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白鶴染面上盡是乞求之色,“五哥,我求你,有什麽困難咱們一起面對,有什麽溝溝坎坎咱們一起渡過。你千萬別放開手,就算要摔下去咱們也一起摔,我不行,我不能一個人留下,我……我有那什麽恐懼症,就是不能一個人在這種環境上待著,讓我這麽待著我就會崩潰,我能自己把自己給折磨死。我死了你還是白救了,所以你必須得留下陪我。”
正說著,插在山體上的匕首卻咯噔一下,積雪山石一起散落,兩個人又往下滑了一段。
“阿染。”他的一隻手撫上她的發,輕揉了兩下,揉散了一頭的雪花。“好好活著。”
隻這一句,他的手突然松開,整個人急速下墜,瞬間就離了她的視線。
白鶴染也急了,也豁出去了,千斤墜體使出來,抓著匕首劃著山體也往下墜。同時另隻手騰出來,甩出長綾,奔著下方隱約可見的身影運足了內力甩下去。
長綾出,纏到下方五皇子的腰上,她手下用力,打了幾個轉把長綾在他身上固定住。
匕首又變成在承受兩個人的重量,這一次不是山體扎不牢,而是那匕首乾脆從手柄處就斷了開。一聲清脆的斷裂,兩個人再次開始墜落,她還是死死拉扯著長綾,下方那人也不再急於甩開她,而是抬頭往上看,朝著她伸出手。
兩隻手緊握在一處,他將她抱住,托在自己身子上方,還頗為無奈地罵了聲:“傻子。”
白鶴染明白了,這是做好打算,一會兒摔到下面時,他要用自己的身體給她做個墊背。
他摔死,她摔在他身上,興許就能活命。
但是墜落到底比他們想像得要早,就在白鶴染剛有這想法時,身上突然就傳來大力的撞擊,只聽撲通撲通兩聲,兩人先後砸向地面。一陣輕微的眩暈襲來,她閉上眼努力調整狀態,割面的風雪呼嘯而至,她的手動了動,前方空空蕩蕩,還是懸崖的感覺。
這是什麽情況?不是已經摔下來了嗎?怎麽手摸到之處還是空的?
這一摔,君慕豐摔到地面,她摔到君慕豐身上。因為這一次墜落很快就著地,距離不是很高,她除了輕微眩暈到沒什麽其它傷害。但君慕豐的情況就不是太好,拍在地面的那一刻就吐了血,原本就沒什麽內力了,又中了毒,這會兒已經昏死過去,臉色發青。
白鶴染睜開眼睛,撐著身體坐起來,這才發現兩人根本就不是摔到山崖最低下,而是摔到了半山腰凸出來的一處石頭台上。這石頭台不寬,豎著躺都不夠一個成年男子的高度,所以兩人摔下來時肩部以上都是懸在外頭的,這才導致她手一摸,摸到的是空氣。
白鶴染嚇出一身冷汗,趕緊爬起來,把五皇子用力往回拽。終於兩人的身子都不懸空了,這才稍微松了口氣,然後馬上去查看五皇子的傷勢。
摔的這一下其實還好,之所以吐血是因為他原本身子就太虛弱了,內力都用來壓製毒性,以至於墜落過程中完全使不出內力來抵消傷害。最後不但自己摔,還幫她擋了一下,那口血可以說是被她給壓出來的。
再看毒性,已經蔓延全身,浸入五髒,若再不解毒,怕是一柱香的時間都撐不了。
白鶴染取出金針,將他左腕的袍子往上卷了幾下,直至小臂露出。然後以七枚金針從左腕起,一直到肘關節處結下了一個針陣。
因毒性所至,他的兩條胳膊都是青紫的顏色,針陣一下,青紫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退,照著這樣的速度,差不多半個時辰就可以將毒散盡。
但是五皇子等不了半個時辰,所以白鶴染之所以下這個針陣,其目地不是想以這個針陣來解毒,而是想先將五皇子給叫醒。把毒散一散,讓體內沒有那麽多鬱積,人也才能盡快清醒過來。眼下最快的解毒方法就是給他喂血,但那也得是人清醒了,你喂血,他才能咽。
在針陣的作用下,五皇子很快就有了反應,先是咳嗽了兩聲,然後兩眼慢慢睜開。
才睜到一半就想起昏迷之前的遭遇,於是兩隻手開始劃拉,頭也四處轉動,像是在找人。
結著針陣的那隻手臂傳來疼痛,手臂也不聽使喚,試了幾次都沒辦法移動。但他並不在意,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不受傷才怪,這種疼痛被他理解為可能是骨折了。
好在另隻手能動,脖子也能動,眼睛也能看清楚,這讓他松了口氣。保證這些,人至少是能活著的。可是他是活下來了,白鶴染呢?
終於,目光在一個方向落定,一雙晶亮清澈的眼睛與他對視過來,雙目含笑,淚汪汪的。
那是他的上方,他是躺著的,她是坐著的,就守在他的身邊,兩人緊緊挨著,寸步不離。
“阿染,你沒事?”如此才算真正的放松下來,“你沒事就好,也算是咱們福大命大。”
白鶴染將結著針陣的那隻手臂給按住,另隻手臂也扶了下來,好好地放在身體兩側,他卻用能動的那隻手一把將她的手握住。狐狸眼微閉,有眼淚不受控制地從裡面衝湧出來,小時候被母妃毒打都不願掉淚的人,這一刻卻像個孩子似的嗚嗚哭泣。
白鶴染心裡也不好受,小手被他包裹著,也沒有想要抽回,就任由他那麽握著,一直握到他不再哭,她才抬起另隻手給他去擦眼淚,然後輕聲低語:“五哥,我得先給你解毒,再不解毒你就撐不下去了。咱們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都沒摔死,可別最後死在一個毒藥上。”
她說著話,小手終於從他的大手裡抽出,在他的注視下,右手指甲在左手食指指腹上用力一劃,一道血口子當時就被劃了出來。
君慕豐嚇了一跳,“阿染,你在幹什麽?”
“別說話。”她將出了血的手指頭送到他嘴邊,“張嘴,把血吸進去,多吸一些。”
他完全懵了,“阿染,我為什麽要喝你的血,你瘋了?”
“沒瘋,喝了我的血才能最快的解你的毒。”她皺皺眉,“你快一點,我在你手臂上結了針陣,可也挺不了多久,你趕緊把血喝了,有什麽話等毒解了之後再問。你再不張嘴我就撬你的牙了,到時候把你的狐狸牙全掰下來你可別哭。”
他被她給逗笑了,這一笑嘴巴自然張開,她就趁這機會把手指塞了進去,然後用命令的語氣告訴他:“吸,用力吸,多吸一點,全咽下去。”
他猶豫,但還是照她說的做的。
君慕豐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害過她,也幫過她,為贖罪遠走寒甘,為討她開心冒著死的風險去采那寒極草。今日為救她,也曾主動放棄自己的性命。
他隻錯了那麽一次,之後就是真的豁出命想對她好。雖然他明知道這姑娘是他未來的弟妹,可是就是有那麽一種說不清的感情在心中滋生,生來生去,生成了他壓製不住的模樣。
現在,他吸著她的血,她說可以解毒。能不能解毒,估且不論,他只是在想,他連她的血都喝過了,兩個人的關系是不是能更近一些?是不是他在她心裡的份量也是不一樣的?
濃血入喉,滑過五髒六腹,意志瞬間清醒,就連之前因中毒一直絞痛的五髒都舒服了許多。他已經沒有多余內力去壓製毒性,此刻更是完完全全放棄自己努力,就靜靜地感受著白鶴染的血在自己身體裡起到的神奇作用,漸漸地,一臉驚奇。
“差不多了,可以松開我了。”她伸手去捏他的臉,“你這隻狐狸,讓你多吸一點,你到真不客氣,趕緊松開,再不松開我都要暈倒了。”
她的確臉色不好,嘴唇都沒有血色,貧血的毛病導致她每次以血救人自己都要遭點罪。
君慕豐意識到這一點後,立即松開了嘴,見她手指收回,這才急問:“怎麽了?你臉色特別不好。阿染,是不是為了救我你用了什麽秘術?我懂這種秘術,一旦情況下秘術都是不使用的,因為一旦使用勢必要付出些代價。你告訴我,我喝你的血對你究竟造成多大傷害?”
她調整了坐姿,後背靠在山體上,然後伸手入袖袋,摸了一會兒,摸出幾顆大紅棗。
“沒什麽大傷害,我就是有點兒貧血,還有點兒低血糖,所以一動血就會比較難受。不過你吸的這點兒沒多大個事,我吃幾顆棗就好了。”她把棗都塞到嘴裡,然後動手將他手臂上的金針給拔了下來。“你試著坐起來,看看哪裡還有不舒服的。我的血能解毒,也修複了你摔下來時受的傷,恩,差不多應該沒什麽事了,你動下試試看,我……”
他坐了起來,不等她話說過,也不急查看自己的傷勢,隻俯身向前,一把將面前的小姑娘摟在懷裡。
她能感受到他的雙臂越收越緊,有一滴淚叭嗒一下落進了她的頸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