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齊國疆域之遼闊,修行資源堪稱豐沛,各種秘境也很是可觀。
比如天府秘境,就完完全全是在齊庭的掌控中。甚至依托此地,建立起了天府城。
而七星樓亦是齊國有名的秘境之一。只不過這處秘境歸屬於大澤田氏,可以說大澤田氏就是依靠這個秘境起家。
經過多年的爭鬥與妥協,現在的七星樓仍歸屬於田氏,但需要開放大部分名額,允許齊地其他人參與。
歷來七星樓每隔幾年或者幾十年,會有一次寶物集中爆發的時候,就被稱為“輝耀之年”。但並無規律可言。
最近幾次開放都收獲平平,七星樓的吸引力大不如前。
這一次的“輝耀之年”,據說是一位神秘卦師佔卜所得。田家想方設法的遮掩,但消息最後還是傳了出來。
所謂的增壽寶物,在所謂“輝耀之年”的收獲裡其實並不起眼,因為七星樓裡的收獲雖然五花八門,但歷來從未聽說過有什麽卓異的增壽之物。
真正引入矚目的,其實是有涉及外樓之秘的寶物出世。但具體是什麽,是不是真的存在,也沒人能說清,總之傳得玄玄乎乎的,各路消息漫天亂飛。
毫無疑問,對現在的薑望來說,增壽寶物極具吸引力。尤其是在壽果和養年丹之外的增壽寶物。他非常需要增壽寶物補完壽限,彌補遺憾,從而大踏步前行。
枯榮院一行讓他察覺了遺憾,為道途長遠計,他最近一直在關注這方面的消息。重玄勝也在幫他搜集,但這種事物可遇不可求。
“就五成可靠……”薑望想了想:“沒有必要跑一趟。”
重玄勝瞪了他一眼:“七星樓裡能出現什麽,誰能說得清?有五成可靠,就已經很穩當了。”
“都說不清的東西……”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重玄勝打斷他:“難道你以為,離了你,本公子就玩不轉了?你是不是太膨脹了啊,姓薑的?你這體重,再怎麽膨脹也夠不上我啊!”
薑望又覺感動又覺好笑:“是是是,你當然玩得轉。你這麽圓,一轉就十好幾圈!”
重玄勝被噎了一下,不由得看了看十四:“你看看,他現在什麽樣子。當初那個不善言辭的純樸少年去哪裡了?現在天天就逛園子花銀子鬧嘴皮子。”
“哼哼。”他憤憤不平地道:“許高額真是害群之馬,為禍不淺!”
薑望剛想回擊,“還不是跟你學的”,重玄勝已經先一步拿許象乾堵上了口子。鬥嘴功力真不是蓋的。
也不知許象乾這會有沒有打噴嚏。
“怨他怨他。”薑望放棄在嘴皮子上佔上風了,認真起來:“你真的沒問題嗎?”
重玄勝自信一笑:“你現在去菜市口,隨便找一個大嬸聊天。她都能提醒你,聚寶商會馬上沒了,千萬別買他們商會的東西,以防這些人臨死之前的瘋狂。你說,我有沒有問題?”
薑望又看看十四,十四的表情永遠藏在重甲之下,但微微點了一下頭。
聚寶商會這段時間又“活”了過來,各方面活動得很激烈。但那些真正頭面上的關系,都“明智的”保持了沉默。剩下那些被重利打動的,也都被重玄勝和四海商盟聯手打壓了下去。
王夷吾倒是多次表態,表示自己對聚寶商會的信心,但他本身不善經營,也並未能拿出什麽切實資源支持聚寶商會。僅僅一個表態,根本無濟於事,換軍神薑夢熊來表這個態還差不多——而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薑夢熊如果願意出面幫王夷吾表這個態,重玄遵那邊說不定早就掌握了重玄家,也就輪不到重玄勝出頭,眼前的局面也根本不會發生……
總而言之,在重玄遵與重玄勝的競爭中,王夷吾除了自身抹不掉的一個軍神弟子的身份,鎮國大元帥府的資源,半點也無法動用。
撇開這些話不說。
當傳言演變成“共識”,聚寶商會的傾塌已現征兆。
……
一顆石子投入湖面,那一聲響很快便過去,由此而泛起的漣漪,卻要顫動很久、很遠……
大齊王宮華麗巍峨,佔地極廣。
其中壽寧宮,是大齊皇后所居。
何賦得到召喚,半點也沒敢耽擱,匆匆入宮。他是當今何皇后的親弟弟,也是皇后在外唯一的親人。姐弟倆的關系以前是很親近的。
入得殿來,何賦先是恭恭敬敬地大禮參拜,整個過程一絲不苟,哪怕是禮官在側,也很難挑出錯去。
皇后亦坐在鳳椅上受著,默不作聲。
一拜一坐,一臣一主。
一個弟弟,一個姐姐。
做姐姐的尚還風華仍在,但做弟弟的,已經華發多生。
行過一套大禮,皇后便抬手,吩咐道:“賜座。”
兩名宮女抬出一張座椅,安放在下方側位。
何賦行禮謝恩,於是坐下了。
皇后又擺了擺手,宮女們欠身次第退出,整個過程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隻留下一個貼身的女官,站在邊上伺候。
“不知皇后何事相召?”何賦問。
這時候,皇后的聲音才有了一絲溫度:“許久未見吾弟,家中安否?真兒可還孝敬?”
“沒什麽出息,也便只有孝順了。”何賦的聲音有些悶悶。
這話裡有些怨氣。
以何家今時今日的地位,何真要有個出息,絕非什麽為難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有什麽才能。甚至也根本不需要皇后做什麽。
只要她不攔著,默許即可。
但皇后攔著了。
態度很堅決。
以至於何賦堂堂國舅爺,現在竟無一職傍身。早年還有些壯志,想著搏個大前程,被皇后勸止後,心思就淡了。總歸榮華不缺,衣食無憂,熬也就熬過去了。
但他的兒子何真,今年三十有六,也一事無成。
他能夠習慣這些,忍受這些。但忍受了這麽久,他的兒子竟還要如此。
這事讓他怨氣很大,以前隔三岔五,經常進宮看皇后,年節從未斷了禮物,總掛心著姐姐的喜好。
從那之後就漸少入宮了,甚至是非召不來。
與已經年衰的何賦相比,何皇后面容倒似才三十許,駐顏有方,更養得一派雍容大氣。
聽國舅這麽說,也只是溫聲笑道:“子女輩,孝順是第一出息。”
這話終究有理,為人父母之後才能明白。
再加上姐姐以皇后之尊,溫聲相勸。做弟弟的也不好總冷著。
何賦緩和了臉色,說道:“姐姐說的是。太子孝謹,這也是天下皆知的。真兒能有他表哥一半,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真兒也是個好孩子……”皇后頓了頓,方道:“做姑姑的,委屈他了。”
何賦動容道:“姐姐能有這句話,他就不委屈。”
皇后點點頭,又似無意道:“你手底下,是不是有一個叫曹興的?”
何賦心中驚了一下:“是……可是他犯什麽了事情?”
那該殺的曹興,犯了什麽事情?竟直達天聽,連皇后都知道了!
心中頓時翻江倒海,難掩驚亂。
“倒沒有。”皇后微微搖頭,瞧著自己弟弟已經很顯年紀的臉:“他好像在聚寶商會掛職?”
“……是。”
曹興是聚寶商會的名譽長老,無論修為、才能、手腕,本身都並沒有什麽可稱道的地方。
但他之所以能成為聚寶商會的名譽長老,就是因為,他代表著何賦,代表著大齊的國舅爺。
“讓他退了吧。”皇后說。
盡管心中已有預感,但是真切的聽到這話時,何賦還是下意識地抓緊了扶手,才沒有讓自己太過失態。
為了避嫌,何府上下無官無職。
作為皇親國戚,衣食無憂是自然的。 但混跡在臨淄貴族圈子裡,豈是一個衣食無憂就足夠?
做什麽不要開銷?又哪裡省得下錢來?
白花花的銀子如水一般流淌。
不誇張的說,曹興那裡,至少負責了何府一半以上的開銷。
“那傳言是真的?陛下真對聚寶……”
皇后抬手止住他的話頭:“陛下的心思,你我如何能夠揣度?”
何賦急了:“可是!”
“沒有可是。”皇后的聲音依然溫柔,但卻有了不容質疑的威儀。
她是何賦的姐姐,但也是大齊的皇后娘娘。
見何賦滿臉失落,何皇后又緩和了些:“無華是你親外甥,你須多為他考慮。一絲一毫的險,都不能冒。”
“你……您……不能幫忙說句話麽?”
皇后靜靜看著他,並不回答。
沉默是最堅決的回答。
“可是,皇后娘娘。”何賦臉色難看:“這是草民好不容易謀到的門路。往後府裡上上下下,人吃馬嚼,如何是好?整個齊國將來都是無華的,他的表弟和舅舅,難道要拮據度日?”
“人繼續吃,馬就不用嚼了。若說拮據,那便拮據些過。”
皇后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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