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顏很願意看到小葉氏這種充滿鬥志的模樣,之前的十年,她看到的只是一個跟在二夫人身後的姨娘,不管二夫人說什麽都不會反抗,甚至有許多大葉氏自己不好動手的事都讓小葉氏去做,自己不好開口的話也讓小葉氏去說。
那個時候,白花顏是嫌棄這個親娘的,甚至覺得這個親娘在拖自己的後腿。
可是現在她明白了什麽叫做蟄伏,什麽叫做會抓機遇。蟄伏十年,如今翻身做主,肚子裡還懷了孩子,這讓她看到了輝煌的未來。如果這一胎能生個男孩那就更好了。
原本以為這一場鬧劇到此就算完事了,就算白鶴染不甘心,就算那江公公也沒臉面,但也不好再找上門來跟一個孕婦為難。所以白花顏心情很不錯,但是小葉氏就沒那麽沒心沒肺。
她很清楚,這事還沒完,江越離開國公府之後是去了葉家,去葉家幹什麽呢?只是罵一頓了事嗎?不可能的。那些在白家丟了的臉面怕是都要在葉家找回來,甚至很有可能逼著葉家表個態。至於這個態該怎麽表,她似乎已經能猜出一二。
傍晚時分,葉家人到了,是葉家大老爺葉成仁。
白興言親自將人迎進門來,但一見葉成仁面色不善,心裡就打起了鼓。
白浩宸跟在白興言身側給葉成仁行禮,恭敬地叫著大舅舅。可是葉成仁卻看都沒看他,隻管跟白興言說話,完全把白浩宸當成了空氣。
白浩宸鬧了個沒臉,正想著葉成仁如此對自己的原因,就聽對方跟白興言說道:“如今葉秦是你的正妻,可是我怎麽覺得她在這府中的地位還跟小妾沒什麽兩樣?那一句三夫人可不只是嘴上叫叫就算,你得讓你的家裡人認清現實,得拿出對嫡母該有的尊重來,否則成了什麽樣子?你堂堂文國公,也不該連自己的正妻都保護不好,讓她隨便被什麽人都能給踩上一腳。那踩的可不只是她,也是你白興言的臉面。”
白興言皺皺眉,心裡很不舒服。他是文國公,葉成仁可什麽都不是,卻總能端起架子來把他訓得跟三孫子似的。但是他又無法反駁什麽,因為人家說得都是對的,再加上這些年被葉家壓製慣了,都有奴性了,所以即便是心裡不舒服,也沒敢反抗,隻點點頭道:“大哥說得是,今後我一定會注意這些事。”
白浩宸明白了,這位大舅舅這是在給他話聽呢,想來今早在國公府門口,他告發小葉氏的事情已經傳到了葉家,傳到了葉成仁耳朵裡,這是來給小葉氏撐腰了。
白浩宸心裡很不是滋味,因為這種事情在從前是不曾有過的,別說他母親還在位時葉家的態度了,就算是小葉氏上了位,葉家人依然對他是禮遇有加,這個大舅舅還是向著他的。
可是今日卻有了這樣的轉變,這讓他不得不想到小葉氏的那個肚子。
是啊,以前是沒辦法,沒了白驚鴻,就只剩下他才是白葉郭三家的紐帶。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小葉氏有身孕了,萬一這一胎生下的是個男孩,那他白浩宸就真的沒有什麽價值了。
至於郭家,其實他心知肚明,郭家指望不上,就連三皇子都曾在私下裡同他說過,他要靠的絕對不是郭家,而是葉家,是葉老太后在外面養了幾十年的私兵。之所以現在白葉郭三家看起來是以郭家為首,其實這一切不過是葉家故意做出的姿態罷了,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看起來是郭家在為他們撐腰,實際上郭家只是一只出頭鳥,替葉家抗了一道又一道劫。朝廷這麽多年一直在找葉太后布在外面的局,也端了幾個,可惜,還有。不但有,且有很多。
白浩宸越想越湛得慌,再這樣下去他真的就沒機會了,一旦小葉氏生了兒子,葉家是不會再支持他這個外人的。雖說文國公的世襲製沒了,但是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呢?更何況,白興言雖然看起來窩囊無能,這些年一直被葉郭兩家壓製得喘不過氣來。可實際上真的是那樣嗎?狡兔還有三窟呢,葉郭兩家一直不敢甩開白家單乾,這就說明了問題。
白浩宸心思極亂,這一刻他想見見自己的母親葉之南,也想出府去見見三皇子。府裡發生的這些事情他需要有個人同他一起分析分析,也給他的今後指一條明路。甚至他還想到了水牢裡的白驚鴻,因為從前那些年他們兄妹總是會品茶長談,白驚鴻雖是女子,但是在計策謀劃上很是有獨到的見識,能為他開拓不少思路。
可是現在找誰都不合適,葉家人剛來,他還得想辦法打聽打聽葉成仁究竟幹什麽來了。
不過這個事兒沒用得著他刻意打聽,因為葉成仁這次來的目的根本也瞞不住。不但瞞不住,還得特意把消息放出去,讓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他們葉家要給整個上都城的百姓一個交代,也要給朝廷一個交代,更要通過這件事將昨夜惹下的惡名聲給消除一二。所以,今天葉成仁來到白府是代表葉家來宣布一個消息的,那就是——給小葉氏葉秦改名字!
此時,葉成仁在白興言的陪同下來到了竹笛院兒,為顯正式,還特地派人到官府去請了戶籍官。白家的人也悉數聚集過來,以老夫人為首,身後站了一眾女眷。
小葉氏此時像個罪人一樣被孤立出來,身邊隻一個白花顏陪伴著,其它人都或坐或站地在她對立的一面待著。白興言有心過去陪陪,可是這種時候就是要做個姿態,至少一會兒得給戶籍官看看,讓官府的人得知道,自己對一個叫著犯忌諱名字的女人也是不滿的,之所以留下她,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
可惜,去請戶籍官的下人卻沒能把戶籍官給帶回來,隻帶回了官府的回應:“老爺,葉家老爺,官府那頭說了,要改戶籍就到衙門去改,他們沒有上門更改戶籍的義務。且這會兒已經不是辦案時辰了,葉家老爺以為自己有多大面子,居然這個時辰上衙門來請人?”
這話把葉成仁給說的,臉是一陣紅一陣白的,顏面都丟到了姥姥家。他當時就想破口大罵,可礙於這是在白家,還有老夫人在這兒坐著呢,他也不好太放肆。雖然心裡並沒把老夫人當回事,但表面工夫該做也還得做的。
只是眼下事情僵在了這裡,自己一進府門就自信滿滿地嚷嚷去請戶籍官來,那架式拉得那麽大,這會兒又讓他帶著一堆人都去到官府去,他葉家的臉還要不要?
葉成仁瞅瞅白興言,白興言直皺眉毛,心說你看我幹什麽,你沒這個面子,難道我就有嗎?怕是我如今還趕不上你呢!
老夫人坐在上首冷哼了一聲,“改戶籍去官府,這是天經地義之事,沒什麽去不得的。老身反正不介意走這一趟,怎麽,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身子骨還不如我?”
葉成仁聽著這中氣十足的聲音,心說自己可能還真不如她,這個白老太太這是吃什麽大補之物了,怎麽瞅著這精神頭兒足得跟大姑娘小媳婦兒似的。
老夫人都這樣說話了,葉成仁也不好再說別的,畢竟他也沒別的話可說,因為戶籍官請不來,要麽這事兒不辦,要麽就得去官府公事公辦,後門肯定是走不成了。於是隻好不要臉地說道:“既然老夫人想活動活動筋骨,我等小輩自然是要陪著的。那咱們這就往府衙去?”
這話一出,白鶴染噗嗤一下就笑了,“葉家人這個就坡下驢的工夫練得還真是不錯,明明是自己請不來戶籍官,鬧了個沒臉,這會兒卻說成是為了配合我祖母出去散步。真逗,這大熱的天兒你讓我祖母親往官府折騰,還讓我們白家人都跟著一起去,我們白家人又憑什麽給你這麽大的臉面?”她盯盯地看著葉成仁,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葉成仁差點兒沒氣迷糊了,他伸手指指外頭的天,“夕陽快要落山,一天當中正涼快的時辰,你說大熱的天?白鶴染你少在那裡睜眼說瞎話。”
“放肆!”迎春急眼了,“爾等庶民竟敢直呼天賜公主名諱,該當何罪!”
葉成仁就感覺自己一頭撞到牆上,撞了一腦門子包,“就算她是公主,我也是她的長輩,叫她一聲名字有何不可?難不成在家裡還要端著公主的架子?”
迎春還要說話,白鶴染卻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多言,反到是自己開了口來,笑眯眯地問成仁:“你說是我的長輩?什麽長輩?我怎麽從來不記得自己還有你這麽個長輩?我記得昨天晚上我去敲了葉家的門,希望長輩收留我一晚,結果呢?你們一個個裝聾作啞,當自己死了,誰都不肯出來。”
她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我到是要問問葉大老爺,這個長輩什麽時候是什麽時候不是,是不是都你們葉家說了算?比如我有求於你的時候那你們就不認,你們招惹我要被問罪的時候就又是了,是這麽回事吧?這是哪國的律法?是東秦的嗎?還是你們葉國的?”
一聲葉國,又聽得葉成仁晃了三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