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彥出聲道:“你還不能走。”
“為何?”
“待我離開客棧,你方能離開。”
李茂彥適才拔箭頭時流了許多血,身體虛弱需要歇息,有小姑娘在這,能幫他盯著些。
“那我何時能回家?”眼看外頭天色暗下來,阿圓心慌。
“明日一早,”李茂彥指著窗邊的椅子,說:“你且去那坐著,若是有人來,喊我。”
“哦。”阿圓默默退回去,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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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景王府書房。
蕭韞、謝弘瑜以及顧景塵,還有景王的幾個幕僚,皆面色沉默。
少頃,有人開口道:“殿下,李茂彥此人詭計多端,這三年來壞了我們許多謀劃。今日他讓褚姑娘去藥鋪抓藥,想來傷勢嚴重,如此天賜良機,不妨將他活捉。”
“不可!”謝弘瑜立即道:“我聽掌櫃之言,小阿圓慌慌張張回客棧,應是被劫持,如今她在李茂彥手中命在旦夕,不可貿然行事。”
“一個閑雜人等罷了,何須如此顧慮!成大事者若婦人之仁,定容易......”
幕僚話還未說完,就被顧景塵淡淡掀眼看過來,他頓時住口,會意地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景王。
蕭韞坐在太師椅上,手指緩緩摩挲著扶手浮雕,目光沉凝,也不知是在想什麽。
謝弘瑜也看向蕭韞,自是知他心裡想何事。此刻,既怕他遲疑,又怕他不遲疑。
李茂彥此人原本是蕭韞的得力幕僚,三年前叛變,構陷科舉舞弊案害得東宮太子蕭韞被廢黜,另有許多人牽扯其中命喪黃泉。此人不除,將是蕭韞起複之路的極大障礙。
可若是不遲疑......那小阿圓該怎麽辦?想到那樣玉雪可愛的小徒弟就這麽沒了,他於心不忍。
“難道就要白白錯失這個機會?殿下......”那幕僚忍不住再次出聲道:“錯過這次機會,待李茂彥逃出京城,恐怕再難殺此人。”
話落,局面似乎又僵了起來。
“顧丞相有何高見?”蕭韞轉頭問顧景塵。
顧景塵原本是來找景王談朝堂的情況,卻不想謝弘瑜匆匆忙忙過來說了這麽樁事,他便被景王留了下來。
這個問題如同燙手山芋,他並不清楚那褚家么女在殿下心裡是個什麽位置,不好貿然出言。
同時,他也暗暗驚詫。
從議事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刻鍾,若是按以前那個殺伐果決的殿下,想必不出半刻鍾就要派人去取李茂彥的項上人頭。可如今,他竟是遲疑了這麽久。
顧景塵淡笑了下:“殿下心中早有決斷,何須問下官。”
幕僚不知他們打的什麽啞謎,雲裡霧裡的。
決斷?
什麽決斷?
未待他想明白,就見蕭韞突然起身走到牆邊利落地取下長劍。
他聲音冰冷道:“本王親自去!”
眼見陳瑜跟著就要出門,幕僚急急忙忙拉住他:“殿下這是打算親自去捉拿李茂彥?”
陳瑜低嗤了聲:“你看殿下這像是去捉拿人的?”
“他是去殺人的。”他說。
“那....那褚家姑娘......”
“自然也是去救人。”
陳瑜心想,殿下以前把褚姑娘當兔子養,可如今是把褚姑娘當女兒養了。女兒被人劫持了,豈能輕饒李茂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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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
夜色漸漸變濃,窗戶縫隙透進來些涼風,吹得桌上的燭火噗噗地響。
阿圓坐在窗邊椅子上,蔫啦吧唧地撐著腦袋,身心疲倦得很,卻又睡不著。
自從吃下“解藥”後,心裡的恐慌散了許多。這一放松,就開始有閑心考慮起蕭韞那邊的事來。
也不知那掌櫃有沒有把玉佩成功交給謝世子,若是謝世子得了消息,沈哥哥也該是得了消息的,她想。
沈哥哥得了消息,官府鐵定也知道了。
可如今都過去了一個時辰,為何官府的人還沒來?
還是說,掌櫃沒見到謝世子?
唉!
這人說明日一早就放她離開,看著也不像作假。只不過他是朝廷欽犯,就這麽放他走了,沈哥哥的賞銀也沒了。
阿圓想著想著,肚子叫了聲。她今天還沒吃晚飯,原本想著逛完乾果鋪子就去吃碗蔥花面的,哪曾想會遇到欽犯。
她捂緊肚子,盡量忽視那股饑餓感。
可人經過極大的恐慌之後都會餓得快,她現在就是,肚子隔一會就叫一遍。
那廂,李茂彥靠在床頭闔眼打盹,歇得並不安穩,小姑娘肚子叫他也能聽見。
但這會兒天色太晚,況且屋子裡一股濃鬱的血藥味,若是讓小二送吃食,容易節外生枝。
他不動聲色,只能裝作不知小姑娘疾苦。但沒過多久,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會兒動靜。
隨即,猛地睜開眼睛看向窗邊的阿圓。
“小丫頭通風報信了?”
“找死!”
他臉色驟然大變,走過來就想掐阿圓。
就在李茂彥的手快觸到阿圓脖頸時,屋頂轟地一聲瓦片碎裂,有幾名黑衣人躍下。
李茂彥不得不放棄掐阿圓,轉而飛快地從旁扯出把長劍抵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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