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沒有聽清他的話, 倒是被他的氣息撓得耳朵發癢, 縮著腦袋躲閃。
此時的月隴西就隻著了褻褲, 上半身赤。裸著,伏在她頸間,而她又是半躺的姿勢, 腦袋倚著床頭,於是從她的角度看去, 可以瞧見月隴西寬厚的脊背和窄細的勁腰。不至於壯實, 也並非纖弱。線條流暢得恰到好處, 極具美感,且白皙嫩滑, 若非前些時候挨了打,傷痕開始結痂,瞧著便最是賞心悅目不過了。
卿如是抿唇錯開眼,心底逼視自己還真被這美好的軀體給誘到了。她羞惱地張開口在月隴西的肩膀上重重咬下一口, 他倒嘶涼氣,哎喲地叫喚起來。她竟一直咬著也不鬆口。
「疼……疼疼,小祖宗,還沒開始你就弄疼我了……」月隴西嬉皮笑臉地怨懟她, 繼而發現肩膀疼得更厲害, 他順勢下坡求饒,「我錯了, 我錯了好不好?祖宗,我不捉弄您了。您鬆個口先……哈喇子流出來了, 我都覺出涼了。」
果然最後一句一出,卿如是果斷鬆了口,拿手背抹了自己唇角的口水,又垂眸看他的肩膀,上邊果然沾著自己的唾液,且在燭火的映襯下晶瑩剔透。
月隴西稍側過頭瞧了一眼,隨意用手指撇下一點口水,再抬眸瞧她,發現她正拿手捂住唇,眼神躲閃。他便笑道,「您該不會是意猶未盡罷?要不您歇著鬆鬆腮幫子,隔會換一邊咬,給我咬個對稱的花色出來?」
卿如是推他,凶道,「起開!」
月隴西沒動,左手仍撐在她的頭側,右手食指拂開她額上的青絲,凝視著她,幾近無聲,「我不起。」
卿如是撇過眼去不看他,瞅見落在身旁的花生,她就著姿勢,順手拿起一顆,兩個手指按住花生梗壓開,剝出兩粒花生喂進嘴裡吃了。嚼了兩下似乎覺得好吃,又伸手去拿棗。
這動作把月隴西給看笑了,他瞅了眼被她細白手指捏住的棗,又瞅了眼她。
忽然,月隴西俯身下去搶咬她的棗子,卿如是眼疾手快,抬手就往嘴裡塞,殊不知月隴西跟著她的手咬過去,那棗已經遞到她的口中,手卻還留在唇畔,被他一口叼進嘴裡,繼而含。住了兩根蔥白的指頭。
卿如是訥然地鬆開棗子,手指頭隨著他的嘴去。那圓滾滾的大棗子半露在她鮮紅的唇邊,最後因為她的怔愣滑出,順著落入寬鬆的衣襟裡,斜躺的姿勢讓那顆棗子並沒有穿衣而過,反倒停在小腹處,僅與身體一衣之隔。
她顧不得去摸衣裳裡的棗子,隻愣愣地瞧著被月隴西咬在齒間的手指。許久沒有回神。
月隴西眼波流轉,眸底的笑意便沁了出來。見她沒有反抗且木訥的模樣,他捉弄她的心思又起,渾然已經開始無所畏懼。
他用喉口呼氣,讓熱氣都從她的指尖滑過,又拿舌尖去觸碰她的指甲,輕輕掃過。卿如是的手指微微不適地彎曲了下。軟軟的,微涼的感覺,月隴西的喉結輕滑動了下。
與此同時,他的手也不老實地摸到了卿如是的腰間,三兩下解開她的衣帶,伸了進去,幫她撿那顆棗子。可抓到棗子的他卻並不急著把手伸出來,反倒伸開五指,任由棗子在掌心隔著,去撫揉她。
溫暖的手掌撫過她的腹部,明顯感覺到她的腰腹都緊繃了起來,呼吸也逐漸不均勻。卿如是被這撩撥惹得面紅耳赤,呼吸幾度紊亂後,她甚至屏住了呼吸,緊緊抵著床頭,不知該作何反應。
月隴西見狀愈發大膽,竟然妄圖讓手繼續向上攀,而口舌也完全貼合著她的手指輕吮了兩下……
「呀…!」這回卿如是酥癢得渾身都不自在,低呼了聲猛地蜷曲起指尖,一時不察,那半圓的指甲便在月隴西的舌尖上深劃了一道!
霎時,血意從他口中蔓延開來。止住了他腦子裡臆想的一切。
「對不起!」那種明顯劃破軟物的感覺讓卿如是瞪大了雙眼,看見他頃刻皺起眉頭,她趕忙道歉。
月隴西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猝不及防的一下真比他幼時吃飯被自己咬到舌頭還要疼,疼得他下意識酸了眼,張嘴倒嘶了口涼氣。卿如是趁勢將手指拿出來,還頗為嫌棄地在大紅囍被上擦拭了下。這才抱著手指頭抬眸去瞧他。
月隴西一言難盡地瞧著她無辜的臉,吸了會氣,給舌尖減緩疼痛,須臾才搖頭歎道,「卿如是啊卿如是,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這人真是好沒意思……回回我跟你鬧都沒什麼好下場。」
卿如是垂眸眨巴了下眼,再抬眸看他,正經道,「不是剛才還『小祖宗』啊『您』啊的麼。」
月隴西微挑眉,頓了下,隨即二話不說改口糾正,「小祖宗啊小祖宗,您讓我說您點什麼好,您這人真是好沒意思。回回孫子給您鬧都沒什麼好下場。」
卿如是沒憋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她一笑,月隴西也跟著笑。方才見她回神後心底跟著升起的擔憂亦煙消雲散。
「……你起來。」笑過之後卿如是又尷尬地抱住了一旁的被褥。
她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月隴西把手伸進了她的衣裳裡,直到抬眸看見月隴西挪身起開時將那顆棗子隨口咬來吃了。
她的臉霎時爆紅,翻身把大被往身上一裹,「我睡了!不許跟我講話!」
月隴西一怔,垂眸看了眼被自己捏在兩指間的棗子,低笑了聲。邊嚼著棗,邊湊過去抱她,神色卑微地附和,「我也睡了,也不許跟我講話……」
「你不能在這睡!」卿如是轉頭呵止。
「說好不講話的,您這人怎麼出爾反爾呢?」他勾著唇角笑了下,反手迅速抓起被子把她的腦袋一裹壓進自己懷裡,「好啦好啦,別鬧啦,我們快……」
不等他說完,卿如是伸出腿將他蹬開,這才把腦袋從被窩裡拱了出來,頂著毛毛躁躁的頭髮叱他,「或者……你在這睡,我就去睡榻!」
「別折騰了,您看我這房間裡哪有榻……」他慢吞吞地說完,又趁著卿如是真狐疑地伸長脖子去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被窩,搶在卿如是說話前捂住腦袋,「哎喲我忽然頭暈,虛弱,疲倦……」
「你有毛病就別挨著我睡!」卿如是窘迫地咬牙想要推他下床,無奈推不動,氣急敗壞地抱起被褥,想從他身上爬下床去睡榻。
誰知月隴西趁她爬過自己身上時雙手鉗住她不盈一握的細腰,將人給抱了回來,然後卷起兩床被子把自己和她統統裹在裡頭。
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不准她起身,另一隻手揉亂她的頭髮糊她一臉,月隴西笑得肆意又猖狂,「小祖宗,明日驗喜的嬤嬤進來看見我們沒有躺一個被窩,不知道怎麼去我娘跟前說呢!快睡罷,你不該有此等精力啊,我都累了,你還沒累啊?」
她累得不輕,哼哧喘氣。可眼前這人才分明是一臉從容閒適的樣子。
饒是她拼死抵抗那頭髮也搓糊了她一臉,卿如是放棄了掙扎,躺在床上喘息,從他的指縫和自己的頭髮絲縫裡瞪著他,「那明日驗喜怎麼辦?」
月隴西挑眉,別有深意地啞聲道,「我可以……」
「你可以什麼你可以,你不可以!」卿如是搶先堵住他滿嘴跑騷的口。
月隴西笑,隨手拿過床邊的素白方巾,從自己的舌尖上抹過,然後慢悠悠地說完了後半句,「我可以把我的血借給你。」
方巾是絲綢所制,沾了一點血就會立時蔓延至淺淺的一小片。他抹了幾下就丟到床下面去不再管。
燭火長明,卿如是拂開青絲,側過頭去看紅色的燈盞,外層的燈罩將燭火分成一層一層的,她看得眼睛愈發疲憊,慢慢地合上,不知覺就睡了過去。月隴西吹滅燭火,唯留下床邊一盞火光幽微的,借著光去瞧她,瞧了會,再心滿意足地把她摟進懷裡閉眼睡去。
次日須得早起給公婆敬茶。月隴西先醒,將她喚起。
陌生的環境讓她的腦子卡了片刻。須臾,她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盯著床帳頂反應許久,終於回過神來,抬眸就看見躺在她外側正半撐起身子笑吟吟地瞧著她的月隴西。
卿如是鬱鬱地坐起身來,抱著膝蓋縮在床角沒搭理他。很快有丫鬟嬤嬤進來伺候梳洗。
自今日起似乎不能再隨意披散著頭髮,得要正式綰髻了。有郡主那邊的嬤嬤特意過來驗喜,趁著月隴西和卿如是在鏡前綰發時撿起地上的方巾,掖嘴笑過後就往郡主的院子去了。
月隴西挨打前的那套說辭欺瞞月珩還行,郡主自然知道他和卿如是婚前有夫妻之實是假,此時方要見到巾帕才行。從嬤嬤口中得知兩人昨晚行房行到了實處,郡主笑著長舒了一口氣。
兩人穿戴好後跟著就去正廳裡給公婆敬茶。卿母早教過卿如是這套禮儀,所幸卿如是這回沒丟人,一套動作做得十分周全。
臨著要退下時,月珩想訓卿如是兩句,以免她去採滄畔晃悠給月府招惹是非,他蹙著眉,沉聲道,「從今往後……」
話剛起,郡主就輕咳了聲,徑直打斷道,「你們早起想必也乏了,回去歇著罷。隴西,你有空閒便多帶如是在府裡轉轉,熟悉熟悉。若覺得悶了,儘管出府玩去。」稍頓,她瞥了眼月珩,別有深意地道,「這偌大的扈沽城,難道還有我們得罪不起的?」
月隴西得令,壓住唇角朝二老施告退禮,隨即帶著卿如是退下了。
他們回院子走的是另一條小道。晨起是趕時間去給二老敬茶,此時不急,月隴西就想帶著她走別的路。穿過種滿桃樹的淺溪,踏過青石板橋,前面是一條幽靜的石子路。鋪滿雪白鵝卵石的曲徑上擺放著一架纏繞著青藤的秋千。
「你真的在這裡擺了秋千…!」卿如是訝然,幾步跑過去坐在秋千椅上,輕輕蕩著。
她看見月隴西亦慢悠悠地朝自己走來,以為他是要幫自己推,誰知他撩袍往她旁邊一坐,合上眼靠著椅背,淺笑道,「您說的……我都照做了。」
卿如是想起昨晚在他房間裡看到的。的確,他全都照做了。除了他雖擺放好小榻,卻沒有按照約定去睡這條。
兩人不再交談,默默蕩著。須臾,從石橋那方走來一個人,是斟隱。他方走到鵝卵石路前就停住了腳步,抱拳施禮,「世子,屬下有事要稟……」
他話沒說完,月隴西蹙眉,卻沒有睜眼,就著靠在椅背上的姿勢問道,「還有夫人呢?給夫人請安。」
卿如是:「……」我覺得可以不必。
斟隱:「……」這年頭當個侍衛是越來越不容易了。
他稍頓,恭敬地朝卿如是施了禮,「斟隱給夫人請安。」這才繼續剛剛的話道,「國學府傳出消息,月長老昨日傍晚回去之後便生了重病,如今臥床不起,暫將他的掌控權交給了一名下屬。」
月隴西微睜眼,莞爾道,「真病了?」
斟隱頷首,「屬下去探過了,真病。」
「好端端地他為什麼會生病?」卿如是摩挲著藤蔓,好奇地問。
「誰知道他的。」月隴西笑著揮手,示意斟隱下去,對卿如是道,「卿卿,今晚跟我去採滄畔見葉渠。月世德病了,正好可以將葉渠安排進府。」
「陛下會同意?」卿如是稍頓便想明白了,既然陛下如今打著拉攏崇文黨的主意,那自然會同意。她蹙眉,「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修復遺作?你知道,我能幫上忙的。」
月隴西沉吟道,「快了。你可以修復遺作,但修復的成果不能歸你。」
「那歸誰?」卿如是恍然,「歸葉渠?我明白了,你早算計好了,以前你就想把葉渠和我都安排進國學府,但那時候我是青衫,所以你是想把青衫修復出來的文章歸功於葉渠,若是陛下最後真的治罪,那也是治葉渠的罪,好歹能保下我這個更能修復好文章的崇文黨。可不知為何你現在不打算安排我進國學府參與修復了,唯一不變的是,葉渠依舊是個幌子,極有可能被陛下賜死,是不是?」
月隴西頷首,又搖頭,「我會保住他的。一旦進國學府參與修復就會有危險,饒是青衫有葉渠頂罪,但終究防不住君心難測。所以,如果青衫是你的話,就不能再進國學府。且你是女子,怎麼進?」
自曉得他對自己有意思之後,卿如是也很快能明白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憂慮,她抿唇,耳梢有些燙。不再搭話。
傍晚,月隴西帶著卿如是去往採滄畔,走的依舊是那條直通茶室的密道。
臨著要出門時,月隴西敏銳地聽見隔牆傳來兩人交談的聲音,他拖住卿如是,壓低聲音道,「噓。茶室有外人。」
卿如是也聽見了。但隔著牆面,兩人的音色都聽不清楚,隻隱約可以從他們談話的內容分辨哪個是葉渠。倘若不仔細聽,他們談話的內容也聽不大清。因此,月卿二人都不再說話。
茶室裡,神秘人摩挲著杯子,沉聲問,「這麼多年了,你畏畏縮縮待在此處,過得可還好?」
葉渠不答,坐在離他較遠的桌後,垂眸佯裝翻書,手卻輕微地顫抖著。
「若你活著只是為了承諾,那當初就不該活下來。」那人低聲喃喃,似是陷入一段經年的夢,「……聽說採滄畔近日來人才輩出,倘若這些人最後都入了國學府,你又該何去何從呢。」
葉渠仍是充耳不聞,默然盯著桌面一點,不知在想什麼。
那人走了過去,站在葉渠身前,居高臨下地睨著他,「葉老真是一如既往地有風骨,一句話都不肯說嗎?」話落時,他將手裡的杯盞落在桌面,茶水隨著動盪溢出來,灑了幾滴。
「水滿則溢……」葉渠盯著桌面的茶水,終於悵然開口道,「襲檀,我若說,便是勸你適可而止。你還折騰得起,我已經折騰不起了,崇文黨都折騰不起了。」
「襲檀?」牆這面,卿如是蹙起眉,望向月隴西,「那是誰?」
月隴西的腦海裡似是晃過看這兩字,卻沒能定格。他微蹙眉,敢肯定自己絕對在哪裡見過。但想了一圈沒想起來,最終只能搖頭,「暫且不知。」
牆那邊,不知襲檀又說了什麼,葉渠眼眶微熱,「我本應該可以阻止一切的……如你所言,我如今活得很痛苦,但我的痛苦,都是愧疚所得。襲檀,你一點也不愧疚嗎?你的良心不會受到譴責嗎?我擔著駡名畏畏縮縮躲在這裡,你難道不知道是為什麼?當時我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力了……你卻還要為我編織一個謊言去誆騙世人,讓我背上駡名,讓我躲在這裡,讓我愧對女帝……可現在你又打著為崇文黨的幌子勸我出去?!」
那人沉默了。
葉渠的手撫摸著書頁上娟秀的字,滿目慈愛。半晌,他低聲問道,「襲檀,你回去看過那棵檀樹嗎?……只要這麼多年你去看過,哪怕一次,我都遂了你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