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聖·伊凡三世坐在他那張寬大而又華麗的座椅上,聖潔的光輝從半空中憑空浮現,照耀著這位老者身邊半徑數米的空間,而聖光教會的諸多主教們則以弧形排列在聖·伊凡三世的面前,除此之外,大光明廳中再無任何一個主教以下的神職者——這顯然是一次高規格的集會。
維羅妮卡便在此時推開了大門,在主教們的注視中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在教皇的右手邊,那極盡尊崇的位置。
主教們對維羅妮卡點頭致意,沒有人因為她的“遲到”表現出什麽不滿,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維羅妮卡則對每一個人微笑致意,她身上散著溫暖和煦的氣息,一如過去的每一天那樣。
“先生們,女士們——所有人都到齊了,”聖·伊凡三世開口了,他的聲音蒼老嘶啞,但卻能傳遍整個大廳,“讓我們開始吧。”
維羅妮卡看了教皇一眼——這位老人比之前更加蒼老了幾分,在上次群星之日結束後,聖·伊凡三世的衰老度就在大大加快,幾乎每天都會比前一天更加蒼老,現在他已經是個佝僂在座椅中的、乾癟至極的老人,從外表上看仿佛隨時都會死去,唯有那雙仍然不時閃過睿智光芒的眼睛,還有那不斷散的神聖氣息,才能讓人意識到這位老者仍然強大的力量,以及居於聖光教派頂點的威嚴。
聖光憑空出現,照耀在教皇身上,維羅妮卡知道,這其實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征兆——那聖光是神明接引眷者的光輝,是通往神國的橋梁,當教皇完全被聖光籠罩的時候,就是這位老人永遠回歸主之懷抱的那天了。
然而沒有人會為此感到悲哀,包括教皇本人:這是至高榮耀的象征,能在活著的時候出現聖光籠罩的“聖跡”,可以說是每個聖光信徒心中最榮耀、最幸運的事情,這不但需要無比虔誠的內心,更需要相當罕見的、可以和聖光本源共鳴的靈性天賦,所以教皇聖·伊凡三世在聖光籠罩中面帶微笑,始終帶著平和喜悅的情緒,他微笑著看了維羅妮卡一眼,用不是很高但卻能被所有人聽到的音量說道:“先,讓我們恭賀一位新的活聖人誕生,維羅妮卡已經通過了主的考驗,目睹了神國的光輝並返回這個世界,她已是聖光的化身,主最親密的孩子了。”
此事在幾天前便已經傳到主教們耳朵裡,但今天教皇才親口確認了這點,於是早有準備的主教們紛紛鼓起掌來,對維羅妮卡致以敬意和恭賀,維羅妮卡則微笑著回禮,淡然地說道:“聖光與我們每一個人同在。”
“正式的慶祝將在今晚舉行。然後要討論的,是最近邪教徒在各處肆虐之事,”教皇很快便換到了下一個話題,“那些邪惡之徒正在侵擾主的信徒,他們的行為是對聖光最大的褻瀆。”
主教中有一人站了出來,他戴著高高的金冠,面容蒼老而威嚴——但在維羅妮卡眼中,他也只不過是跟其他人一樣的聖光火炬而已:“冕下,邪教徒的活動越猖獗,目前除了四境邊陲之外,在聖靈平原甚至王都附近也出現了他們的蛛絲馬跡,尤其是永眠者,那些造夢之人神出鬼沒手段詭譎,他們已經在聖靈平原西部製造了數次聳人聽聞的恐怖事件,而且每一次都直到犧牲者大量出現才被人現。”
“永眠者用幻象和謊言蠱惑人心,但異教徒的狡詐只能讓聖光的戰士更加堅定,”另一名主教上前一步,“冕下,我們在西境和北境已經絞死和燒死了上千名邪教徒,並把更多的受到異端蠱惑的愚行者投入了宗教裁判所,我們的行動是振奮人心的——越來越多的非信者正在意識到聖光之神的偉大,甚至有異信者前來尋求聖光教會的庇護,尤其是在西境,這種情況正越來越多。”
“異信者也可以成為主的子民,”教皇微微張開了眼睛,臉上帶著笑意,“我們歡迎任何人的皈依。”
“我們的力量日益增強是件好事,但主的戰士也需要世俗的金錢支撐才能有精良的裝備對抗邪惡,”第三名主教站了出來,帶著莊嚴肅穆的表情說道,“冕下,新增的聖教軍開銷巨大,聖騎士的武器和戰鬥牧師的法器儲備已經不足,我們需要想辦法增加收入來源。”
主教們低聲議論起來,隨後有一個人站出隊列:“冕下,我提議增加各地教堂收取供奉的額度,並敦促地方領主和富農們多多捐獻家產——他們接受聖光的庇護,理應多多付出才對。”
“今年聖靈平原和西境豐收,平民手裡也有了多余的金錢,在他們被這些突如其來的財富腐蝕之前,我們可以勸導他們把這些多余的錢財獻給教會,以換取心靈的寧靜。他們需要教會的聖水和祝福來治療疾病、驅逐夢魘,必不敢拒絕教會。”
主教們一個個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而這些意見都有著充分的理由和道理,聖·伊凡三世沒有打斷,只是認真地聽著,直到大家的言差不多結束,他才看了旁邊站著的維羅妮卡一眼:“我們的新晉活聖人有什麽看法?”
“增加供奉並不是長久之道,也不是安穩之道,”維羅妮卡點點頭,看向主教們,她的聲音柔和卻很有穿透力,仿佛可以直接回響在每一個人的心靈中,“世俗人難免會沉溺於金錢,突然讓他們增加供奉,他們不會感恩聖光的庇護,只會先痛恨有人取走他們的財物。”
主教中有人附和維羅妮卡的看法:“從已經皈依主的人身上額外收取財物是不妥的。”“確實如此。”“應該想想別的辦法……”
“我們可以讓那些被邪教徒侵襲、被異神拋棄、得到聖光庇護之後才皈依吾主的人額外繳納一份贖罪金,”剛才的第三名主教再次開口了,“他們因為信了錯誤的神才導致受到邪教徒威脅的時候毫無反抗之力,又在需要聖光的時候才想起來對聖光敬畏,所以‘贖罪’也是理所應當。”
維羅妮卡忍不住皺了皺眉:“贖罪金會不會成為一道門檻,讓那些本來想要皈依吾主的人被拒之門外?”
“我們可以按照改信者的家產規定贖罪金額度,比如家產的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那名主教一臉嚴肅地說道,“這也是一道考驗——人人都能交得起贖罪金,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仍然執迷不悟,那麽只能說明他們過於吝嗇而又愚蠢,或者他們皈依吾主的心還不夠堅定,這樣的改信者,拒之門外反而是好事。”
主教們紛紛對這個高明的方案表達了讚同,維羅妮卡則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輕輕自言自語道:“贖‘罪’麽……”
片刻之後,主教們的討論結束,教皇則做出了結論:“那麽這件事就這麽定了,贖罪金的具體額度和執行方式就交給塔倫迪斯主教來擬定。接下來,我們在各地傳教的情況如何?”
“我們在安蘇之外的各個國家傳教情況並無太大變化——提豐的戰神信仰根基深厚,奧古雷部族國的各個種族皆信仰其原始神靈,高嶺王國對聖光接納程度最高,但受到精靈文化的影響,那裡大多是淺信徒。至於安蘇國內,受到最近邪教徒活動的影響,我們的傳教工作進展順利,目前南境、西境和中部地區的信徒正飛快增加……”
“北方和東部地區呢?”
“北方地區的傳教行動也比之前順利了很多,雖然維爾德家族始終不肯公開讓家族成員皈依,但鑒於邪教徒肆虐的形勢,維多利亞·維爾德女公爵已經放寬了聖光神官在領地內活動的限制。至於東部……情況仍然不好。”
聖·伊凡三世的眼睛微微閉上,輕聲自言自語著:“塞拉斯公爵的土地麽……”
“塞拉斯·羅倫公爵是個堅定的王權派,而且相當排斥在其土地上的傳教行為,不光是聖光的傳道者,就連其他教派的傳教士在他的土地上也很受限制,我們正在想辦法從他的家族成員身上尋找突破點……然而收效甚微。”
“塞拉斯·羅倫公爵對家族的掌控力極強,只要他的態度不轉變,整個羅倫家族就不會動搖,”教皇搖了搖頭,“無需急躁,順其自然即可,他們終究會明白聖光才是人類唯一的救贖的。”
主教們低著頭,下意識地互相看了看,但並沒有任何騷動產生。
“聖光是人類唯一的救贖”——在公開場合下,這是一句很敏感的話,它直接挑戰著七百年前各個教派聯合訂下的那個“神聖盟約”,然而這裡終究是聖光教會的內部,是沒有外人的大光明廳,所以說說又何妨呢?
更何況,在這裡的每個人也都是這麽想的。
在大部分問題都討論完畢之後,維羅妮卡看向一名主教:“梅爾耶夫主教,關於最南部的那片開拓領,最近有什麽新消息麽?”
被點名的主教回答道:“教會對那邊投注的精力不多,但最近已經有一名傳教士在那裡建立了教堂,進展看起來很順利。”
“那位古代公爵讓傳教士設立了教堂麽?”維羅妮卡的眉毛微微揚起,“這真是個好消息——聖光再一次照亮了這個世界。”
“願聖光之道照亮世間所有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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