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然悠悠轉醒時,自己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在了床上。
周奇不見了。不過他這人本來就忙,以前更是見不到人影,她也習慣了他遇到急事突然消失那一套。
emmm……既然昨天醉倒了,那她今天是不是可以小小耍賴一下,再翹一天的班?
反正現在已經誤了上班時間。
她滾了一下,抱著沉重的腦袋爬了起來,在鏡子前整理整理著裝,變成了白焰的模樣。
恢復冰冷嚴肅的女王做派後,她才劃破空間,去了神域梧桐山。
「是誰這麼不長眼睛,敢……」從尊離開的陰影下恢復不久的鳳凰族長冷冷從巢穴中走出,抬頭,看見她的身影,臉都嚇白了。後邊的話頓時給咽了下去,「白、白焰??!」
溫然挑眉:「說誰不長眼睛?」
「不……不不不,」鳳凰族長一掀袍子,跪在了地下,冷汗涔涔。
比起尊,他甚至更怕白焰一點。
尊一直在神域霸主之位待著,與他相關的傳言自然就多一些,況且他也喜歡四處走動,無聊的時候找人切磋……但有一位實力不輸他的神,因為多年的銷聲匿跡,現在的後輩幾乎沒聽過了,但當年他被這黑白雙煞支配的恐懼還歷歷在目。
惹不起惹不起。
見族長對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陌生神跪下了,幾個跟來的鳳凰對視一眼,雖然也跟著跪下,但有點不服氣,小聲交流:「她誰啊?」
「聽說叫白焰?」
「我反正從沒聽過她的名號。」
「族長很有骨氣的吧,就算尊來了都沒跪下,這白焰又是何方神聖?」
「反正總不會比尊還強。」
溫然面無表情。
以她的耳力,就算只是小聲嘀咕,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不想和他們計較而已。她用這幅面孔來梧桐山,只是來和小銀見一面,告訴他她沒死,免得他傷心。
她毫不在意的從他們之間穿過,走向鳳凰巢穴:「銀羽在什麼地方?」
銀羽是小銀在鳳凰一族的名字。
「他是我們下一任的族長,正在閉關!」有隻小鳳凰抬頭瞟了她一眼。
「知道了。」溫然腳步不停。
「我可提醒一句,鳳凰一族閉關修煉,用的是涅盤之火封閉山洞。」小鳳凰小聲嘀咕。
她要闖進去,沒人敢攔,能毫髮無傷的穿過涅盤之火,那是她的本事,若不然,那就不值得族長這麼慎重對待。
看她雖然氣勢淩厲,但也沒到尊那麼恐怖的地步,看不出實力深淺……但神域厲害的女神無非就那幾個,有名的也就戰神焚羽,剩下的都不能看。這白焰又是哪個犄角旮旯裡跑出來的……長得挺漂亮,就是這份漂亮的柔和,減免了氣勢上的殺傷力。
「哦。」
溫然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鳳凰巢穴。
小鳳凰瞪大眼睛看著她的背影。
只見那個白袍女人周身出現一道無形的氣牆,將入口處的涅盤之火隔絕在外,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如履平地,踏入了內室。
「她她她她……」小鳳凰張口結舌。
鳳凰族長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見白焰的身形已經完全消失,才壓低聲音,咬著牙冷冷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人?敢這麼和她說話……要是千萬年前,你全身的羽毛都要被拔光。」
「什麼……千萬年?」小鳳凰打了個哆嗦。
「要說得罪了尊的後果是死路一條,那要是得罪了她……後果比死還可怕。知道凶名遠揚的蛟龍一族麼?」
「聽說過。」
「性子最暴烈的蛟龍族族長,自千萬年前就不再出現,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啊?」
「被她拔光了龍鱗,沒龍臉見人。」
「噗。」鳳凰一族本就討厭蛟龍族,聽到這小道消息反而有點幸災樂禍。
安排,明天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梧桐山。不,不止,他還想把這個消息發到網上,和全神域神族共享快樂。
……
「打擾你閉關了。」溫然淡淡穿過火焰屏障,站在葉定身後,「小銀。」
「主人!」
葉定猛地轉身,不敢置信她還活著。
「你不必擔心,我是生命之神,死不了。」雖然說得這麼輕描淡寫,但她還是挺擔心小銀的狀態,「你才剛恢復,為什麼就急著修煉?」
「……」葉定一咬牙,「我本想……替主人報仇!」
「嗯?」
「弑神……殺尊。」他沉聲回道。
他可以瞞著任何人,但唯獨主人,他是忠心一條,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會瞞她。
「誰告訴你的?」溫然挑眉。
「主人!」他卻沒回她的話,反而有點迫切,進了一步,「您千萬別被他矇騙!他口口聲聲說……」
「夠了。」溫然冷聲。
葉定這才意識到他的失態,沉默片刻,緩緩將實情道來:「其實,是冥神找上了我……尊那邊為了對付您,已經做了幾千年的準備,這是他從地獄得知的消息,絕不會有假!因為尊的威勢,許多神都投靠了他那邊,如若預言中的那一戰要打響,您將會陷入不利局面!」
「嗯。」就算她以為自己做到了不在意,聽到尊一直在準備這件事,心也微微下沉了片刻。
但,很快又恢復了冷靜,雲淡風輕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痕跡。
「但我們絕不會背叛您,還有當年那些受過您恩惠的神,還有白族神在您身後……冥神拉攏了大大小小神數百,他們分佈在神域的各個角落,絕無二心,誓死追隨。」他們也並非絕無一戰之力。
……
根據冥神的線索,溫然去了地獄。
不需要掩飾,直接以白焰形態墜落,就算被發現也無妨,她要的只是一個印證。
斷魂山上,一抹銀白流光化為極美的抛物線,落入了山中。這裡出乎意料的沒人守衛,讓她輕而易舉的落到最底層。
這裡比山腳下還更低,冰冷、陰暗、潮濕,甚至不知哪兒還滴著冰涼的水。抬頭,剛才的天空已經縮小成一寸紅色的圓洞,可見這裡距離洞口究竟多深。
她面無表情的抬手。
反正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最壞的結果,就沒什麼不敢看的了。
她的掌中托起一道光,照亮了面前紮著四十九根鋼釘的冷玉床,鎖鏈與鐐銬在光下都帶著一層微微的反光,看上去應該是能捆縛神的千年寒鐵製作而成。
溫然冷冷一笑。
她甚至可以輕柔的觸碰這些鋼釘,摸了摸冷玉床的材質,大概就知道放血槽設置在什麼位置。剛一靠近冷玉床,手中的神力不自覺得被它所吸引,竟然被吸收了一些。
她才知道,這裡的一切都沒看上去的那麼簡單,這張床才是最陰毒的工具,能將小神的神力吸乾。她的生命之力縱能源源不斷的化生出來,也抵不過長年累月的被吸收,如果真的中了這招,大概用不到幾百年,她就只剩下一具沒有力量的空殼,或許連站都站不起。
「尊這是什麼意思……」她忍不住對著空氣冷嘲,在冷玉床邊踱步,看著漆黑冰冷的四周,面色已冰冷一片,「故意不派人守著這裡,是不擔心被我發現?不,既然冥神都知道……尊是故意敞開大門迎我進來,給我個下馬威?好……這份挑釁我收到了,尊最好別後悔……」
冥神說得不錯,她確實需要一些追隨者,至少這次的陣容不能比上次萬神之戰少。神域之中,早就有神不滿尊的行徑,平靜了那麼久,是時候攪亂這一團渾水,那個王座,雖然她也不怎麼想要,但坐上去試試倒也不賴。
「嘩啦」,什麼東西被絆倒的聲音。
溫然反射性回頭,丟出一團白焰。純白的火光瞬間照亮了聲源處——貪婪正抱著一個箱子的工具走過來,或許因為光線太暗,或許因為見到了她,忽然被地上的小石頭絆倒,摔了下去。
剛才的聲音正是紙箱子裡的工具散落在地的聲音,只見大大小小的榔頭摔了一地,也不知道這些工具是做什麼用的。
她在反應過來的最後一秒,讓白焰偏離了一些,擦著貪婪飛了出去,在洞壁灼出一個焦黑的大洞。貪婪反應也很快,在地上猛地一翻滾,行雲流水的抽出一張符紙撕開。
她還從沒見他動作這麼迅速過,估計是怕得狠了。
那是召喚尊的符紙,以前她也有。
貪婪撕符後就連連後退,如臨大敵般緊盯著白焰。他想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尊這一世的敵手,腦中還沒思考出個大概——先是尊莫名下令將準備了幾千年的東西廢棄,他只能認命,自己搬著大大小小的榔頭過來,忍著肉疼把它們一個個都毀了,結果就在他離開的這一小會兒,只是片刻的疏忽,洞裡就進了人。
因為背後是尊,自己也有一點實力,就算在地獄裡他也幾乎不怕的,想也沒想就對著那道白光走了幾步,想警告那個擅自闖入的神離開,沒想到就看見白焰的臉緩緩往他這邊轉過來。
他還以為見鬼了,猛地一想,這裡放著的都是機密,是他們為尊準備,用來對付白焰的東西。
登時他就嚇得差點魂不附體。淡定了這麼久,唯獨是這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白焰總能讓他不由自主心臟一緊,或許是因為她和尊相同的地位與神秘感,他就連待在尊身邊,心神都沒受過這麼大的衝擊。
冰藍色符紙閃著繁複美麗的花紋,上邊的五芒星被完全點亮。
萬幸,尊似乎沒走遠,收到他的召喚後,只是幾秒鐘的功夫,就出現在黑暗的山洞裡。
順應召喚,他從符咒的藍光中緩緩走出。
第一步,第二步,和以往一樣從容優雅。
第三步,微微一頓。
尊的目光定定落在白焰身上,頓時,像是連呼吸都停滯了。
安靜而陰暗的空間裡,身穿白袍的女人淡淡托著一顆雪白光球,站在不遠處,掌中的光球剛好能照亮她腳下的冷玉床,和極粗極寒的黑鐵鎖鏈。
她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他的心跳便就此一沉。
頓時,本就安靜的洞穴中,陷入一團冰冷的死寂。尊僵在原地不動,溫然也只是嘴角冷冷掛起一抹淡笑,無所謂的移開眼:「這就是尊花了數千年準備的東西?尊真就那麼確信我會被你生擒?」
「不是……」他倏地出現在她身前,意欲解釋,想攥住她的手腕,她卻回以一道淩厲掌風,生生劃清了他們的界限。他已經明白了一切,全身抑制不住的發冷,使出最拿手的大擒拿,猛地將她桎梏在懷裡,「我去見了神樹,我知道你的願望!溫然——你聽我說。」
「那個願望已經不作數了,你知不知道,也和我無關。」溫然皺眉,正對著他的臉,淡淡直視著,毫不避諱,「你尊的氣概呢?既然決定與我為敵,就拿出你的乾脆利落,不要再糾纏不清。你也知道,我們之間必須分出個勝負。這不是連善後都準備完善,就差把我擒來了?」
話聲很淡,卻透著一股徹骨的冷意,在空洞的山體中迴響。
在尊喊出溫然二字的時候,萬分警惕的拿出匕首站在一旁的貪婪嚇得臉上什麼表情都有,變幻許久後,木著臉幽幽退了一步,心中驚濤駭浪。
白焰……溫然?
他們之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自從上次的冷戰開始,幾年了……所以尊以前一直想要除去的白焰,就是他平易近人毫無殺傷力的燃神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