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順米莊的事,最後以上都府衙門的官差將陳掌櫃帶走告終。那些受了騙的客人也不再抱怨,反到是對凌安郡主的處理方法大肆讚揚,對凌安郡主這個人的印象也深刻起來。
白燕語回府時還是坐了七皇子的宮車,路上經過今生閣,掀了簾子時正看到白蓁蓁從門口走進去。還是一身紅衣,風風火火英姿颯爽的,整個人精神頭兒十足。
君慕南問她:“要不要下去看看?”
白燕語將車窗簾子放了下來,搖搖頭,“不用,今生閣特別忙,蓁蓁只要在這邊就也會跟著忙活,我去了反到是添亂。一會兒回府後我派個人過來告訴她一聲就行,她知我回來了,今晚上一定是到我府裡住的。”
君慕南便笑了,“真是很奇怪,你們白家這幾個孩子,從前文國公府在時,也沒聽說過有多親近。反到是現在文國公府不在了,你們之間的往來卻更多了。”
白燕語點頭,“是啊,以前在府裡,幾天都說不上一句話,有的時候給老夫人請安遇上了,也是誰都不願搭理誰。就算偶爾說幾句,也是互相擠兌,三句不到頭就會嗆嗆起來,誰都不讓份兒。現在家沒了,我們都離開文國公府各自生活了,反到是聯系緊密起來,互相惦記,互相關懷,幾日不見就得去看看,不管誰有個什麽事都要全力以赴的去幫忙。我覺得,這樣才叫親情,這樣才算是生活。所以我的郡主府裡給二姐姐和蓁蓁還有軒兒都留了院子,二姐姐的公主府裡也給我們都留了院子,蓁蓁現在住紅府,都沒用她吱聲,紅家的大舅舅也給我們把院子都安排出來,我們隨時都可以過去住幾日。我覺得這樣真好,心裡是暖的。”
君慕南讓她說得也是好生羨慕,他告訴白燕語:“我們皇家不行,皇家的兄弟姐妹之間就沒有這樣的情誼。除了老九老十,誰與誰之間都沒有多深的情份,甚至每個人都在時刻準備著互相為敵,準備著有一天彼此的刀子要捅到對方的心窩窩裡。”
白燕語下意識地就想問為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她想起來他們是皇子,皇子之間的相互算計還能是因為什麽,就是那個皇位唄!那不是她該問之事,索性不問。
郡主府到了,他送她下了宮車,白燕語有句話憋了一路,終於在這個時候說出了口。她告訴君慕南:“我手裡的生意,你不用替我做擔保的,那些莊子鋪子裡的人一個個都有九個腦袋九顆心眼,鬼道得很,你何苦來淌這個渾水?今日你也看到了,我也不是輕易就能被人欺負了的弱女子,該強硬的時候我還是能夠硬氣起來的,所以不需要替我分擔這些。”
君慕南搖搖頭,“今日只不過冰山一角,那米莊的掌櫃本就不是個犀利的,所以你還壓得住。但不是每家鋪子管事的人都像他那般好壓製,萬一你遇著山匪一般的,要如何應對?”
她一愣,“還會有那樣的?可就算是那樣的,他又敢對我如何?”
君慕南失笑,“沒遇著呢,遇著了你就知道他敢對你如何了。那種人就是滾刀肉,在京裡混得久了,見多識廣,手眼通天,你一個小小郡主,他是不會把你放在眼裡的。所以我得幫你鎮一鎮,任他手眼再通天,他也通不過我這個皇子去。當然,如果我也不行,那你就只能把你的二姐姐和二姐夫往外搬,還有你的四妹夫,那幾位才是真正通天的人物,我雖也是皇子,卻是比他們不如。另外,上都府衙門的震懾也有限,實在不行,如果真遇著壓不住的,你就把閻王殿往外搬,閻王殿沒有人不怕的。”
他說到這裡,很無奈地攤了攤手,“所以你看,我雖替你撐腰,卻也撐不起多大場面,你就不必再因為這個與我推讓了。就讓我做個順水人情,全當是哥哥對妹妹盡的一份心意。”
話說到這份兒上,白燕語就不好再說什麽了,隻好點頭道謝,然後進了郡主府裡。
君慕南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直到府門重新關上,這才回了宮車,吩咐一聲,宮車開始朝著越王府的方向緩行。他將車窗簾子掀開,凌安郡主府已經被甩在後面,心裡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也不知道對於白燕語的這種關心和幫忙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
隻記得起初是對五皇子的一種補償,可是現在似乎已經慢慢變了初衷……
銅城,林府。
這座府邸還叫林府,除了府裡的人不一樣了之外,其余什麽都沒變。
銅城的一切變化都被封鎖在銅城范圍之內,或者說是封鎖在東秦范圍之內,一道城牆之隔,隔壁的歌布對此毫不知情,還以為銅城是被他們漸漸同化掉的銅,還是每天都會有新鮮的歌布人通過那座城門進入到東秦來。
城門口的守衛也是跟從前一樣,不盤查,隻管往裡面放人,還會做出一副諂媚之相。
這種表現讓歌布人很滿意,一個個紅光滿面地就進了城。卻不知,一旦深入銅城腹地,就立即就會有衝上前將他們緝拿,然後灌下一碗摻了藥末的甜湯,很快這些人就會進入夢鄉。再醒來後,關於從前種種盡數遺忘,提及歌布一片茫然。
寧州府知府康大人的女兒要嫁給多花城城主,這件事情也沒有擱淺,依然在全力籌備中。只是這場籌備白鶴染給加了籌碼,嫁過去的人不再是康學文身邊的女暗哨,而是快馬加鞭從蘭城趕過來的冬天雪。
冬天雪是帶著任務備嫁的,蘭城這幾個月常辦宴席,搜刮上來大量的金銀珠玉。因為宴會是以白驚鴻的名義舉辦的,所以收上來的財物也都是先送到白驚鴻那裡,然後再由白驚鴻收入密室,再慢慢換成假的,將真的轉給林寒生,運送到歌布。
這些東西白驚鴻那裡都有一筆帳,她將帳目交給白鶴染,並且告訴她:“因為做了要與銅城打通的打算,所以這些財物基本都是送到多花和提美兩城。”
所以白鶴染給冬天雪的任務就是:“頂替康學文的女兒嫁到多花,控住多花城城主,將這帳目上至少一半的財物多花運送回銅城。”
冬天雪對這個任務很期待,她出身江湖,本來就不是一個安份的主兒,讓她老老實實待在衛府裡當丫鬟,她都快要悶死了。偏偏衛府裡還有位老夫人,又不好告訴老夫人女兒一家都死了,怕老夫人受不了,所以真是硬著頭皮陪默語一起多演了好幾天的戲。
如今終於有更刺激的任務分派下來,她是又期待又興奮,恨不得明日就嫁到多花城去。
然而明日肯定是嫁不成的,定好的嫁女日期是後天,而且要知府康學文親自送嫁,這是多花城那邊的要求。對此,康學文是心知肚明這是想要羞辱他,但不會讓他有去無回,因為歌布需要他這樣一位知府,來為歌布打開兩國的大門。
白鶴染覺得這個安排也挺合理的,她告訴康學文:“他娶了你的女兒,那你就是他的嶽父,他把你請過去,當面叫你一聲嶽父,你還漲輩兒了,挺好。”
是挺好,但這個挺好康學文以前是不敢想的,他的打算是讓他的暗哨嫁去多花,然後在當天晚上除掉多花城城主。他是打算跟歌布人拚了,用這條命還了欠東秦的債。
現在終於有了更好的選擇,但是康學文還是擔心,當冬天雪對照著他的女兒進行易容時,他很焦慮地問道:“雪姑娘,你要如何才能控住那個城主?莫不是也要像那白驚鴻一樣,用那樣的法子?那樣的代價太大了,你是天賜公主身邊的人,不該受這種委屈。”
冬天雪氣得翻了個白眼,“想什麽呢?我家主子才不會把我往火炕裡推。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笨,隻管把暗哨放出去做任務,然後不管他們的死活?又或者想著同歸於盡,連自己的死活也不管?康大人,那是最低端的手段,而我家主子是個高端的人,是絕對不會使低端手段的。所以怎麽控住那多花城的城主,這事兒用不著康大人您操心,林寒生那點本事在我家主子面前就是小孩子耍戲法,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簡直可笑至極。”
康學文跟天和帝是一輩兒的,歲數挺大了,這些年駐守寧州府,那也是說一不二的封疆大吏,連天和帝對他都是和顏悅色,從不會說過份的話。下面一從皇子對他也很是尊重,不管心裡怎麽想,面上總會過得去,也會尊他一聲舅舅。
他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被人這樣子嗆白和數落了,這冷不丁的被冬天雪來這麽一下,何止是不適應,簡直就是氣得想當場翻臉。
可終究是沒敢,一來他覺得自己挺大歲數了,跟個都能當他孫女的小丫頭片子計較,顯得挺沒風度的。二來也是因為康城在他的治理上出了這麽大的紕漏,他有愧於東秦,覺得自己也確實該被數落。三來是冬天雪說的話一點兒都沒錯,他之前的確是隻想著把自己的女暗哨嫁過去,刺殺多花城主,卻沒有顧及人家姑娘的死活。隻身一人深入歌布去刺殺一城之主,然後還能夠活下來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所以在冬天雪面前,他心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