉的難以置信,“趙雄歌來了?你去見他了?趙雄歌的實力竟強悍到了如此地步?竟能打傷她?”回頭看了眼銀兒,想到她活著回來了,忙又問:“趙雄歌傷了還是死了?”
牛有道:“他好好的,能有什麽事。”
管芳儀不信,“這怎麽可能?”
她是和聖羅刹交過手的,她有理由相信,趙雄歌對上她的天劍符也得忌憚三分,而眼前這個銀兒可是能無視天劍符的人,趙雄歌怎麽可能是這位的對手?
牛有道之前也不信呐,可事實證明的確如此,若不是因為趙雄歌所謂的妖力論,讓他明白了點什麽,他這次差點就趁機將銀兒給殺了以絕後患。
在要將銀兒置於死地時,銀兒也沒有反抗的能力,經過測試,也真正讓他搞明白了一些事。
這位聖羅刹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沒了妖邪狀態時的實力,應該跟他化解了聖羅刹體內的異種妖氣有關,也是得了趙雄歌的妖力說才明白了過來。
之前被這天真無邪的柔弱妖王給震懾住了的情況,純粹是自己嚇自己。
人家銀兒不複雜,是他們自己的想法太複雜了。
也不是人家裝純潔,而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剛從陣眼裡放出來的時候記憶明顯就有問題,化解了妖力化作人形後,更是一張白紙一般。
沒了安全上的威脅後,牛有道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不管是商頌也好,還是離歌也好,為什麽要將這妖王關在陣眼裡?很明顯的,不管是誰陷入陣中打開生路都要將這妖王給放出來,都等於是要讓這妖王獲得新生。
商頌或離歌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麽?
這個問題實在是讓人費解,商頌和離歌並沒有給出答案,他隱隱感覺到,答案可能就在這妖王的身上,可這位妖王什麽都不記得了,記憶還會複蘇嗎?
陣法,古墓,銅鏡,蝶夢幻界裡的陣法,封印在陣眼裡的妖王。商頌破天,夫婦兩個去了哪?他和猴子為什麽會經由古墓來了這?這一切似乎都有關聯。
能破解銅鏡的人才能修煉乾坤訣,同樣也能找到幻界行宮,修煉了乾坤訣後,恰好又能化解聖羅刹體內的異種妖氣,這明顯不是巧合。
如此種種,他很清晰地感覺到了,這妖王似乎就是為有那一系列能力的人所準備的,就是為他準備的。
銀兒自身對他已經構不成了威脅,他能化解那異種妖氣,某種程度上能控制銀兒。
聯想到這些,他沒辦法再對銀兒下殺手了。
若不是雲姬的介入,又冒然出手,他估計自己早先就要面對這些問題。
“有什麽不可能的?人家比她有打鬥經驗。”牛有道隨口糊弄了過去。
沒有告知銀兒現在很好欺負,讓她知道後,一定不會允許把銀兒留在身邊,留在身邊很容易惹麻煩。你還沒辦法解釋其中的複雜原因,牽涉到他兩世為人的秘密也不方便告知。
管芳儀一臉狐疑,顯然有所懷疑。
牛有道岔開話題,問:“那邊準備好了嗎?”
管芳儀:“好了,隨時可以動手,現在動嗎?”
牛有道:“夜深人靜,容易惹人注意,他也不容易出去,萬象城可不是動手的地方,明早吧。”
管芳儀頷首,又問:“趙雄歌為什麽見你?”
牛有道苦笑:“還能為什麽,無非是上清宗。”
“你答應了?”
“沒有。暫時糊弄了過去。”
說到趙雄歌,管芳儀不得不提另一件事,“他和陳伯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
牛有道:“他沒明說,我聽他話裡的意思,好像是你哪個舊情人派來保護你的。”
管芳儀翻了個白眼,“說正經的。”
牛有道:“沒跟你開玩笑。”
管芳儀:“我的舊情人多到我自己都記不清了,是哪個他有說嗎?”
“多到自己數不清?”牛有道愣了一下,旋即朝她豎了個大拇指,誇她牛的意思。搖頭:“沒說,但我估摸著是魔教的人,你自己想想哪個的可能性最大,我也想知道是誰。”
“魔教的?”管芳儀沉吟著、琢磨著,思索良久,有些不解道:“這樣說來的話,還真不好判斷,魔教遭受重創後,成員身份大多隱蔽,誰知道哪個是魔教的,哪個不是魔教的?”
牛有道:“能跟趙雄歌有來往還能讓趙雄歌諱言的人,在魔教的身份地位應該不會低,你重點往魔教高層的人物身上想一想。陳伯找到你之前的,和你關系匪淺的,譬如發生過男女關系的,想想有沒有。”
管芳儀:“別說三十年前,就算是現在的魔教高層,我也只是聽說過,一個都沒見過,我哪能聯想到?”
袁罡扭頭看向一旁,受不了兩人不把男女之事不當回事隨意而談的樣子。
牛有道摸著下巴,好奇嘀咕,“會是誰呢?”
“我說,這是你自己的猜測,還是趙雄歌點明了就是魔教的人?”
“他也沒說是魔教的人,隻說陳伯原來是魔教的人,後來脫離了魔教……”牛有道將趙雄歌的話大概複述了一下。
管芳儀聽後滿臉不屑,壓根不信,“不是你誤會了意思,就是趙雄歌在拿老娘開玩笑糊弄你,真有這般對老娘情深義重的男人,還能放任我在齊京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有那能力早就把我接走了。”
“也是…”牛有道嘀咕著。
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可某些跡象又明顯證明陳伯背後的那個人能量非同小可,絕非小人物。
這事越想越矛盾,想不出答案,只能是暫時擱置。
待管芳儀離開後,袁罡朝榻上的銀兒抬了抬下巴,問:“真是趙雄歌打傷的?”
牛有道嗯了聲,將事情真相告訴了他,以及自己帶回來的原因。
袁罡眉頭深皺,也陷入了那個謎團之中……
“哪個牛有道?”
“還能有哪個牛有道,燕國南州的那個,我昨天親眼看到他跟萬獸門的那個晁長老的孫子一起從幻界出來的。”
走廊上隱隱約約的聲音遠去,盤坐在榻上的陸聖中卻是猛然睜開了雙眼。
輕聲跳下榻,來到窗前推開了一道縫隙,觀察了一下外面。
天色微微亮,街頭已陸續有販夫走卒來往。
回頭迅速改頭換面,簡單收拾了一下,開門而出,就此離開了客棧,一路警戒著四周。
牛有道和晁勝懷走到了一起是什麽意思?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為何剛好把這兩人湊在一起?
他不知道是不是晁勝懷要對牛有道下手,但卻察覺到了危險。
因為事情存在另一種可能,兩人交往到了一塊。
憑牛有道的手段完全有那可能。
若如此,晁勝懷會不會告知牛有道真相?
牛有道是什麽樣的人他很清楚,若再有萬獸門的配合,自己繼續留在萬象城很危險。
不管怎麽說,他現在都要離開避避風頭,先躲了再說。
出了城,避開一目了然之地,直奔便於藏身的荒僻山野,天際一彎曉月。
剛闖入山中,突有火光燃起,右前方的小山坡上,點燃了一堆篝火,令他將坐在火光邊的人看了個清楚明白。
牛有道手上拿了根樹枝,撥動著篝火,偏頭看向冒然闖入的人微笑著,笑容神秘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