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璃昕從杜哲遠口中得知聞人臻已經為母親跟杜叔叔安排好了住處,不禁有些納悶,但還是沒有當著母親的面向杜叔叔發問,隻說讓他們兩人早點去休息,畢竟車途勞累,母親的身體可能吃不消。
綺羅。
聞人臻到的時候,沈念初醉意朦朧,在借酒發瘋。
他身上的襯衣沒換,乾涸的血漬,觸目驚心。
一路進來,倒是瞧到不少人目光好奇地遊移到他身上來,但是被他冷冷的目光掃到,又飛快地撇開了視線。
702
綺羅的702是聞人臻專屬的包廂,沈念初是他廣而告之的未婚妻,自然是被綺羅迎進那去了。
聞人臻到的時候,門被推開,又有一隻酒瓶哐當一聲,被砸碎了。
沈童坐在沙發上,慵懶地在抽煙,煙霧繚繞,他倒是好整以暇地欣賞著自家堂妹的傑作,自得其樂。
看他怡然自得的張狂模樣,聞人臻不禁氣從中來。
“夠了。”
他薄唇緊抿,眸中星火點點,怒焰肆虐一片。
沈念初正舉起一個酒瓶,欲要砸碎,被聞人臻這麽一吼,當場動作一滯,身子也跟著驀然一僵。
但是,在瞬間回神之刻,她手中的酒瓶,還是用力地往牆壁上砸去。
又是哐當一聲,這下原本坐著的沈童站了起來,掐滅了煙蒂,而包廂的門被綺羅從外頭推了進來。
“別借酒發瘋了,跟我回去。”
他上前,就過來捉沈念初的手,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一下,她確實喝了不少的酒,渾身酒氣撲鼻。
但是,她還沒醉,她醉態可掬的模樣是可人的,而非是此刻這般的潑辣。
她的酒量,他還是清楚的,沒這麽差。
他的手勁,十分的大,扣得她嬌嫩的肌膚都起了淤青,聞人臻雖然不至於憐香惜玉,但對她,向來也是尊重的。
沈念初知道,他生氣了。
沈童也知道,聞人生氣了。
綺羅倚在門口,看這情形,是進退不得,隻得僵硬著一副嬌軀站著。
“我不回去,我還要喝。”
沈念初知道,他向來在人前給她面子的,這一回卻這般強勢霸道,變得跟以前的他,極為不同,也許這才是他真正的面貌,他在自己面前所展現的那個,並不是真正的他。
“那你繼續喝,別亂撒潑,我先走了。”
他松開她的手,毫不猶豫轉身就走,不帶一絲感情。
沈念初知道自己在胡攪蠻纏,但是臻哥哥最近跟自己離得越來越遠,她害怕,她恐慌,她也不過是個平凡普通的女人。
她想要他的嬌寵,想要他的憐惜,想要他的呵護,她用這般極致的手段來吸引他的注意,已經是她最後的無奈之舉了,為何他就是不明白呢?
沈念初本能地扯住他的衣角,他染了血漬的襯衣被她用力一扯,從黑色的腰帶裡滑了出來。
橘黃色的光線下,她纖細的手指觸及的正是一塊血漬,在拇指跟中指之間,指腹摩挲之下,觸感粗糙,感覺十分的怪異。
她撐開眼皮,打量起他,他極愛乾淨,此刻身上雪白的襯衣,不但染了血漬,還起了很多皺褶,想必不是今天穿上的。
還有他頭髮凌亂,扭身看她扯著她襯衣的手,她正好看到他冷峻的側面,右眼眼底泛著血絲,而下頷處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他冷著一張臉看自己,明明咫尺之間的距離,她卻恍惚覺得眼前的他,太不真實了,跟自己相距萬裡。
別說沈念初此刻驚詫怔愣,連沈童掐滅煙蒂之後也察覺了聞人臻今日的“與眾不同”。
“聞人,你沒事吧?”
“三少,你這是……”
“臻哥哥,你沒受傷吧?”
三個人,三種聲音。
聞人臻忽然心生厭煩起來,這個包廂,以前他很愛來,如今卻被這些人弄得烏煙瘴氣,煙味撲鼻,酒味濃鬱,還有牆上被砸的有些凹陷,地上玻璃碎片滿地,滿室的狼藉,除了天花板上能夠找到一塊殘缺的清淨,幾乎再也找不出第二塊地兒了。
他覺得他來這裡,分明是個錯誤。
沒有自己,這裡還是會這樣,來了也無濟於事。
“松手。”
他目光銳利,如一把利刃,扎在沈念初的手背上,她隻覺得被他那目光刺得生疼,本能地松開了緊攥著的手指。
“童,你送她回去,再鬧你就別管她了,都這麽大的人了,自己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別成天弄這些煩人的事情來,我沒那閑工夫理這些有的沒的。”
這話,他是朝著沈童說的,但是說給沈念初聽的。
余光掃到沈念初要哭,他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還是我送你回去。”
“綺羅,這裡的損失,記在我的帳上。”
“聞人,我沒開車來。”
“你自己打車回去。”
“捎我回去吧?”
“你今晚做了什麽樣的好事,還妄想我當你車夫?”
冷眼一記掃過來,沈童哎呀一聲,忙道,“我的美女還在床上等我,我先走了,不打攪你們了。”這下他閃得,比貓兒都快。
“走吧。”
看了一眼還沈念初還愣在原地,他催促道,沒有回頭。
“臻哥哥?”
坐上車後,她怯怯地道,“你真生氣了?”
聞人臻發動引擎,冷著一張俊臉,皺著英挺的劍眉,“小初,以前你很樂觀的。”還很活潑,以前的沈念初,比較惹人憐愛。
其實,聞人臻總是把沈念初的性格推回到他自己五六歲時,人長大了,性格多少有點改變。
沈念初回國之後,很多觀念跟他更為不符,所以很多矛盾就這樣逐漸彰顯出來了,相處的時間越長,矛盾跟隔駭,越多。
“樂觀?”
車廂內,充斥著濃濃的酒味,不甚好聞。
她呢喃道,聲音微乎其微,然後直接陷入了沉寂。
聞人臻以為她睡著了,因為側頭睨了她一眼,她閉著雙眸,右手蓋在額頭上,沒有下一步動靜,在他頭轉回原位的時候,聽到她忽然出聲,“臻哥哥,沒有一個人總會跟小時候那般無憂無慮的。”
雖然她出身好,身為獨女繼承家業,但是她還有很多的不如意。
人長大了,肯定會長心計的,她開始在商場上打滾,怎會沒有點心機呢?
臻哥哥喜歡女的待在家,不喜歡拋頭露面,她知道。
現在還未結婚,若是兩個人都步入婚姻的殿堂,自己不願意做出犧牲,兩個人都忙碌,家也不怎麽回,那麽這樣的婚姻也維系不了多久。
她也並不是天生就想當女強人的,但是在商場上打滾了三年,她發現自己混得越來的如魚得水了。
她享受商場上明爭暗鬥,爾虞我詐,喜歡將敵人踩在腳底,喜歡高高在上地睥睨失敗者跪在腳下。
女王般的待遇,她喜歡並享受著這種感覺。而她,確實有這個資本,她是天之驕女。
“小初,其實你可以把沈氏交給童管理的。”
他不想兩個人關系鬧得很僵,訂婚也不過幾天,不管如何,他還希望兩個人能夠和睦相處。
童年,她對自己的好,他沒有忘掉,所以,願意在這個時候退讓一步。
“臻哥哥,為什麽?是不是我堂哥跟你說了什麽?”
頭上如同潑了一盆冷水,沈念初立刻清醒過來。
“童是你堂哥,為何你這般針對他?”
聞人臻有些不悅,沈童即便再怎樣秉性不好,在聞人臻眼中,沈童對朋友有難,還會是義無反顧幫忙,絕無二話。
他跟沈童從小就認識,回來剛進SISIRA後,沈童暗中幫了自己不少忙。沈童的實力跟手段,比起沈念初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可惜的是,沈老爺子把棒子交給了孫女,也不願意交給沈童,對沈童也沒有另眼相看,平日裡少不了酸他幾回。
沈童其實並不是渾然不在意的,他只是用紈絝的面具將自己給偽裝起來,多年下來,把身邊所有的人跟圈子裡所有的人都迷惑得團團轉,以為那是他的本性了。
“臻哥哥,你明知道他不是我親堂哥。”
沈念初有些忿然。
“有血緣的又怎樣?沈氏到了童的手中,只會越來越大,他也不是貪圖你們家產的人。”
聞人臻眸中閃過一道陰鷙,他其實也極為反感沈家的那幫人,同時為沈童不平。
沈童有能力,在沈氏遭排擠,所以他出來單乾,乾得相當的出色。
他在沈家不受待見,原因是因為他是養子,跟沈老爺子沒有四分之一的血緣關系。
其實,他跟沈童有共同的遭遇,只是他比沈童多了那麽點點的血緣關系,私生子跟養子相比,其實不見得多少風光。
沈童嬉皮笑臉之下,有他自己的思量,聞人臻知道不該插手別人家的事情,但還是覺得沈家的人太過分。老一輩也就算了,冥頑不顧是他們那一代人的思想,可是,小初也被同化,他覺得不可思議。
她小時候,跟沈童關系挺好的,成天跟在沈童屁股後頭“童哥哥”“童哥哥”的嘟嚷,被人欺負了,都是沈童挺身而出,為她打架,有一回還打得頭破血流,被人家家長上門討公道,沈童也沒吭聲,默默承受了沈老爺子對他的家法伺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