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說,是想方設法,將人折磨至死的地方。
若受刑時間到了,還能夠活著出來,就抵消罪責。
但能夠活著出來的人極少,一般即使活下來了,多半人也廢了。
入谷失心,可不是說說而已。
失心谷一般的刑期就是一天而已,僅僅一天刑期,能夠清醒活下來的人,就已經百裡無一。
田常這一個月的刑期,幾乎是宣告了他的死亡。在失心谷建成後的歷史中,迄今為止,還沒有罪人在失心谷熬過半個月。
當然,田安平不算在內。他曾主動在失心谷裡呆了一年……
總之,對很多田家人來說,都寧可被處死,也不願進失心谷,可見其恐怖。
田常當然知道田安平有多難對付,所以他的解釋從頭到尾推敲了無數遍,力求讓人找不出任何問題來。他的傷勢也是真的不能再真,是真正差一點就活不下來的傷勢。
然而他沒有想到,田安平根本不聽他的解釋,就因為清楚他是一個“聰明人”。
你他娘才是聰明人,你全家都是聰明人!
田常在心中瘋狂咆哮,然而那種恐懼卻未能減輕半點。失心谷那種地方,整個田家人人談之色變。
他真的不想死。
他爬到今天有多不容易。錘煉出一身修為,暗害家老,偷藏名刀潮信。為了活命,在隱星世界殺絕隊友。為了活命,讓自己重傷垂死!
或許從一開始就應該選擇叛逃,然而現在田安平現身,逃跑都已經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田常糅雜著恐懼與哀求的目光,看向田煥章。
他私下裡許下的巨量財物起了作用。
田煥章輕咳一聲:“安平,一個月的失心谷刑期,他難逃一死。看在叔爺的面子上,這事還是從長計議。田常怎麽說也是我田氏的優秀子弟,辦事一向牢靠,對家族又忠心。如果就這樣一刀切地懲殺於他,恐怕會讓族人離心離德。”
“聽到了麽?”田安平看著田常:“叔爺爺的面子,你給不給?去不去失心谷,你自己決定。”
田煥章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但終究沒有說什麽。
他就屬於那種完全不清楚自己斤兩的人,仗著身份、資歷,作威作福慣了,竟然自以為他能夠在田安平面前有什麽“面子”。
像這種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分量、完全不能夠面對現實的老家夥,田氏裡還有很多。
但是不要緊,田安平會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他們慢慢面對。
誰也不能逃避現實。
對田常來說亦是如此。
他現在只有兩個選擇,進失心谷去挑戰渺茫的生存機會,或者現在就被殺死。
“這就是你的面子?你個老不死的,張嘴收老子那麽多錢,結果放一個屁就啞了?”田常心裡已經把田煥章翻來覆去的罵了幾百遍。
但面上全然不顯。
憑著一股狠勁,他迅速地下了決斷。
強撐著傷體,給田煥章狠狠磕了幾個頭:“讓叔爺爺費心了!”
又給田安平磕頭:“壞了平公子的事,田常百死難辭其咎,懲殺也是應當!這就去失心谷!”
磕罷,他爬起來,毅然轉身。
田煥章看到,他這時才有一滴淚從眼角落下。
饒是他見慣世事,一顆心早已磨礪得如同鐵石,此刻也忍不住黯然神傷!多好的孩子啊,多麽堅韌,多麽淳樸,就因為一時失誤,竟給田安平這混帳逼去死路!
田和與公羊路也都一言不發,跟著田常離去。顯得同樣的忠心耿耿。
他們也在失心谷裡有三天的刑期,生機同樣渺茫。但沒有人選擇出賣田常,為自己掙扎機會。這無疑增加了田常的可信度。
這兩人的忠心表現,也在田煥章心裡,又給田常加了分。多好的孩子啊,如此能得人心!
但是要為這“好孩子”與田安平硬頂起來,那還是算了……
他越想越憋悶,一甩袍袖,便準備離去。
“等等。”田安平叫住了他。
田煥章強壓怒火:“安平,找叔爺爺還有事?”
他在提醒田安平。適可而止,別忘了,論輩分,我是你叔爺爺!
田安平目光平靜地看著他:“我聽說您在外放消息,說此次七星樓秘境會出現增壽寶物?”
田常這次所領的任務是秘密執行的任務,由田安平親自安排下去。一直到進入七星谷之前,才把真實目標告知田常、田勇,讓這兩人互為監督。而其他所有人,都是在進入秘境世界之後,才由田常、田勇告知任務。
從各個環節來說,這次任務都沒有泄露的可能。
田煥章也不應該知道此次秘境世界的任務。
然而他今天才知道一件事,此次七星樓秘境會出現增壽寶物的消息,竟然早就傳揚了出去。而且傳揚這個消息的人,正是田煥章!
“是我啊,怎麽了?”田煥章有些摸不著頭腦,田常找他求情的時候,也未提及具體任務情況,隻說是田安平交代的事情沒做好。
他看著田安平有些嚴厲的眼神,不滿道:“不過是配合鎮國元帥府那邊,放一個假消息罷了。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您還能跟鎮國大元帥搭上關系?”田安平表情愈發森冷。
面對這種態度的田安平,田煥章的確有些心慌,他不想承認自己的隱隱畏懼,但不得不承認。於是愈發惱羞成怒。
“是文連牧托人找上門來了,說是軍神關門弟子王夷吾請求幫個忙。我就順手為之而已。怎麽了!老夫連這種小事情都做不了主,還得被你問責嗎?”
他恨恨地道:“就連族長大人,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說老夫什麽!”
“呵。”田安平搖頭笑笑:“這件事情我忍了。”
他收斂笑容,伸指點著田煥章:“但我隻忍你這最後一次。敬告您一句。人老了,就服老。少做一些有的沒的,整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田安平!”田煥章勃然大怒。
此時的七星谷裡,還有不少田氏族人,他是如此德高望重的田氏族老,豈能被這般指著鼻子折辱?
“你跟我說話注意態度!別整天沒大沒小,當真以為族裡沒人治得了你嗎?”
這話實在是有夠色厲內荏,即使是在暴怒的情況下,他也非常清楚靠自己是拿田安平沒辦法的。只有抬出家族來。
“不管有沒有人治得了我,至少那個人不可能是你。你最好記住這一點,不要再惹怒我。”田安平卻表現得很冷靜。
田煥章對他怒目而視,似乎已經快要無法壓製怒火。
田安平抬起雙手,拖動鐐銬連接著的鐵鏈。
“我現在被孽鐐鎖住,只能發揮出五成實力。怎麽樣,要不要嘗試殺死我?殺死我這樣一個怪物,沒有人會責怪你。你無過反而有功!”
“從咱們現在的力量對比來看,我的贏面低於一成!”
他的眼神中竟有一絲興奮:“怎麽樣,要不要試一試?”
田煥章非常清楚,田安平說的是事實。孽鐐確實將他的實力壓製至少一半,這無法騙人。那麽僅從力量對比來看,他贏的幾率非常大。
然而與田安平這種人生死搏殺……
田煥章怒氣衝衝,直接拂袖而去:“我跟你一個晚輩,計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