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神。」葉定向前一步,有點警惕。不知道燃神為什麼會當著花燭的面這樣說話……這不是擺明瞭要激怒她麼?
貪婪也察覺到氣氛的冷凝,上岸後毅然擋在燃神前面。他和花燭有幾面交情,想息事寧人:「花燭,這裡是人間,你最好別做太出格的事。要是尊……」
「尊知道了又能怎樣?他又不在意人間。況且,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類而已,殺了就殺了。」尊的一個手下而已,說白了只是個僕從,沒有在她面前說話的權力,以前是看在尊的面子上給他幾分好臉色,現在尊不在,還指望她給他面子?
再說,現在她有幫手,還會怕這些人類玩家不成?
花燭揚起腦袋,命令道,「你最好是退下,我不殺你,但這些人的腦袋,我都要了。」
貪婪面色有點難看。
早就聽說花燭小公主的蠻橫,在尊身邊還沒覺得什麼,現在才知道她那時已經有所收斂了。這幅目中無人的勁兒估計也學的她爸,對人類不屑一顧,想殺就殺。
「他是萌新的哥哥。」儘管對花燭沒什麼好感,但身為尊的手下,基本的禮儀他向來做全。貪婪表面恭敬客套,話裡話外卻透著警告,「如果你執意要殺他,被尊知道了,尊會怎麼看你?」
經貪婪這麼一提醒,花燭才有點忌憚。但看著那個人類絲毫不把自己看在眼裡的囂張勁兒,她就是不服:「尊護著萌新就算了,怎麼一人得道就雞犬升天的,我就不信尊會管的這麼寬!」
「胡鬧!」
這次,出聲的是花燭身旁冰冷嚴肅的女神。
出乎意料的,她扯了花燭一把,竟輕輕向貪婪頷首:「是我沒管教好她,還請貪婪多包涵包涵。今天的事就是個誤會,尊那邊……」
「雷神哪裡的話。」貪婪對她也少見的客氣,也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雷神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寵女兒,不然花燭要是鬧起來,多半無法收場,「既然只是小事,自然不會傳到尊的耳中。」言外之意,如果鬧大,可就不好說了。
「娘親!」花燭咬住下唇,有點不敢相信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娘親居然會對尊的一個下人這麼客氣,「為什麼你寧可幫一個外人!」
「回斷魂山!」雷神露出嚴厲一面,管教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忌憚尊可以理解,但是忌憚這些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花燭跺了跺腳,卻無可奈何,回頭猛地瞪了燃神一眼,跟著雷神消失在空中。
【你的名字可真好使。】溫然忍不住吐槽。
尊控制著她的身體,優哉遊哉擦拭著指尖:【我不介意你用我的名字狐假虎威。】
【!!!你是有讀心術嗎】這點小心思都被你發現了!這讓我以後怎麼用你的名字做壞事!!
【……沒人比我瞭解你。】尊嘴角輕輕一挑。
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會有一場惡戰,沒想到貪婪三言兩語就化解了,葉定露出欽佩的目光,頭一次見識到貪婪在某些方面的長板:「你對神域很瞭解。」
「在尊身邊,見識到很多。」貪婪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花燭有兩個強大的後臺,一個是她父親,龍族族長,一個是她母親,就是你們剛才見到的雷神。龍族以強悍的肉體力量著稱,族長的實力也不容小覷,我猜想她父親當年應該和尊有過一戰——而在神域,能被尊當做對手的,都是神域實力金字塔頂尖的象徵,更別提他還活了下來。」
「難怪養成了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被你這麼一說……尊怎麼那麼強的?在他手上活下來也值得稱道?」李雲澤擰眉,轉頭看向燃神,上下打量著,「燃神老弟,原來你這麼強?和龍族族長一個檔次??」
溫然:……
可惜現在控制身體的人不是她,不能說話。
「有問題嗎?」尊卻完全沒有心虛,仿佛燃神在他的世界裡是理所當然的第一,話裡話外都是狂妄,「龍族算什麼東西?」也配和她比?
話音落下,一片安靜。
李雲澤目瞪口呆,葉定睜大雙眸,貪婪先是愣了一下,眸中又露出了小迷弟的光芒,喃喃自語:「不愧是燃神……」他的偶像就是不同尋常!
【喂喂喂你不要用我的身體做奇怪的事啊!】溫然在他腦子裡大喊。
【我只是陳述事實。】
【陳述個鬼的事實啦!那種東西我根本打不過好不好!!鬼知道會不會有一天這句話被龍族聽到!!!】
【聽到就聽到,有什麼關係?】他根本不怕。
【這麼囂張會被打死啊!我可不想走在路上突然被龍族挾走,說族長非要和我比個高下什麼的!】
【你可以贏他。】
【你在逗我,至少現在我沒有和神抗衡的能力。】如果拿到白焰的力量,那倒還可以想想。
【你已經有了。】
【?】
【想試試屠龍的感覺嗎?】尊嘴角忽然冷冷揚了一下,話音有點詭異的轉冷。
【你要做什麼?】屠龍?!是她想像力不夠豐富嗎??
【消遣而已,帶你玩玩。】
……
李雲澤重新定義了一下燃神的實力,葉定重新瞭解了一下溫然的傲氣,貪婪對燃神的崇拜更深。
重新拿回身體主控權的溫然心情複雜的繼續剝著小龍蝦,努力裝作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這些人怎麼都那麼喜歡自我攻略?她剛才明明就是誇大實力了好不好……難道是她以前裝得太像了,以至於他們都高估了她的實力?
深夜,回到自己房間後,溫然心情複雜的打開手機。
這時,尊已經從她身體裡走了出來,不由分說,雙手環上了她的腰,把她往柔軟的床邊帶去。
「別動……那裡癢……」溫然的眼眸盈了層水霧,高高舉著手機,沒去管他,背過身子,一門心思刷著微博評論,「不許動……說了不許動!我看評論呢!」
尊雙手環著她的腰,腦袋靠在她的肩上,呼吸間都是她身上的淡淡清香,雙眸眯起,享受著美人身體的柔軟觸感:「看什麼這麼在意?」
「還不是你搞出來的……」溫然小聲嘀咕,「就是今天黃昏後,我們在游泳池玩,因為花燭和雷神來了,貪玩黑月開了直播。」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當著觀眾的面那麼說,是故意的吧?」溫然這才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轉過身盯著他,「知不知道網友都炸鍋了!」
「哦?說什麼?」
「說我是最接近神的男人。」溫然心情複雜,抓來他作亂的手掌用力胡亂的捏著,「現在人人都以為我多厲害,等著我把最近出現的boss清繳乾淨呢……這都還不算什麼,到時候視頻要是真被boss看見了,我遲早要被打死。」
雖然燃粉居多,但現在網上也有人覺得這話說得太滿了。雖然以前的戰績都擺在那裡,但視頻裡燃神說話的語氣……就連她看了回放都覺得她遲早要被打。
她把手機遞給了尊。
瀏覽之下,熱評裡有沙雕網友們的玩梗,也有技術黨的激情分析。
【一年前我也說過燃神這句話,現在的我還躺在醫院裡】
【龍族算什麼,真男人就是不虛】
【貪婪的肉體prpr】
【刀澤的肌肉紋理啊,太棒了,可惜燃神沒下水】
【垂涎燃神肉體.jpg】
尊翻到這一條,莫名多看了她一眼。溫然被盯得莫名其妙,一看評論才發現走歪了,連忙一把奪過手機,點開一條熱評拿到他眼前去:「看這條!」
【根據已知條件,龍族戰鬥力剽悍,等同於神,而燃神說他和龍族不是一個檔次的,又已知燃神可以和尊交手……可得燃神實力和尊在同一檔次。那麼問題來了,燃神這麼牛逼,其他boss知道嗎?已經有個白琳出來就和燃神叫陣了,過幾天要是真有龍族出來怎麼辦?】
【燃神實力強是強,但應該也沒到那麼恐怖的地步,四個男人聚在一起,還不允許人家吹吹牛皮?當什麼真啊】
【同覺得,燃神實力雖然強悍,但也沒到變態的地步。】
【燃神被龍族暴打場面預定】
尊淡淡瞟了一眼:「龍族當然會來。」
溫然心下一跳,轉頭抱起個枕頭就往他臉上砸:「你!故意整我!被暴打就算了,要是因此流出直播視頻……我不要面子的啊。」
尊淡笑著扯去那個潔白的枕頭,溫然甚至看不清他的動作,轉眼間自己就被抱了個滿懷。
「!!!」無恥,「你居然把近戰招式用在這裡!!」太卑鄙了嗷!
他輕輕低頭,垂眸,「我確實是故意的。故意把它們招來……好來個一鍋端。」
溫然雙眸睜大。
……
尊有時候很懶。
能站樁打就絕不邁出一步,能用簡單的招式就絕不用繁複的,能坐在原地等敵人上門就絕不四處尋找。
不動聲色間,寥寥幾句話,就引出了她潛在的敵人。
溫然終於知道了他的目的,關上燈,半閉著雙眸躺在床上,呼吸均勻。
尊已經附回了她的身,他也沒說話,房間裡安靜得落針可聞。只有這時,她才能讀懂自己的心聲。
原來他也能很細緻。
最初看到白焰的記憶,還以為他就是個注孤生的死直男,沒想到他不是粗心,只是那時癡迷武學,對白焰不上心而已。現在,他只是預想到了她潛在的敵人,就按捺不住親自動手,想辦法引出來除去他們。
對他的攻略度,好像比她想像的還要高……之所以她以前沒有察覺,或許是因為他鮮少表現出來。
這個男人不喜歡說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向來只用直白的行動表示一切,雖然有時候作風剽悍了點,但不得不說,都是為她好。但他做的一切,他都不會說出口,如果不是她今天猛然一回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通。
【尊。】默默在腦海裡叫他的名字。
【怎麼了?】有點慵懶的聲音,似乎很不情願的被吵醒。
【沒什麼。】溫然忽地臉紅了一下,抱緊了自己的小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兒,【睡你的去,不吵你。】
真正想說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口。
【嘖。】尊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隱隱期待著,見她忽地改口,果然如此的嘖了一聲。
不確定是不是他想的那句話。如果是的話……
居然有點睡不著了。
但是,以他的性子,剛才已經表現出了冷淡,要是再追問下去,那就太明顯了。縱然想知道,也只有壓在心裡。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溫然的呼吸越發平穩,忽然,空氣中多了一絲時空的波動,一道裂隙橫亙在房間上空。
睡著的人沒有發覺。
「呵,世上就沒有我花燭報不了的仇。」裂隙中跳下一個身穿小洋裙的金髮女人,大搖大擺出現在房間。
來了。
溫然心跳加快,假裝睡著,呼吸逐漸趨於平穩。花燭並未發覺,打了個響指,空中多了幾道黑色的虛影,逐漸實體化。
【那是什麼東西……】溫然強忍著睜眼的衝動,在花燭召喚出黑影的時候,她本能感到一股幾欲嘔吐的不適。
空氣中仿佛還能聞到類似海產品的淡淡腥臭味,讓她回想起了那天的海僵屍。
刹那間,她似乎明白了她為什麼討厭這股氣味。
那是身為白焰的本能。
果然,這些東西對尊沒什麼影響,只是附身狀態讓他也能共享她此時的不適,話音微沉:【九幽地獄裡的生物,帶著魔氣。】不過按理說,人類不會對魔氣產生這麼強烈的不適反應,她究竟是什麼東西,他有點好奇了。
黑色亂舞的東西變成了一根根帶著吸盤的觸手,將她整個人綁了起來,就這樣沉入虛空。她強行壓抑住那種不適,沒有掙扎。
【這是什麼生物,黏黏膩膩的……】
【魔物的一種形態。】尊的話音微冷,【果然有神把地球當成了魔物的養殖場,這樣就想弑神,膽子挺大。】
【什麼意思?】
【神最厭惡魔物,遠古時期曾把神域裡的魔物清繳了個乾淨。如果有誰敢在神域裡養,會被群起而攻之。不知道他們怎麼找到地球的……人類屍體是魔物的最好養料,而且人類根本不知道魔物是什麼,魔物在這裡也沒有天敵。他還真是找了個好地方。】尊冷聲。
【他是誰,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誰暫且不知道。或許是和我對立的那位,或許是別人,反正和花燭脫不開關係。目的很顯然,大量的魔物,當然是用來弑神的】
【殺誰?】
【我。】
溫然一陣膽寒,要不是被魔物捆綁著,差點就要坐起身:【神也會死?】
她還以為,到了他們這個檔次的神是沒有死亡的概念的,尊本身就象徵著毀滅,肯定沒有被毀滅的概念,而她本身象徵著生命,她估摸著,她幾次死而復生,都是因為這個特性。
【神代表著永生,但魔物可以吸取神的神格,只要得到神格,就算是人類,也能得到神的力量,取代神的位置,成為新一代的神明。而神本身的靈魂,作為他們最美味的食物,吞噬殆盡】
【……好歹毒的心。】溫然顫了顫。
白焰很厭惡魔氣,就算再怎麼仇恨尊,也不會強忍著這種厭惡本能去圈養魔物,更別說用人類的屍體養這些東西,所以肯定不是她。
目前只剩下一個可能。
白焰設局引尊入甕,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有一個神明有著更大的野心,想借機吞掉尊的神格。
不,再陰謀論一點,或許他是想趁他們相鬥,兩敗俱傷的時候,利用整個地球的魔物把她和尊的神格全都拿到手。他們任何一人的全盛時期,就算魔物數量多,也基本不會被傷到,但受傷之後,就難以預料了。
【尊,答應我一件事好嗎?】仿佛預想到了將來他們的結果,溫然渾身發冷。
【怎麼了?】她情緒不對勁。懷著孩子,容易多想。
尊的聲音難得柔和幾分。
【任何時候,都要相信我。】
【嗯。】
【任何時候,都不許對我出手。】
【當然。】
……
溫然佯裝醒來時,已經呈大字被綁在了一張床上。
她用的是燃神形態。
綁住她手腳的是黑色的虛影,非常細的小觸手,觸感柔軟,卻異常堅韌,令人無法掙脫。
在她面前,花燭撐著一把小洋傘,勾著嘴角坐在一張白色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怎麼不掙扎?真是的,到手的獵物不掙扎反抗,總少了點折磨的趣味。」
溫然眨了眨眼,露出疑惑的神情:「我這是在哪兒?」
其實她心裡明白,她是來這兒調查花燭和魔物的關係,順藤摸瓜尋找那個膽敢甩鍋給她的神的。而尊……他似乎有點手癢,想打人。
「燃神,一個晚上不見,這就忘記我了?」花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站了起來,將面前的桌上掩蓋著銅盤的錦帕揭開,露出裡邊十八般稀奇古怪的刑具,「我說過,我會讓你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母親做什麼都小心翼翼,顧忌著尊,不敢在白天明目張膽的動你,那好——把你帶到我的地盤,還不是隨我處置?」
這裡甚至算不上一間屋子,只是簡單的是石磚塊堆砌成的牆,黑乎乎的,倒像是個洞穴。
溫然環視一圈,發現只有頭頂才有微弱的光線,四面八方都是暗的,不知道藏著什麼東西。
「這不是神域吧?」莫名有種感覺。
「當然不是,這裡是九幽地獄,就算是尊,也管不著。」花燭緊緊盯著她的臉,想看她露出一絲害怕的神色,說起九幽地獄,還有些得意,「母親膽子小,對我嚴厲,但父親會寵著我慣著我。這是我父親的龍洞,你就算死在這裡,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哦。」講個鬼故事,這裡其實有三個人。
「讓我想想先怎麼好……」見燃神無動於衷,花燭笑他不見棺材不落淚,在桌邊轉悠著,一會兒拿起鞭子,一會兒拿起指夾,「乾脆先把你的指甲給一根根扯下來,再用這把蟬翼刀劃斷你幾根不要緊的血管,用鏈子拴住你的腿腳,讓你在這兒放血?」
「……」嘶,這女人要是狠起來,男人望塵莫及。
「對了,這裡還有一塊吸魔石,只要被綁在上邊,每天它都會吸取你的一點力量……就這樣,你會逐漸失血而不至於死,直到被吸魔石慢慢吸成人乾……呵,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早前不是還挺橫的,你以為龍族是什麼?是你能比的嗎?」
花燭的笑聲變得尖利。燃神對她大不敬的態度讓她耿耿於懷,不過好在他落到了她手裡,再怎麼也走不出斷魂山,沒得翻身的餘地。
「聽好了,現在醒悟還不晚。」她走到燃神身邊,一隻手輕輕勾起他的下巴,神情輕蔑,冷笑,「你要是願意跪在地上叫我一聲花燭姐姐……或許我能看在你這漂亮的皮囊的份兒上,少讓你活著受折磨。」
燃神冷笑。
「你還敢露出這樣的眼神……人類總是死於無知!如果來的是我爹,根本不會給你解釋的機會!他要是知道我在人間被一個人類這麼欺辱,不僅會把你一刀刀淩遲,還會掛在斷魂山頂,讓路過的眾神都瞧瞧,這是什麼不長眼睛的貨色!」花燭一怒之下,抽出皮鞭,往她身上重重甩了過來。
卻見這時,捆縛著燃神手腕的觸手齊齊被什麼東西切斷,無力的耷拉下來,化為一串漆黑的霧氣消失在空中。
他隻冷漠著一張臉,輕而易舉的捏住了那隻皮鞭,輕輕一抽。
花燭下意識握緊皮鞭,但反應還是慢了一步,力道也小了一分——
那支皮鞭在他的大力抽離下竟然脫了她的手,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他羞辱般輕掂了兩下,丟垃圾似的往地上一摔:「這就是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