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坊的繡品上船後,便被幾個波斯商人搶購一空,因為席雲芝繡坊裡的東西價格公道,做工精良,就連款式都是各種各樣的,有荷包,香囊,襯衣,手帕,花色也是品種繁多,惟妙惟肖,似真似幻的繡法就連不懂行的人看了,也知道這是行家手法。
席雲芝給繡坊接下很多訂貨單,繡坊日夜趕工,忙的不亦樂乎,她將一小部分繡品直接用來換購波斯商人手中其他新奇美妙的貨物,繡坊的名聲越來越大,各家成衣店都紛紛來函,說是要用上好的真絲綢緞或是精貴布匹來換南北繡坊的手藝,這樣一來,席雲芝就連購買布匹的錢都能省下,兩家店強強聯手,真正意義上做到了以店養店這個策略。
席雲芝如今只要負責往裡收錢,進貨銷路都無需額外支出,銀錢便如水流入江般積聚了起來。
六月初二,洛陽城的鞭炮響了足足半日,席家二房雲春小姐出嫁,嫁入通判府,通判大人楊嘯因為比雲春小姐大了足足一十六歲,因此對這門親還是相當看中的,排場之大可謂空前,一時成為城中百姓們爭相討論的熱門話題。
但是,席雲芝卻沒多餘的時間去管這些事情,因為再過一個多月,步家周圍近千頃的稻子就要熟了,她若不事先做好準備,到時候萬斤米糧沒有出處,可是會很頭疼的。
洛陽城中的米行只有駱、王兩家,王家沾著官親,出糧入糧都是漕運官船,駱家雖也是漕運,但卻是漕幫自己家的產業,官家的糧鋪規矩多,手續煩,兩者相比,席雲芝更傾向於直買直賣的駱家。
席雲芝安排好了兩間店舖的事宜,下午便去了城西的駱家糧鋪,和掌櫃的敲定好大概的日期,掌櫃的還親自跟她去了步家周圍田地確認了一番情況,這般大面積的稻米種植,在整個洛陽城都是首屈一指的,駱家掌櫃頓時將席雲芝列為最大客戶。
將掌櫃的送回鋪子,席雲芝覺得心頭的大石算是落了一半,心情很不錯,想著晚上給全家人加些菜,便就去了集市,買了一隻雞和兩隻蹄膀,正要往回走,卻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席雲秀的貼身婢女柔兒匆匆忙忙從藥鋪出來,懷裡捧著什麼東西,臉色憋得通紅,經過席雲芝身邊時,她的腳步一頓,臉色尷尬極了。
席雲芝一貫的和善,對柔兒笑了笑,問道:「柔兒,你這是替誰買藥啊?」
柔兒雖是席府的婢女,但自覺比這位名位上的大小姐要得寵的多,對待席雲芝的態度都是冷漠中帶點高傲的,不自覺將藥藏了藏,這才說道:
「前些日子貪涼,得了風寒。」神情矯揉,將席雲芝上下看了看,便就掀著嘴皮子說道:
「大小姐連伙房丫頭的活兒都攬入了手,姑爺家難道就沒個伺候的人嗎?真是可憐。」
席雲芝好脾氣的笑了笑,柔兒只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團上,無力的很,扭著腰肢便就走了。
席雲芝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雙眸微斂,轉首看了看柔兒先前出來的藥鋪,猶豫了片刻後,這才走了進去,跟老闆買了幾兩山參回去燉雞,然後『順便』問道:
「老闆,先前那丫頭買了什麼藥呀,怎的行色匆匆的?」
老闆將席雲芝的山參包好之後遞給她,這才回道:「哦,那丫頭啊。嗨,真不知那家人在搞什麼鬼。」
席雲芝笑問:「此話怎講?」
藥鋪老闆也是個好事的,四周觀望了一圈後,這才對席雲芝說道:
「前幾天那丫頭才來買過安胎藥,可今日卻又來買打胎藥,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說完這句之後,席雲芝便狀似無意的點點頭,付錢走人了。
柔兒是雲秀的貼身婢女,她來買的東西,十有**都是跟雲秀有關的,看來雲秀妹妹嫁入盧家不久,便就有了身孕,本是大喜之事,卻又為何叫這丫頭先買安胎藥,再買打胎藥呢?
步家的小院終於建成,沒有氣象恢弘,千簷百宇,卻是自有一派農家小院的幽恬。
席雲芝按照自己和夫君的喜好,買了適合的傢俱,佈置好了房間,小院總共有五間房,一間主臥,一間書房,一間小小的繡房,還有兩間孩子房,院子裡種著好幾棵她喜愛的桂花樹,這便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小院,不需要太大太奢華,只要安逸舒適便就夠了。
晚上步覃和席雲芝躺在新院子裡的床鋪上,步覃倒沒什麼,正常看書,席雲芝卻是在屋子裡四處觀望,像是一切都新奇的不得了,步覃趁著翻書的空擋,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才說道:
「麻雀大小的院子,你倒還新鮮了。」
席雲芝聽他如是說,有點不以為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就喜歡這樣的小院子,這樣的生活,隱世花藏,別有洞天,若是在湖邊那就更好了。」
「隱世花藏,別有洞天?」步覃被席雲芝的這兩個詞語弄得哭笑不得,就這連從前的將軍府柴房都比不上的小院子,就把她樂的不知南北了,放下書冊,語調不禁輕快起來:
「原來你喜歡的生活就是這樣的?會不會太小家子了?」
席雲芝見步覃放下了書冊,沒在看書了,便就走到他的書案前,準備好好跟他辯論一番,雙手撐著桌沿便開口說道:
「所謂大家也是一戶戶小家組成的,有一座舒適的小院,一個心愛之人,兩三個頑皮孩童,這樣寧靜的生活不應該受人喜歡嗎?」
步覃聽了一時語塞,看著她難得天真的樣子,不禁勾唇說道:
「那如今你小院有了,心愛之人也有了,就差兩三個頑皮孩童了……」
席雲芝一愣,被步覃眼中**裸的曖昧眼神勾的面上一紅:「我是說理想中的生活,又不是說自己想要孩子,這種事,哪能說的清呢。」
步覃見她嬌羞,便對她招了招手,席雲芝卻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懷好意,腰肢一扭,便就離開了他的書案,繼續去探尋她心目中的小院子了。
被拒絕也不惱,步覃等著這隻小麻雀再飛回他的手掌心來,到時候他再好好跟她探討一番生活。
第二天席雲芝帶著滿身的酸痛,去到南北商舖,她揉著此刻還有些僵硬的腰,總覺得自己若不再吃些補藥,就要跟不上夫君虎狼般的體力的。
跨入了商舖門檻,夥計小方便就迎上來:
「掌櫃的,知州府的少奶奶訂了幾套首飾,說是您娘家姐妹,指名要您親自給送過去。」
席雲芝停下揉腰的動作:「知州府少奶奶?」
夥計點頭:「是,那訂貨之人是那樣說的。」
「……」席雲芝斂眸想了一想,便就點了點頭,對小方說道:「知道了,她看中了哪幾樣,去準備準備吧。」
小方領命去了之後,席雲芝走入櫃檯,思前想後,定是柔兒將昨日在藥鋪門口遇到她的事回去跟雲秀說了,不確定她有沒有看到柔兒手裡拿的什麼藥,今日便是想把她叫去試探一番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需要她們這般防備?席雲芝心中的疑團越滾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