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軒不滿地狠推了把門,走進來說著,「有這麼跟頭號功臣說話的嗎?」一語雙關,他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沙發那兒坐的女孩。
對於名頭響亮的高幹子弟來說,女人是最顯而易見的裝飾物,無需仔細留意,多年下來,他也看出了儘管溫冬逸品味多變,卻逃不開兩種,富麗如國花來、婉約似流水去,而今這位,哪兒都挨不著邊,究竟是新鮮感作祟,還是兩腳陷進泥潭,無法自拔了?
李鶴軒沒那個閒工夫,猜他到底有幾分真情真意,邀功且炫耀著說,「上回純屬失誤,這次我可把『耘融在線』,連著『財童貸』一塊兒弄下去了,不出半月,您等著瞧吧。」
這般自滿,引得溫冬逸不屑地笑道,「口氣不小啊,真成了我開局,你要我喝多少就喝多少。」
「放鴿子你就是老狗!」
「耘融、財童貸,這倆少一個你就是王八生的!」
看著兩個加一起快上百歲的男人,一旁的梁霜影不知該作何表情。
拌了幾句嘴,李鶴軒又想起件事兒,「先說好,今晚我不加班,我兒子開家長會。」霜影頓時一懵,不曾曉得他已娶妻生子,還聽著他嘀咕,幼兒園搞勞什子多花樣。
溫冬逸的視線轉向她,悄悄閉了閉眼,似有若無地搖頭,示意她別提問,更覺玄妙,但李鶴軒離開了辦公室,他也不解釋,雖然是因為他的助理緊隨其後進來了。
看見捧著幾盒熱菜的小魏哥,梁霜影朝他笑了笑,白淨的臉蛋,琥珀的瞳仁,竟然有點甜味兒。小魏往茶几上擺飯菜,順便回了個笑臉,絕非眉目傳情,更不是嫌命長。
溫冬逸冷笑,「悠著點啊,我還能喘氣呢。」
那些打包盒裡的菜色很是豐盛,扇扇手掌能聞到鮮鹹的香氣,與她平常點的外賣有著天壤之別,作為他的午餐卻不足為奇,霜影隻奇怪他在這個時間吃飯。
溫冬逸坐在她身邊,將兩根筷子頭對齊,嘴上就說了個,忙。一個字拉得很長,聽得出無奈,她卻很喜歡這個音調,累得很接地氣,像她觸手可及的平凡男人。
看著他靜靜地快速吞嚥,她莫名走神,想到了就業心理輔導課的老師,對著講台下哈欠連天的同學們,義憤填膺——你不賺錢,錢不會自己跑進你的褲兜,有些同學啊,眼都沒閉上就開始做起了春秋大夢。
似逃命的小魏出了辦公室,剛把門關上,轉身就被綁架到了一處去。兩個八卦的女同事堵著他,「老實交代,裡面那個是誰?」
小魏嚥下了口水,「……不好說。」
「還能是誰,上趕著的倒貼女唄。」他們看向了旁邊出聲的女人,她姿色頗佳,指間勾著杯耳,故作優雅的攪動咖啡。
小莊同志拿著水杯路過,無意聽見了這話,很是諷刺的丟下一句,「不及您高風亮節。」
女人聽了回頭瞪她的背影,掀著刷得濃密的睫毛,翻了個白眼。
剩下兩名女同事臉上含義萬千的笑著,放過了小魏,互相打著眼色就回了自己的位子。
而此時,在辦公室裡,梁霜影托著一碗新鮮的水果,挑揀著往嘴裡送,但惦記著那盒蟹粉獅子頭。香味那麼濃厚,放了很多食品添加劑吧。似乎不甘自己嘗不到,所以儘可能的誣衊它。
終於發現了她眼饞獅子頭,溫冬逸隨即問著,「午飯沒吃飽?」
霜影確定的搖頭。
他還是換了勺子,將那顆肉糰子切了一道,黃澄澄的湯汁流了出來,融進了泛油花的高湯裡。眼瞅滿載肉香的勺子遞到嘴邊,她才微微啟唇,他胳膊又收了回去,「你得叫我什麼?」
她明明知道,卻脆生的回答,「溫冬逸。」
「饞著吧。」溫冬逸把身子轉了回去,自己吃了那一口。
霜影扁了嘴往沙發裡靠去,不瞧他,負氣的說著,「叫你溫冬逸怎麼了?以前你也沒有意見,仗著我沒你經驗豐富,你就得寸進尺……反正得寸進尺,我也喜歡你。」
最後一句說得很小聲,他照樣是聽見了,藏不住笑意,重重地切下了一勺肉,裝作氣惱的說著,「還拿你沒辦法了……」
將一勺子遞去她那兒,溫冬逸愉悅著唇角都不帶壓下,仍要耍狠,「張嘴!」
霜影得逞的湊上去,接走了這一口蟹粉獅子頭,卻不及想像中的美味,她用胳膊肘捅了他,將這些道菜挨個嘗過去,對比之下,Alice的廚藝略勝一籌。從Alice如今在她眼裡,已經自帶光環特效這點上,她不禁感嘆,美食能捉住男人的心,老話誠不我欺,連她的心都捉住了。
溫冬逸聽著不以為然,但停了筷子,一本正經的說,「你想抓住男人的心,有更好的方法。」
霜影好奇,見他勾了勾掌心,沒有多想,就把耳朵側了過去。
溫冬逸薄唇與她耳朵只差微毫,一句低語沒完,遭她即刻抬手,要揮上他的腹部,反被他生擒,拉著朝下按住那地方,壞心眼地搓磨幾番。
「我真傻了才信你的鬼話,放開我……」
霜影試圖掙脫地轉著手腕,不僅沒逃掉,還搭上了自己,被強行抱坐到了他的腿上。溫冬逸摟著她的腰,偏要爭個高下,「怎麼就鬼話了,我說的沒道理?」
「吃不吃飯了你!」
他先是神情凜然的說,「你先給我保證,下回……」
接著就暴露了本性,他一臉壞笑,「也別下回了,你就現在說!」
小姑娘很有志氣,「不說。」
溫冬逸捏住了她的下頜兩邊,力道很輕,語氣凶惡,「在這兒辦了你信不信!」
等了一會兒,霜影硬是抿著唇線,表情毅然決然,他緩緩點了點頭,哪知道下一秒就要剝她的裙子。
她抵抗不住,乾脆眼一閉,「冬逸哥哥你饒了我吧!」
溫冬逸笑出了聲,這才滿意的罷手,再把自己的右邊臉轉向她。小姑娘只得環著他的脖子,親了他一下,那聲兒沿著臉爬上耳朵,使人心頭癢。
男人將菸灰撣落殘羹裡的時候,霜影收到一條,讓她怔著快速眨眼的消息——三個小時後,她的小嬸萬思竹,將要抵達京川機場。
方才李鶴軒在這兒,提及了晚上溫冬逸要開會,她搶先說有小魏哥送就行,他的神情立即不好看了。
她傾身輕輕抱著男人的腰,直白的討好,「冬逸哥哥,回去補償你。」當下,梁霜影只是覺得,令人感到羞恥的話一旦說了一遍,第二遍就簡單多了。
而在溫冬逸眼裡,她那一覽無餘的小聰明,又透著乾淨。他煩得嘖了聲,不該教她這一招,什麼叫自掘墳墓,這就叫自掘墳墓。
沒多久,剛被叫進辦公室的小魏,又跟著她一起出來了,並且順手帶上了門,是要送她離開的樣子,身後傳來一聲輕蔑的偷笑。
霜影疑惑地回頭,瞧見那個女人眼睛衝著筆記本的屏幕,怎麼卻覺得像是在笑她,沒明白,也沒放在心上。
到了萬思竹下榻的酒店,照著電梯間的鏡子,才發現自己鎖骨那片有幾塊紅印子,她心虛地扣上了領口。
蘿蔔的病情穩定,準備回學校上課,所以小嬸決定帶他出門玩一圈。畢竟,萬思竹過去亦不是個好學生,學海無涯催人老,是她年輕時的人生總結之一,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他刻舟求劍,眼下就玩個痛快吧。
開門的小孩兒大名蔣瀚博,穿著件襯衫和牛仔褲,既憨厚又嬉皮笑臉,「我們是情侶裝耶!」
萬思竹聞聲而來,笑臉變詫異,原因是門外人兒胳膊底下的醫用枴杖、膝蓋上的一圈石膏。
「你不是……」覃燕說起她在京川排練什麼歌舞劇,眉飛色舞的,容不得別人置喙。小嬸扶了她進房間,心疼的責備,「傷了腿怎麼不回家?!」
打小霜影就有個毛病,在大伯和小嬸面前,什麼事兒都兜不住,結巴了好一會兒,還是將溫冬逸給出賣了。
萬思竹聽完,擰著眉頭沉默了。
梁霜影從小就漂亮,像個玻璃娃娃,可以預見她長大必然引浪撲蝶,怎料到,她還沒對男人的甜言蜜語免疫,就先惹上個壞蛋頭子。今兒換了誰,萬思竹都相信他有可能改邪歸正——
溫冬逸?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