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其他 > 赤心巡天 > 第2476章 豈曰算無遺策,不過十分心血

赤心巡天 第2476章 豈曰算無遺策,不過十分心血

簡繁轉換
作者:情何以甚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11-11 16:35:23 来源:搜书1

嘩啦啦,嘩啦啦。鍾離炎好像聽到了兩種海浪聲。

一種在窗外,呼嘯在來時路,相當遙遠。

還有一種,在耳識更遠的地方。

他起先以為只是幻聽。他總記得他和諸葛祚還在東海踏波,他牽著這個一本正經的小破孩,鬥智鬥勇,在爭誰才是這支隊伍真正的帶頭人。

咆哮萬裡的海風,聳峙如山的海浪,體長數百丈的大魚……南域多山而遠海,一切自由又新鮮。

這小屁孩……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鍾離大爺以後還怎麼昂首挺胸地做人?連個小孩子都護不住!走進超脫甕的一開始,他是囂張的。等意識到諸葛祚的結局,他就完全沒了囂張的心情,只剩下一眼看不到頭的……悶。

所謂的意有鬱結,心有塊壘,他向來隻覺是孱弱文人的酸話。

心中不順當拔劍斬之,路有不平當拔劍開之,打不過就拚了命地修鍊然後再來打過。大好男兒,當鷹視天下,搏擊長空,悶悶不樂做什麼!可諸葛小祚死了。

就走在他旁邊,默默地死去了。

這小東西是自願去死的,他拔劍該對誰呢?

手中南嶽雖然真實,眼前也只有一個【無名者】……

他拔劍數欲斬之。

當然是一點機會都看不到。

薑望這個衍道絕巔都只能伺機而動,遑論武道真人的他。

貿然出手,只會成為累贅。而那無疑是最大的恥辱。

他實在是很想廝殺。

哪怕是斬向這個陌生的地藏呢……他快要被自己悶瘋了!

就在某個瞬間,耳邊虛幻的浪濤聲,忽然就變得無比真實。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水汽,浪花打濕了他的鞋襪。此身所處的客房,一瞬間陷入無邊的汪洋!這超脫甕裡空間無限,可是滄浪之水也無邊。

血氣狼煙騰如柱,鍾離炎提起南嶽劍在空中四顧——看到諸葛義先所降身的諸葛祚的小小身體,懸立在團團環轉的星圖陣中。

也看到地藏所降身的田安平的身體,掌中按著形為禍鬥的石獸。

他看到凰唯真漫步於狂瀾之巔,看到徐三以劍為筏,隨波逐流。

他看到了淮國公,懸身當空,囂烈如天日。

但卻沒有看到薑望……

薑望呢?!

【無名者】呢!?地藏掌中只有死寂的石獸像,凰唯真身前不見了長衫衣角。

左囂獨舉一旗,身前身後都空空。

「薑望!」虛懸空中的左囂,本來還拽著薑望在後撤,等待能夠乾預這場超脫戰鬥的時機,但那青衫玉冠忽而在手中變為一顆泡影。

白日夢碎!

這蒼蒼老者當即變了臉色,空中扭頭如虎視,就這樣直直地盯著星圖陣中的諸葛義先:「這是怎麼回事?」

鍾離炎從未見過左囂這般的眼神!

以他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頓起幾分心驚。

彷彿今刻才想起,眼前這位是大楚世家魁領,諸姓勛貴第一!

小小的稚嫩的諸葛祚的身體,彷彿無法承載諸葛義先蒼老的靈魂。

他孱弱得不經風,而有幾分佝僂。就那樣微垂著頭,孤獨地站在祭壇碎石所壘成的星圖陣中。

他當然可以說,超脫之爭,不可能算盡。有超出想象的變故,也是理所應當——可他不能這麼說。

薑望原本與此事無關。

他於楚國沒有責任,於【無名者】更沒有瓜葛。

這位現世第一的天驕,是為了淮國公而來!

是他諸葛義先主動設局,以淮國公的安危來引導,製造「偶遇」來邀約。

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有個不幸的結局,就是左囂與他諸葛義先之間,永遠的裂隙。

誠然到了如今這個時候,他諸葛義先什麼都不必在乎了,但仍然不能不在乎楚國。

楚國爭天下,左氏為鋒鏑。

都不必說先代榮勛,不用論左氏在大楚開國時的貢獻。

僅言當代,名將左鴻、天驕左光烈,哪個不是在戰場上燃盡一切?左囂也是卸甲再披甲,放旗又掌旗,喪子又喪孫!仍然為國而戰,為國而爭。

楚國現今大刀闊斧地改革,要除四千年之國弊,要削割世家根本利益。

此等要害之事,歷來沒有不流血而成,因此動搖國本者,史書並不鮮見。

是淮國公第一個站出來響應,強勢地鎮壓了左氏內部各脈,自削家族利益,甚至主動交出兵權!正是有淮國公的帶頭支持,其餘公侯伯子才能相對容易地放手。

以左囂之功,左囂之業,左囂之犧牲,左囂之威望,舉國上下未有能及者。當左囂開口說支持,沒人有臉說自己就該在功勞簿上躺一輩子!

虞國公看似不爭不搶,安國公靜忍深藏,衛國公好像事事決於宋老夫人……

但若是左囂沒有點頭,沒有展現如此鮮明的態度,他們真的還那麼好說話嗎?

諸葛義先瞧得明白,幾位國公裡,只有看起來最肆無忌憚、最囂烈自我的左囂,最具公心,最有楚魂。若非如此,養不出左鴻、左光烈那等兒郎。

須知就連獻谷鍾離氏,對國家對天子忠心耿耿的鐘離肇甲,也對這次改製有過諸多的不滿。甚至故意言於酒後,說「帶甲之士為國死,死而折蔭不得庇後人耶?此千古之謬!」

是淮國公親自把他叫到軍營,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舉國厚祿之,帶甲之士為國死,豈不應當!?」

鍾離肇甲這才緘言。

話說回來,難道因為左氏最具公心,就可以薄待了嗎?該如何對待左家,昔年楚世宗已經給出了答案——

傾國而救,乃得傾家之報。

諸葛義先有再多的理由,再理所當然的借口,也必須要慎重對待左囂的質詢。

「鬥昭成就絕巔之後,以三途橋貫通陰陽,連接了薑望,彼此互為門戶。但這恰恰落入【無名者】的布置,祂真正掌握了陰陽家的手段,通過三途橋干涉其中,連橋帶人,把薑望和鬥昭都捲走。」諸葛義先認真地道:「祂很有可能是近古時代的陰陽真聖鄒晦明,或者至少跟鄒晦明關係匪淺!」

左囂在這樣的時候反而顯得冷靜,一人一旗,獨佇空中:「我不是要聽你繼續分析【無名者】的情報。」

【無名者】是阻他超脫的人,是斬斷「左囂」此名之傳說的存在,可以說是他的一生之敵。

但現在不是他關心的重點。

薑望被擄走了,當下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救援。

但能不能救得回?還有沒有機會?

他知道諸葛義先算無遺策,他擔心薑望也是諸葛義先的算材,是填劫的子!

若真如此,他將永不原諒。

不僅不能原諒諸葛義先,也不能原諒自己。

人和人之間,無非是真心換真心。這些年相處下來,他們已是真正的家人。

薑望大好前途,傳奇人生,怎能因為和他左囂的情感而被葬送?那他左囂對這孩子這些年的關心算什麼?一桌吃飯一桌歡飲,一室讀書一室修行,只為了大楚今日一用嗎?

「我是想跟你說——我們很快就能將祂確名,薑望不會有事的。祂暴露得越多,這一局就越接近結束。」諸葛義先聲音篤定:「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這裡,去追逐【無名者】。」

不得不說【無名者】能夠藏世這麼久,甚至在楚世宗時期露頭後,還能將隕仙林作為祂的禁地,堂而皇之地存在於楚國之側,的確有祂非凡的本事。

為了將祂捕殺,諸葛義先幾乎算到方方面面,調動了所有能夠調動的力量。

除了凰唯真窮追不捨,還有地藏這般神秘強大的超脫者參戰。

但祂還是從隕仙林逃到東海,從甕中逃到甕外。這座為束縛【無名者】而製的超脫甕,此時反而成了地藏和凰唯真的牢籠!

甚至於祂留下來的潛意之海,還通過白日夢真,填進這超脫甕中!使得甕中水滿養魚蟲。此中人亦魚,人亦蟲。水亦為獄,水亦為甕。

金身落水,地藏輕聲嘆息。

而凰唯真並不言語,隻將雙手一展——

有形的波紋隨著祂的長袍盪開。

波紋所及,一切都被消解。

包括無盡滄浪之水,包括時空無限的客房本身,地板、房梁、門窗……

祂親手解甕。已然成真的一切,迅速地重歸於虛幻。

在真實的時空裡,「觀瀾天字叄」裡發生的一切,已經成為過去!

凰唯真讓這一切真正過去,自然就解甕而返。

已經傷痕纍纍的徐三,張著嘴還想說些什麼,但瞬間成為一道泡影,「啪」的一聲就消失。

「去哪裡追逐【無名者】?」執旗的左囂隻問。

在用祭壇碎石擺出來的星圖陣裡,諸葛義先最後低頭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承載他降臨超脫甕的這具身體,嚴肅而稚嫩的少年……已經變得虛幻起來。

「很早之前我給過鬥昭死命令。」他說道:「無論在什麼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鬥昭只會在兩個地方登臨絕巔——大楚皇宮,或者隕仙林。」

大楚皇宮裡,是真正有超脫戰力存在。而隕仙林中,縛殺【無名者】的困局仍在,楚天子傾國而至,也不過一念之間。

也就是說,無論【無名者】在哪裡降臨,都必然會迎來一輪新的圍殺。

所以諸葛義先才敢篤定一切還未結束!但左囂並沒有放鬆,反而是挑起眉來:「你早就算到,【無名者】會利用鬥昭證道絕巔的這一步,以三途橋來逃脫今日之局?」

若是諸葛義先早就算到這一步,那他對薑望的危險應該早有預知!這陰陽貫通的道路一旦存在,根本不是薑望本人所能拒絕的。

這無關於能力、智慧,或者意志。這是純粹的位階的差距!「我豈能算到這一步?左公爺太高看我!」諸葛義先認真地解釋道:「因為鬥昭在阿鼻鬼窟裡萬鬼噬身、百劫煉神之後,化為【戰鬼】,又將陰陽真聖的道意,一刀刀填進了白日夢鄉。他的修為得到了精進,我卻見之憂心。」

「坐道南楚數千年,我對陰陽真聖有疑慮,對隕仙林更有疑慮——擔心鬥昭在證道絕巔的時候出現問題,為外邪所侵。所以給他下了不得違抗的命令,要求他在證道的時候回國,以便國勢看顧。」

「鬥昭在大楚皇宮證道,是萬事無虞。」

「鬥昭在隕仙林中證道,則可以用他啟動對【無名者】之局——那時候我還沒有想好用仙宮作為這一局的起手。」

「今日【無名者】以絕巔鬥昭為路,只能說天佑大楚,國運昌隆,叫我撞上了。」

針對【無名者】的這一局,諸葛義先已經設計了很久,準備了很多年。很多思路都被推翻了,很多準備也可能永遠不會啟用。

他嘆息一聲:「豈有算無遺策?無非十分心血!」

「老朽非全知而全能者。這些年勤勤懇懇,盡心竭力,無非做足準備,做許多根本用不著的準備……才能有一時一事之周全!」

鍾離炎一時沉默。

在黃道十二星神代行人間的這些年。

在星巫坐掌章華台的這些年。

諸葛義先幾乎是一個智慧的符號,是楚國的守護神靈,更是無事不曉、無所不能的存在。

只要他還坐在那裡,人們就永遠可以相信楚國的穩定。

也正是因為他還存在,他還支持,當今楚天子才敢進行伐骨洗髓般的朝政大革。

但那些過往的輝煌,那些近似於無所不能的假象,究竟是用什麼來造就的呢?

是困坐章華台最深處,嘔心瀝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只有在這一刻,鍾離炎看著這個蒼老的眼神,才意識到諸葛義先只是一個人。

一個日薄西山的老人。

他平生無禮,此刻卻有三分敬意。而後身形一晃,被波紋抹去。

左囂也不再說話,但見一重重的浪濤,一重重地捲來,也一重重地消失。

……

……

薑望確實是沒有想到,他什麼都沒幹呢,還能被連著三途橋一起捲走。

在這場戰鬥裡,他已經是小心了又小心。地藏出手定住【無名者】,他才出手。【無名者】一旦放開手腳,他又馬上退開。

只因為鬥昭一聲「開門」,他就被捲入這黑白混淆、一切都在飛掠的陰陽世界中。

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中了陷阱的是鬥昭,他一開始就警惕,並且也主動斬斷了橋樑!如醒如夢,似醉又驚。

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更別說體察外界。

六根混沌,五蘊皆迷。

唯有位在絕巔的洶湧潛意識海,還能同那炙烈的白日夢境有所觸碰。

簡單來說——

他還能跟鬥昭聊天。

「您老人家是怎麼得到消息的?」薑望的聲音在潛意識海裡蕩漾:「真是梅雨時節及時雨,一盤收局馬後炮——幫了好大一個忙!」

鬥昭的聲音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鍾離炎通知的我。」

正序時空裡的鐘離炎,還在東海那裡站崗。

超脫甕中的鐘離炎,還立在南嶽重劍的劍柄,像個獨腳的鵪鶉。

哪個鐘離炎也不可能通知他!別說做不到。

即便做得到,以鍾離炎的性格,也只會等大功告成再去吹噓,而絕不至叫鬥昭來親見他的窘迫。更不會向鬥昭求救——他寧可被打死。

「他怎麼通知的你?」薑望忍不住問。

鬥昭的聲音如古井無波:「說他正在大殺【無名者】,創造前無古人的歷史,要我抓緊時間過來舔他的鞋底——我打算過來把他的大腿卸了。」

薑望對此不予置評,隻道:「我是問,通過什麼方式通知你。」

鬥昭道:「用他獨門的傳信秘法。」

什麼獨門不獨門的,在【無名者】面前,就沒有「獨門」這一說。連諸葛義先的手段都能復刻,區區鍾離炎,本身就是個大嘴巴,又算得什麼隱秘。

薑望想了想,還是很不服氣:「你不是收不到他的信嗎?鍾離炎說你根本不敢看他的信!」

鬥昭道:「我只是不回。」

感謝書友「靜陌無心」成為本書盟主!是為赤心巡天第838盟!

(本章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