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怎麽可能?
“是塔爾南這麽多年遇到過的那些‘高等無心者’。”
不等蔣白棉、商見曜他們再問,她好奇打聽道: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老板娘,你外表年齡都三十好幾,快要四十了,實際更不用說,為什麽表現得這麽八卦?蔣白棉從江筱月相關資料裡掌握了不少舊時代詞匯。
不過,她也能理解,八卦的天性與年紀無關,越是空閑的人越愛八卦。
“其實就是‘蜃龍教’一位‘迷夢保護者’得了‘無心病’引發的一系列事情……”蔣白棉撿能說的都說了一遍,隻把幾個重點隱瞞住了。
反正老板娘真要舍得花工夫,江筱月什麽的肯定能打聽到。
“這樣啊……”穿著豔麗長裙的艾諾點了下頭,“聽起來就跟鬼故事一樣,尤其最後那一跳。”
“對。”商見曜和龍悅紅都表示讚同。
如果那名“高等無心者”選擇別的自殺方式,他們或許還沒有這種感覺,但他和江筱月一樣,縱身從樓上躍下,就難免讓人產生一定的聯想。
“不管怎麽樣,這事能解決你們得記一半的功勞,回頭我給顧老頭說說,看怎麽給你們弄些實質性的報答。”艾諾重新坐了下來,邊望向電腦屏幕,邊笑著說道。
龍悅紅一直有點好奇老板娘和顧會長的關系,忍不住開口問道:
“艾諾女士,你和顧會長很熟嗎?”
“熟啊,怎麽會不熟?大家鄉裡鄉親的這麽多年了,我如果說不熟,你們信嗎?”艾諾呵呵笑道,“那老頭鬼精鬼精的,做啥都不吃虧,就是有點膽小,寧錯過,不冒險。”
又閑聊了幾句,“舊調小組”乘坐電梯,返回了二樓。
艾諾托腮看著他們的背影被電梯門遮掩住,慢慢收回了目光。
她後靠住椅背,閉上了眼睛。
…………
一個堆滿玩具熊、蕾絲裙和各種電子產品的粉色房間內。
艾諾盤腿坐在床上,臉帶疑惑地注視著朱紅色的大門。
她的背後,也就是床頭,懸掛著一副巨大的裝飾畫,畫上是一片閃爍著微光的幽暗海洋和若隱若現的幾個島嶼。
艾諾跳下了床,一步步走向門口,握住了黃銅色的把手。
她輕輕一擰一拉,那朱紅色的房門就向後敞開了。
門外是一條鋪著暗黃色厚地毯的走廊,走廊的兩側有一個又一個房間。
而不管往走廊的哪一端瞧,都看不到盡頭。
那數不清的房間則都有著朱紅色的木門、黃銅色的舊鎖,除了金色的門牌號存在區別,其他都一模一樣。
艾諾踏入走廊,左右各看了一眼,目光從沒有規律可言的“門牌號”上掃了過去。
她的身體不知什麽時候顫抖了起來。
此時,走廊這一段無比安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幾秒之後,艾諾猛然轉身,走回房間,哐當關上了木門。
她這扇朱紅色的房門上,金色的數字標識出了它的身份:
“506”
…………
221房間內,龍悅紅看到蔣白棉搬出了那台無線電收發報機。
“組長,不等到和‘源腦’通完電話再向公司匯報嗎?”他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
之前,格納瓦已經明確表示,等處理完“高等無心者”這件事情的手尾,將墜入懸崖的智能機器人和輔助機器人們弄回來,就可以安排“舊調小組”和“源腦”通話了。
這也就是兩三天的工夫。
蔣白棉邊書寫電報稿,邊笑呵呵回答道:
“雖然我覺得‘蜃龍教’不太像能做出殺人滅口這種事情的組織,但我們也不能一點提防都沒有。”
“嗯,不能盲目地相信。”商見曜又找回了警惕教派“榮譽成員”的身份。
“這……”龍悅紅忽然有點緊張了。
蔣白棉飛快書寫的同時,笑了笑道:
“這種事,主要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我們還是得把這段時間的經歷匯報上去。
“之後,我們要是突然沒有了音訊,公司至少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找,對吧?”
隨口說完,她突然愣住,下意識看了商見曜一眼,發現他表情正常,沒什麽變化。
“咳……”蔣白棉清了清喉嚨,“我這麽寫,你們覺得有沒有問題?”
她把自己擬的電報原稿快速讀了一遍。
白晨安靜聽完,微皺眉頭道:
“會不會說得太少了?”
蔣白棉的電報稿隻提了那名“高等無心者”的來歷、遭遇、結局和江筱月跳樓自殺的那個幻境,沒說“舊調小組”的推測、判斷、驗證和發揮的作用。
當然,這包括“五”“零”“三”這幾個數字,只不過未附加相應的解讀。
電報稿的結尾,蔣白棉還提到,再等兩三天就能和“源腦”通話了。
“一份電報能塞多少內容?等回了公司,寫任務報告的時候再視情況補充。”蔣白棉在這方面已經是老手。
——他們救人獲得的那批電腦,上次給公司發電報說已抵達塔爾南時,也是隻字未提。
“可以做成連載的形式。”商見曜提供了建議。
“他們不想。”蔣白棉輕快地做出了回答。
“他們”指的是“安全部”機要通信處的員工們。
很快,蔣白棉譯好了電報原稿,將它發送了出去。
等到“舊調小組”吃過了早午飯,準備補眠的時候,“盤古生物”回了一封電報:
“……做得不錯……和‘源腦’通完話,就可以回公司休整了。”
聽蔣白棉念出最後半句話,龍悅紅竟有點喜極而泣的感覺。
他們到地表來已經好幾個月,從深秋一直到了晚冬。
算上返程所需的時間,他們必然會錯過“盤古生物”每年最熱鬧最盛大也最歡快的節日——過年。
這讓龍悅紅比往常更加想家。
就在龍悅紅想說“總算”的時候,商見曜發表了看法:
“這話有點不太吉利。”
也是……蔣白棉突然就覺得這中間會不會再發生點意外。
白晨不著痕跡地看了龍悅紅一眼,快速收回了目光,輕輕拍了下自己的臉龐。
“怎麽了?”蔣白棉好奇問道。
“我們那片荒野流浪者的習慣。”白晨簡單解釋道,“說了或者聽了不吉利的話,自己打一下嘴巴就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是嗎?”龍悅紅嘗試著模仿起白晨的動作。
蔣白棉疑惑再問:
“你之前怎麽沒這麽做過?”
不吉利的話又不是第一次出現在“舊調小組”內部。
白晨默然了兩秒:
“我之前不是太相信吉利不吉利這種事情。”
“……”龍悅紅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
一覺睡到傍晚,“舊調小組”起床出門,尋覓食物。
走過僻靜的巷子,他們抵達了濱河大道。
這裡路燈間隔不是很大,全部都已亮起,將街道照得宛如白晝。
燈光之下,一個個攤位依次擺開,上面多是從舊世界城市廢墟內找回來的物品。
布道的、合唱的、跳舞的、表演平衡能力的,各自聚在一個地方,讓“濱河大道”顯得非常熱鬧。
這就像商見曜他們抵達塔爾南第一晚時看見的那樣。
回想前面兩天的空蕩寂靜,龍悅紅突然有些感慨:
“我有點明白我們之前工作的意義了……”
“不錯。”蔣白棉笑著點了下頭。
白晨眸光有些閃爍,不知想到了什麽。
商見曜則側過頭,望向龍悅紅,笑著說道:
“所以,要不要一起拯救全人類啊?”
龍悅紅沒有像過去幾次那樣無視,出現了少許猶豫。
他張了張嘴,卻愕然看見商見曜走到了另外一邊,鑽進了“榮耀天平”那群人裡面,興奮地觀看起“表演”。
“榮耀天平”的教眾們正踩著高蹺,走來走去,展示著自己的平衡。
除了這個,他們還有疊羅漢、讓自行車單輪站立,總之,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闡述著教義。
“這怎麽像個雜技團……”蔣白棉小聲嘀咕了一句。
商見曜沒有看太久,因為他的肚子不允許。
——“舊調小組”是出來覓食的。
他們一路走到了“野鴿子”酒吧,推門而入。
因為常來的那些顧客很多還在醫院裡,酒吧顯得很是冷清,只有那麽幾個人聚在一起玩牌。
老板蔡義一看到錢白小隊進來,刷地站起,迎到了門口,態度之熱情,口吻之謙卑,讓龍悅紅都有點不適應了。
“老板, 不用這樣。”蔣白棉同樣有類似的感受。
蔡義搓著手掌道:
“該!該!
“要不是你們,別說這酒吧開不開得下去,我人在不在都還得兩說。
“今天吃點什麽?我請!”
“不是罐頭、餅乾、能量棒就行。”商見曜提出了要求。
蔡義哈哈笑道:
“沒問題,我把家裡凍的肉拿下來,給你們展示下手藝。
“對了,顧會長說,大家這兩天湊點物資,換一口豬,回頭在南柯觀擺幾桌,弄上殺豬菜,感謝你們。”
龍悅紅他們的口水頓時變得豐沛。
“好啊。”蔣白棉沒有拒絕,只是有些為難地說道,“放南柯觀會不會不太好?”
那麽一個神聖莊嚴的宗教場所,擺酒席,弄殺豬菜,是不是不太好?
蔡義笑了:
“周觀主答應了,她說越快越好。”
這個瞬間,蔣白棉、商見曜等人腦海內閃過了同一句話:
“處處幻夢,何必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