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知道大禪山與牛有道的談判經過與結果,所以有些詫異牛有道的大膽。
被人當眾譏諷,皇烈臉上有些掛不住,冷哼道:“事先就不該以金翅傳訊,該等我等直奔而來再說。”
牛有道反問一句,“皇掌門的意思是說,這裡漏的跟篩子一樣,我們來到這裡後反而能不驚動他逃跑?”
一句話堵的皇烈無語,道理很簡單,大禪山之前未能掌控住這裡,他們一到,照樣會觸動邵平波的預警,照樣會驚動邵平波逃離。問題的關鍵不在金翅傳訊是否先到,而在於大禪山太自以為是了,給了邵平波太多的漏洞可鑽。
話雖這樣說,牛有道也只是阻止人家推脫責任,自己其實還是在自責的,等到自己來了再動手的話,有自己親自坐鎮,隻怕邵平波未必能順利脫身,因為面對邵平波他比大禪山更慎重、更警惕。
後院出來個人,在幾名大禪山弟子的‘護送’下出來的,邵登雲出來了。
“皇掌門來了。”邵登雲來到皇烈面前行禮後,歎了聲,“是為那孽子來的嗎?都是我教子無方,實在是罪過。”
皇烈冷冷看著他,知道這位不肯配合抓捕,心中確實遷怒,但最終還是憋出一句,“一碼歸一碼,和邵兄無關。”
聽出了這頭髮花白的威武漢子是誰,但還是頭次見到,牛有道不禁上下打量,發現和邵平波長的並不像。
這位體格魁梧高大,氣勢吞吐,邵平波則長的俊美陰柔。
邵登雲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見他穿著不是大禪山的服飾,年紀輕輕模樣,又能和皇烈並肩而立,自然用意引起關注。尤其是,他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殺機。
對幾乎沙場戎馬一生的邵登雲來說,對殺機的察覺尤為敏銳,這個年輕人對自己不善。
“這位是?”邵登雲請教一聲。
大禪山諸人皆看向了牛有道,因為都知這位和對方的兒子是死對頭。
牛有道笑露貝齒,“牛有道!”
邵登雲瞳孔驟縮,終於明白了對方為何對自己隱隱懷有殺機,沒想到這位還敢來這裡。
反過來說,他也明白了對方是有恃無恐,已經左右了大禪山這邊,是跑來對自己兒子趕盡殺絕的。
“久仰,原來你就是那個殺燕使的牛有道,果然是一表人才。”邵登雲點了點頭。
牛有道笑眯眯道:“原來你就是寧王商建伯一手提拔最後卻背棄商氏的邵將軍,久仰久仰。”
此話戳中了邵登雲的痛處,令其沉默了下來。
牛有道斜睨鍾陽旭,“鍾長老,邵平波有沒有躲在刺史府,刺史府搜查過沒有?”
鍾陽旭歎道:“他已經從地道跑了!”
牛有道:“也就是說沒有搜查過,還是再仔細搜查一下的好。”
此話看似多此一舉,不過皇烈很快明白了過來,也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坐鎮這邊的人居然疏忽了,當即瞪了鍾陽旭一眼,沉聲道:“給我再仔細搜一遍,不要漏過任何一塊地方!”
牛有道的確是怕出現燈下黑的狀況,怕讓邵平波鑽了空子。
“是!”鍾陽旭汗顏,趕緊招呼人去搜查。
見牛有道當著自己的面毫不客氣地擺出針對自己兒子的情形,邵登雲也無話可說。
杵劍而立的牛有道手指動了動,搭在劍柄上的手似乎有些不安分,盯向邵登雲的目光中的殺機更是若隱若現。
一隻手伸了過來,皇烈一隻手掌壓在了牛有道扣劍的手背,擺明了在勸他不要亂來。
牛有道抬頭看天,心思詭譎。
他明白皇烈的顧忌,一旦殺了邵登雲,北州大亂,就沒辦法再和燕國三大派談下去。
道理很簡單,想跟三大派談,就得有談的資格,三大派能跟你談是因為你能把北州順利交接,只有控制著北州的修行勢力和俗世勢力一起拱手讓出北州,燕國那邊才能輕易控制住北州。
否則北州亂了,燕國要和韓國搶奪北州的話,人家還跟你談個什麽勁,還需要答應你的條件嗎?
大禪山也就沒了資格輕易從北州脫身去接掌南州,現在殺了邵登雲不符合大禪山的利益,同樣也不符合牛有道的利益,皇烈因此而勸。
牛有道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又對邵登雲道:“邵將軍,這裡你熟悉,可否屈駕帶我走走看看?”
邵登雲冷冷道:“沒那個必要,我這裡不歡迎你!”
牛有道呵呵一笑。
正欲開口,忽有一名大禪山弟子來到,拜見過皇烈後,對鍾陽旭稟報道:“師傅,城外那個莊子裡查出了點線索,一名下人看到,有幾名蒙在黑鬥篷裡的人駕馭著三隻飛禽帶走了邵平波和邵登雲。”
皇烈立問:“知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麽人?”
弟子回:“打雜的下人,知道的不多,只是無意中看到了,並不知道那些人是誰。”
聽到一下動用了三隻飛禽,又是蒙在黑鬥篷裡的人,瞬間觸動了牛有道,想到了段虎報知的黑牡丹遇襲的情形,牛有道徐徐沉聲道:“應該是曉月閣的人!”
邵登雲瞥了牛有道一眼。
皇烈詫異,“曉月閣?”
“你以為我說他是曉月閣的人是在開玩笑?”牛有道反問一句。
皇烈臉色漸沉,看向了邵登雲,不知這位是不是和曉月閣也有牽扯,但是不重要了,也沒必要再逼問,大禪山已經打算放棄北州,不惹這麻煩了,讓別人頭疼去吧。
牛有道轉身走開,將管芳儀帶到了一旁,悄悄叮囑:“立刻聯系曉月閣那邊,問問那邊是不是帶走了人,若是,讓曉月閣把人交出來,條件好談!”
管芳儀點了點頭,轉身去找了陳伯安排。
牛有道回頭看了看邵登雲,本想將其帶到一旁,試探一二,看看這位的態度。
為何要試探?因為他還沒有決定放棄對其下殺手!
本來是沒想過要殺邵登雲的,可是邵平波跑掉了,性質立馬不一樣了。
只要邵登雲控制的北州勢力還在,邵平波就還有可能回來。
只要邵登雲控制的北州勢力還在,邵平波在外界就還有影響力,就有能量繼續折騰。
既如此,殺了邵登雲搞亂北州,徹底斷掉邵平波的最大靠山,不失為一個辦法。
然而搞亂了北州,又會影響他將天玉門給踢出南州,可相對來說,他認為邵平波比天玉門更危險。
要不要下殺手,其中利弊,他還得仔細琢磨琢磨,所以想試試邵登雲的態度,這是決定他要不要下殺手的關鍵。
奈何邵登雲不願理會他,他隻好自己先想想,杵劍在這刺史府溜達了起來。
遇上一名大禪山弟子,牛有道問了問情況,來到了邵平波日常處理公務的書房。
書房內幾乎沒任何的觀賞陳設,四面牆壁上有限的空間掛著各種地圖,許多上面還做了各種標示。
案頭堆放的一些文書,牛有道也翻了翻,上面留有邵平波的各種批閱。
一些邵平波親手寫的文稿,也吸引了牛有道的注意,好好翻看了一陣,其中見解和政略令牛有道感慨良多。
從一些堆放文書的處理日期來看,牛有道發現邵平波的日常工作量相當驚人。
出了書房,東逛西逛,邵登雲父子日常比較私密的地方,他都比較感興趣。
感興趣也是他想從其他方面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對手,有這樣的機會,他不會錯過。
最終來到了一間屬於邵登雲的靜室,據說這裡邵登雲從不讓其他人進入。
靜室內很簡單,一張香案,一幅畫,一人靈位,一塊蒲團。
畫中一英武男子身穿戰甲,躍馬揚鞭,氣勢威武。
靈位上的字樣居然是“燕國大司馬寧王商建伯之位”,令牛有道很是意外。
鼻翼煽動,聞了聞靜室內的香煙味,再看了看長期煙熏的環境,又看了看蒲團上長期跪出的痕跡,確認是長期供奉之地後,牛有道站在靈位前沉默了一陣才轉身而去。
府內繼續溜達之際,遇見了找來的管芳儀,後者見面便問:“鑽哪去了?”
“隨便轉了轉。”牛有道隨口回了句,領著她回了前院,找到了看守邵登雲的廳堂。
略作通融, 大禪山弟子放了他進入。
邵登雲坐在長案後冷冷盯著走進來的牛有道,無動於衷。
管家羊雙有點緊張,他之前也看出了牛有道對邵登雲暗藏殺機,快步攔住了牛有道,拱手陪笑道:“牛先生,可是有什麽吩咐?”
邵登雲喝道:“何故遮遮掩掩?讓開!”
羊雙回頭看了眼,一臉牽強地退開到一旁。
牛有道走到案前,杵劍而立,“邀將軍走走,將軍為何不敢?”
邵登雲冷哼:“有那個必要嗎?”
唰!牛有道突然提劍拔劍,劍出半截,綻露寒芒。
羊雙嚇得驚叫:“來人!來人!”已搶步攔在了案前。
邵登雲安坐,無動於衷道:“羊雙,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