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低沉沙啞的聲音, 從拐角處幽靜的巷子裡傳出來, 像是從地獄裡走出來的惡鬼, 陰冷得可怕。
突如其來的回答,讓在場的幾個人都是一愣。
張蔓聽到熟悉的聲音,震驚地回頭。
昏暗的路燈下, 滿地黃葉,少年從不遠處走來,腳步聲清晰有力。他收起了漫不經心的調子,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氣質陰狠冷厲。
他一步步走到她身邊, 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錯開身擋住她,將她護到身後。
張蔓緊張地回握他的手,她的手心早已汗濕,此時被他乾燥溫暖的大手握著,那種粘膩緊張感降低了許多。
她歪頭看他的側臉, 少年的臉隱在一片黑暗夜色裡,看不清表情。但單單聽見他剛才的聲音, 她心裡就一顫。
他在生氣。
不良少年們看到有人過來打抱不平, 頗有氣勢地圍了過來,兩人堵在拐角處圍得嚴實。
這時, 帶頭的耳釘少年認出了李惟, 他大聲嗤笑著:「喲呵, 這不是高一一班李惟同學嗎?咱們學校的名人啊。怎麼, 你一個瘋子也要來跟老子搶女人?搶去幹嘛?帶回家吊死嗎?」
他說完,諷刺地大笑起來,連帶著身後其他幾個不良少年也笑了,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
在他們看來,李惟雖然個子高看著結實,但畢竟他們有四個人。何況,打架這回事,不是誰都行的。比的就是誰更狠,他一個天天在學校裡看書的好學生、書呆子,怎麼可能狠得過他們?
至於他是瘋子的說法,他們更是不怕。瘋了又怎麼樣,難道還想找根繩子把他們全都吊在晾衣杆上嗎?
耳釘少年見兩人都不說話,以為他們怕了,於是繼續挑釁,語氣越發囂張:「我勸你小子別多管閒事,趕緊走,別妨礙我好好疼我的女人。」
他又笑著,拖著長長的語調加了一句:「別怪我沒提醒你,少兒不宜哦。」
張蔓有些緊張地伸手挽住了李惟的胳膊,因為她發現少年在聽了這話之後,用力地握緊了她的手,疼得她險些叫出聲來。他額角的青筋開始凸起,整個人的氣質越發狠厲。
就像前世在校門口攔住她時一樣,他在這一刻,成了一頭陰狠的孤狼,讓人不寒而慄。
張蔓慌得很,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
——怎麼辦,他好像有點失控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對方有四個人,但看著這樣的他,她的慌張卻完全不是因為擔心對方會傷害他們。
就在這時,她的預感成真了。
少年飛快扯開她的手,二話沒說拿著一個什麼東西狠狠地砸向那個耳釘少年的臉,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那一瞬間的狠辣和毫不猶豫,讓張蔓忍不住驚呼出聲。
等她再回過神來,耳釘少年撕破嗓子般的慘烈哀嚎聲和滿頭滿臉的鮮血把黑夜撕破了一道口子。
他額角的血狂湧而出,滴在地面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在安靜的空巷裡讓人毛骨悚然。
張蔓心裡咯噔一下,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腦,無法控制的恐懼讓她渾身發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跑。
於是她趁著幾個不良少年還沒反應過來,拉著李惟的手就開始瘋狂地往外跑,像是身後有惡鬼在追。
她拉著他劇烈奔跑著,穿過一條條街道,直到跑到離那條巷子很遠的大馬路上,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車輛,確認他們不可能再追上來後,張蔓才敢停下來。
她氣喘吁吁地靠在一個便利店的玻璃牆上,雙腿因為之前的緊張還有些顫抖,一閉眼就能想到那個畫面——耳釘少年慘叫著伸手捂住額角,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淌而出,染了半邊臉。
她渾身止不住地發起抖來,劫後餘生的後怕和隨後更加深刻的恐懼和絕望排山倒海地湧上來。
張蔓想到剛剛少年那樣決絕、毫不猶豫的狠厲,難過地蹲下了身。心裡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她難以抑制地痛哭出聲。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他還是因為她失控了呢,甚至,比上輩子更糟糕。
明明她這輩子都這麼小心了,小心翼翼地克制著自己對他的感情,就連想要靠近他、陪在他身邊都要費心想各種藉口,擔心對他的心理造成傷害。
她不想讓他這樣,她就想讓他好好的,一輩子都不要和這些黑暗的偏執的東西沾邊。他那樣乾淨好看的一雙手,將來是要推導出理論物理最前沿的突破的,怎麼能為了她去打人呢?
她明明只想讓他永遠都活在陽光裡,但他卻再一次因為她,失去了理智。
張蔓不禁開始了強烈的自我懷疑,如果李惟從來沒有遇到她,是不是會好一點?她前世害他那麼那麼傷心,這輩子又害得他為她瘋狂、失控。
萬一剛剛那個人有什麼好歹,他怎麼辦呢?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絕望地想著,一切都完了。
「張蔓你別哭。」
少年一直通紅的雙眼和渾身沸騰的血液,在看到眼前崩潰哭泣的少女後,逐漸平靜下來。
之前徹底喪失的理智開始回歸。
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了,她蹲在地上,環抱著自己,壓抑地哽咽,肩膀隨之一抽一抽地抖動著,小小的身子在旁邊的地磚上投下了一個單薄的影子。
和上次不一樣,他看得出來,這次她是真的很難過。
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難過,但是好像她難過的時候,他也會跟著難過。
他的心臟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從剛剛到現在,疼得不行。疼痛之後是巨大的恐慌,萬一萬一他今天沒有出現
他已經記不清剛剛自己當時的心情。看到她被幾個人圍著,害怕得臉色慘白、發著抖,一步步往後退。他還看到,那個人毫不憐惜地捏著她的下巴,和她貼得那麼近。
他只覺得全身的理智都離他而去,心跳加速,血液沸騰,他的世界當時像是變成了一片黑色。
和小時候他最愛的那輛賽車被人踩壞的感覺有點像。不,比那嚴重千萬倍,嚴重到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心底有一隻猛獸在不斷怒吼著,叫囂著,想要把那群人統統撕碎。
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他在靠近他們之前,在地上挑了一塊最尖銳又結實的石頭,下手極狠,毫不留情。
她這麼難過,是不是他剛剛的樣子嚇到了她?
「張蔓張蔓,都是我不好。」
少年在她身邊蹲下來,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手足無措地安慰著。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徹底失了分寸。
張蔓心裡的崩潰和絕望像是被巨壩攔截的汪洋水庫,此刻被他低聲安慰著,所有的情緒找到了突破口,衝破堤壩傾瀉而下。
她難過地撲上去緊緊抱住了他,哭花的臉埋在他胸口,狠狠地大哭起來。
當天晚上,張蔓縮在被窩裡緊張兮兮地查了一夜有關青少年犯罪、過失傷人、過度防衛等等的內容,還時不時就要給李惟發條短信確認他在不在家,生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被警察帶走了。
第二天,她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到了學校,開始向周圍人打聽嚴回的消息。
嚴回是高三年級的,平時也不讀書,算得上一中校霸,很多人都認識他。
陳菲兒班裡就有幾個人和他走得挺近的,聽她說,嚴回昨天好像是在外面和人打架了,貌似毀了容,今天還躺在醫院裡,請假沒來學校。
但沒有提到李惟。
張蔓聽到這裡,心裡略微鬆了一口氣。看來他沒有報警,也沒有對別人說打他的人是誰。或許像他這樣的不良少年,被人打了是一件很難以啟齒的事,所以他沒有往外說。
她冷靜下來,思考了許久,心裡逐漸安定了。這件事本就是嚴回不對在先,李惟充其量只是為了保護她而正當防衛。再者,作為一個前科滿滿的不良少年,張蔓估計嚴回也沒那個底氣去跟學校告狀。
回到教室,少年安安靜靜地坐著看書,似乎絲毫沒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
張蔓氣不打一處來。
她語氣相當嚴肅:「李惟,你跟我保證,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別為了我和別人打架。」
少年沒說話,繼續翻書。
張蔓急了,拉住他的袖子:「你聽到我說的了沒?」
他這才放下手裡的書,轉過身來,搖了搖頭。
張蔓以為他是沒聽到她說話,於是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以後你遇到這種事別管我,別自己上去打架,聽到沒?」
少年還是搖搖頭,固執得厲害。
張蔓這才反應過來,他搖頭的意思是,他不願意。
他看著她的眼睛,眼裡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他們說要欺負你。」
張蔓微怔,看他認認真真的樣子,酸澀又溫暖的感覺蔓延上來,心裡突然軟的一塌糊塗。
是啊,他只是為了保護她。看到她被欺負,他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張蔓捫心自問,如果是她看到他被人欺負,也沒辦法做得到冷靜。比如那次劉暢不小心撞了他,她第一反應就是狠狠地踩他兩腳。
將心比心,或許她是為難了他。
她歎了口氣,先服了軟:「好,那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以後她一定小心再小心,寧願繞遠一點,也不走那條路。
整個人鬆懈下來之後才有精力去想別的事。
「不對啊,李惟,昨天你怎麼知道我在那?」
少年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你練習集沒拿,我給你打電話,你沒回。」
張蔓的心裡化開了一顆軟糖,她控制不住地笑了,戳了戳他的胳膊:「所以你就往我家的方向走了?你擔心我啊?你怎麼知道我家往哪個方向?」
少年言簡意賅,沒太多表情:「看你之前往那邊走過。」
「那你昨天是用什麼打了他啊?」
「路上撿的石頭。」
之後不管張蔓再問什麼,少年都不理她了。
張蔓吃了幾個閉門羹,於是也閉口不言,趴在桌上想著昨天的事情。
想著想著,臉頰開始微燙。
她昨天牽著他的手,跑過了一條又一條街。而且最後,她好像抱著他哭了很久很久。
那個時候真的沒想太多,她那麼難過,只想發洩心情,完全沒有任何的歪心思。但現在想起來,還是面紅耳赤。
她的心臟怦怦直跳,隨後又化成了一灘水。至少在那個時候,他沒有推開她,而是那樣溫柔地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小心翼翼地哄她。
那樣溫柔的聲音,能夠撫平她所有的難過和委屈。
張蔓想著,明明是同一個人說出來的話,怎麼就這麼不同呢?當時他在小巷子裡說的那句「不行」,就像是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但後來他蹲在地上抱著她,一聲聲地哄她,那麼輕那麼柔,又像是一片羽毛。
——他其實是喜歡她的吧,就算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她趴在臂彎裡,逐漸彎了嘴角。
那她就耐心地等他發現好了。
讓他漸漸地依賴她,信任她,時時刻刻想著她,才有可能不去妄想那些虛幻的親人和朋友,才有可能真真正正地活在這個紛擾的世界上,去感受人間的生活百味、美好與壯麗。
那天之後,李惟開始每天去張蔓家旁邊的公交車站等車。其實學校門口就有車站,直達他家。
張蔓知道,他是怕她再遇上像嚴回那樣的人,所以想陪她回去。
不過他不說,她也不拆穿,心裡當然在偷樂。
事情的進展比她想像的要順利。
關於李惟的妄想症,她現在已知的已經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母親林茴,另一個則是他的朋友nick。張蔓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第三個人,但目前這兩人分工很明確。
林茴的出現,往往是在李惟遭遇一些生活中的挫折,或者在他感到十分孤獨、自閉的時候;而nick,則是他獨自一人學習面臨難題、無人可以與之探討的時候。
現在,她能肯定,他在心裡已經逐漸地接受了她。而她現在能做的,只有安安靜靜地陪著他,盡可能地填滿他的生活,以減輕妄想症狀。
兩人走到張蔓家樓下的路口,少年照慣例衝她點點頭,示意他要去車站了。
但今天張蔓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突然就想拉著他多說一會兒話。
「李惟,你晚上一個人在家害怕嗎,你們家那麼大。」
少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點奇怪:「不怕。」
張蔓又換了個話題:「嗯那你以前學過畫畫嗎?」
他上次在沙灘上給她畫的那一片玫瑰花,畫得那麼好,簡直像是真的一樣。
「沒有,自己畫著玩。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沒借到高中之後的物理書。」
張蔓努力跟上他的思路。就是說,他把高中的物理學完後借不到更多的書,所以無聊就自己畫畫玩?
她心裡有些好笑,又酸酸的。
李惟在他父親去世後,被送進了n城一家福利院,並且之後在那裡待了整整七年,直到初二才出來獨立生活。而他之所以被人害怕、排擠,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父親的精神分裂,還是因為他在進福利院之前,曾經去醫院精神科做過檢查。
當時醫生給出的診斷是,他小小年紀就有遺傳性腦損傷,也就是精神分裂症,到底是根據什麼做出的診斷,沒人知道。
而帶他去做這份驗證,並在得到確診之後把他扔進了福利院的,就是他的親生爺爺。
李惟的爺爺也是n城的一個企業家,前後娶了三任妻子,他的原配,也就是李惟的親奶奶,就有精神上的疾病。他們家族子孫眾多,個個優秀正常,也不缺他一個。
他給福利院捐了點錢,把他塞進去,就再也不管不問。
聽說,前世李惟當了普林斯頓大學的教授之後,他爺爺曾經想把他認回來,但李惟一直到自殺之前都沒同意。
張蔓咬著唇,縮在校服外套裡的手指甲一下一下摳著手心。
她難以想像他的童年。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忽然之間失去了父親,又被唯一的親人狠心拋棄。在他還單純懵懂無知的時候,面對那些冰冷的儀器,還有那些一遍一遍問他話的陌生醫生,他的心裡該有多害怕呢?
肯定會害怕的吧,肯定會哭的吧?不會像現在,不管是一個人也好,被人排擠也好,他都那麼無動於衷。
那個年紀的男孩子,本來就是最皮,最愛哭的年紀。
她還記得,前世她重生前,陳菲兒的兒子也才七歲,和李惟那個時候一樣大。他喜歡玩各種玩具,有一次張蔓和陳菲兒帶著他去逛商場,他看上了一整套變形金剛,哭著喊著賴在地上不肯走。陳菲兒拿他沒轍,只好給他買。
小男孩抱著大大的變形金剛,帶著鼻涕泡的笑容,張蔓到現在都記得。
人都是這樣的,恃寵而驕,恃寵才會驕。
所以他一個人在家也不會害怕,一個人習慣了,怎麼能有害怕的權利呢。
張蔓心裡悶悶的,但又想知道更多,更多關於他的童年。
「李惟,你小時候在的福利院環境好嗎?是不是一起的小朋友很多?」
「嗯,挺好的,人很多。」
少年垂下了眼眸,是有很多小朋友啊,什麼年紀的都有。
有比他小的,追在他屁股後面喊他「精神病」。比他大的呢,帶頭排擠他,想要不斷刺激他,把他逼瘋,好看看瘋子到底是怎麼樣的。
福利院裡管理得很混亂,都是一群沒人要的孩子,自己的家裡人不心疼,別人又有什麼心疼的必要。所以對於孩子們的摩擦,管理人員大多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他卻不想和她說這麼多。
這個姑娘,他想讓她每天都無憂無慮,不能讓她沾染半分,他的黑暗。
回到家,陳菲兒給她打了個電話。
「蔓蔓,我聽人說上個月打了嚴回的人好像是李惟你上回問我嚴回的事,你不會是早就知道吧?我聽說嚴回被打得可慘了,腦震盪,腦門破了一大塊,直接毀容了,現在還在住院呢。」
「聽他們說起因是因為嚴回想騷擾我們學校一個女生,蔓蔓,那個女生不會是你吧?」
張蔓皺了皺眉,沒想到這件事還是傳開了。
她安撫了陳菲兒幾句,掛了電話。
之前嚴回不是沒對外說這件事嗎?怎麼現在又有風聲透出來出了這種事,恐怕學校裡的同學們對李惟的印象更差了。
打開一中貼吧,果然看到了好幾個貼子都和這件事有關。
【lz】:你們聽說沒,咱們高三校霸嚴回上個月被人打了,住了一個多星期的院,現在還在家裡修養。你們知道是誰打的嗎?
【我想靜靜】:我靠誰這麼狠啊,替天行道。難怪最近學校清淨了不少。
【溜溜溜】:蹲。
【lz】:是嚴回手底下那幾個小混混不小心透露出來的,消息絕對可靠。打他的是高一一班李惟,就是你們懂的。
【溜溜溜】:臥槽,那不是魔鬼在打架李惟不是據說有那啥嗎?他發作了?
【lz】:反正很可怕的,那幾個小混混都被嚇懵了,說是當時嚴回看上了一個妹子,正堵著人聊著呢。結果李惟一上來二話沒說就照著他頭上拍了一塊石頭,直接拍得他一頭一臉的血。他們說,李惟當時那個表情,絕對是瘋了。
【神奇動物在哪裡】:一臉血也太可怕了吧,好恐怖。
【溜溜溜】:是有點可怕,不過我這次站李惟,就算是瘋子,好歹也給我們出了一口氣不是?聽說嚴回是在道上混的,之前出了好幾次這樣的事情,學校根本就不管。
【誰拿了我的五三】:我去,大新聞啊,難怪嚴回這幾天沒來上課。排樓上,這次我站李惟。精神分裂怎麼了,人三觀至少正啊。
【香蕉奶昔】:樓上小心,不要因為魔鬼做了一件好事就覺得他是天使了該遠離還是得遠離,不然下次挨板磚的就是你。
雖然依舊有很多人對李惟的瘋狂感到恐懼,但也有一小部分和李惟有關的評論都是正面的,畢竟之前受嚴回欺負的人不在少數。沒想到這件事的發生,竟然讓李惟在學校裡的名聲比之前好了一些。
她心裡有些開心,他本來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啊,為什麼要因為一些天生的東西就被人討厭呢?他們不瞭解他,才會害怕他,只要能多靠近他一點點,就能發現他的好。
張蔓關了貼吧,給李惟發了條短信。
【你到家了嗎】
他沒過多久就回了一條。
【嗯。】
張蔓看著他發過來的短短的句子,有些不滿這麼少的字數,又問了一句:【那你現在在幹嘛】
少年又很快回復了:【看書。】
他再短的句子也會規規矩矩寫上標點,古板得像一個與時代脫節的老人。
張蔓不由得輕笑了一聲。他平時除了不怎麼理人,其實真的很規矩,很像一個傳統的好學生。明明走的是競賽的路子,但各科作業都寫,平時上學每天都穿校服,不遲到不早退。
但他失控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
張蔓趴在床上,咬著食指關節,突然想起來那件事情之後,她一直神經緊繃著,還沒有好好地和他道謝。
要是他那天沒有來護著她,她可能真的就完了。
張蔓又拿起手機,劃到和他的對話框,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來:【李惟,謝謝你。】
她也學他,鄭重地加了標點。
這次少年很久才回,還是一個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