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了半個月。
四月初, 是n城一年四季之中最好的季節。
雙城溪邊整齊的垂柳長出了嫩綠色的葉子, 每棵柳樹中間,不算高的迎春枝條上, 開滿了金燦燦的迎春花。
學校小花園裡火紅的月季更是勾人。
春天和冬天不一樣, 不論是雨還是風,都帶著些許溫柔滋味。
這天也下著綿綿小雨,春風微冷, 張蔓和陳菲兒一起吃完晚飯走進教學樓, 收了透明雨傘,輕輕抖落傘上的水珠。
她走上二樓, 看到幾個同學勾肩搭背地進出小黑屋, 擠眉弄眼地說著笑話, 看到她走過來, 紛紛和她打招呼。
張蔓招招手,回了他們一個笑容。
經過將近兩個月的相處,十一個同學之間的關係, 越來越好。
搞競賽的人, 一般都比較單純, 孤注一擲, 沒那麼多心思。
大家都是在最最熱血、最最有拼勁的時候,遇上了一群有同樣追求的、志同道合的人, 總能勾起心底的情懷和理想。
他們一起打鬧玩笑,一起熬夜刷題,一起熱烈地談論宇宙和黑洞, 時空和星球,一起diss林平正。
十來個人的小團體,每個人的性格其實差的很遠,卻相處得很融洽。物競三傻每天負責搞笑耍猴,金明坐在教室後排,在大家聊天玩樂的時候負責盯梢,齊樂樂雖然安靜,但每次大家開玩笑的時候,她也會開心地眯起眼睛,露出兩個肉肉的酒窩……
每個人在這個小團體裡,都有著自己特定的存在意義,很容易產生深厚的友誼。
張蔓偶爾還能看到幾個男生一起找李惟問題目,他雖然平時看起來淡淡的,不參與他們的勾肩搭背,但不管誰來問題目,他都能給出細緻又詳細的解答。
甚至有時候,林平正上課叫人起來回答問題,他還會幫幾句。
張蔓忽然覺得很慶倖。
前世李惟一直被同學排擠,在學校裡從來都是一個人,冷淡又疏離。
張蔓自己也是,她本來就不愛熱鬧,又在高二轉了學。n城這邊除了閨蜜陳菲兒,其他人再沒聯繫,去了h城後,畢竟是轉校生,也融入不進去他們的氛圍,沒有歸屬感。
所以不管是李惟也好,還是她也罷,很少有過這種融入集體的感覺。
說實話,張蔓有時候看著他們,自己還有點心虛。
雖然好多同學天天被林平正嘲諷,但其實張蔓能看出來,這十一個人,除了她,全都是相當聰明的孩子。
就連相對來說差一些的齊樂樂和曹志學,反應速度和理解能力,甚至是記憶力,都比她要好。
就算說不上天才,在物理方面,每個人也都有獨特的天賦。
張蔓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有前世十多年高中教學的基礎,她肯定是學不過他們的。
可惜這種天賦,在林平正不科學的教學方法下,被打壓得很厲害。
前兩天剛做了一個競賽測試,十一個人裡,除了張蔓和李惟,居然只有陳峻和金明合格了。
當然林平正肯定不會覺得是他自己教學質量有問題,看到成績之後,首先就對他們來了一波冷嘲熱諷。
張蔓有時候都懷疑,他作為教練,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們學得好不好。
就好像他們越差,他越能在他們身上找到莫名的、壓人一頭的優越感。
……
班級的氛圍越來越其樂融融,但還是有人不太高興。
比如李惟。
自從那天張蔓主動親他,被鄧年發現之後,她在小教室裡就再也不和他親近了。
她曾經總會在大家沒注意到的時候,有一些親昵的小動作。
比如經過他身邊時,偷偷地拿手背碰一碰他的臉,再比如有時候替老師發作業,她輕輕撓撓他的手心。
甚至在無人的時候,親親他的臉頰。
這種只有他們知道的親密互動,總是讓他在抑鬱的時候,回想起來,就覺得生命之中充滿了甜蜜。
然而這些小動作,現在完全消失了。
她現在簡直就像一個道德標兵,不管有沒有人在,時時刻刻和他保持著距離,就連偶爾他手癢想摸摸她的腦袋,都被她紅著臉躲開。
而且,或許是混熟了,她最近總是衝著物競班其他男生笑。
笑得那麼甜那麼美。
少年咬著鋼筆筆帽,眉頭微微皺起。
這該死的小黑屋。
……
這天晚自習下課,張蔓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後,才走到少年身邊,背著書包等他。
「李惟,我們走吧。」
少年點點頭,開始把要帶回家的東西放進書包裡。
誰知道他收拾好東西之後,不但沒站起來,還往後靠了靠,挑著眉看她。
「蔓蔓,叫我什麼」
雖然外頭已是濃重夜色,溫柔的春風從大開的窗戶裡吹拂進來,吹亂了她的長髮。
額前的劉海有些長了,張蔓沒時間去撿,任它擋住了眼睛,此刻被風一吹,竟然是難得的清爽。
多麼春意融融的夜晚。
但有些人的膽子和臉皮,在那次之後,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張蔓紅著臉咬咬唇:「現在在教室裡……咱們先出去。」
回去的路上補給你不行嗎
誰知少年就是不起來,一副她不叫,就不走的樣子。
張蔓著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走嘛,男……好不好」
或許真的是前世當高中老師當習慣了,立場一下子轉換不過來,總感覺在學校裡卿卿我我是一件非常羞恥的事情。
少年閉了閉眼。
算了。
他站起來,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尖,往外走。
到了學校外頭,拐過一個街角,張蔓才總算放下心來,伸手去牽少年的手。
沒想到剛夠著他的手心,就被他用力拉過去,摟在懷裡,不顧一切地親下來。
在學校裡她不給親,回家路上這麼短,再不抓緊時間怎麼行。
眼見小巷子裡也沒什麼人,張蔓放鬆了心情,被少年壓在小巷角落的牆上,按著後腦勺,放縱地親吻。
張蔓努力調整呼吸,抬起下巴,青澀又熱烈地回應他。
春風拂面,夜色沉重,少年明明沒喝酒,但他的吻卻帶著一絲醉人氣味。
其實她也很想親他。
……
「曹志學,你也太蠢了吧,手機都能落學校,還得老子陪你回去拿,能不能行了,你不會是怕黑吧」
曹同學一邊大口咬著巧樂茲,一邊不屑地說:「誰他媽怕黑,鄧傻子,我是怕你一個人回去怕黑好吧。」
「你他媽才怕……我靠你看那邊,有兩個人,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在接吻……」
「嘖嘖嘖,世風日下啊……走,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賊兮兮地躲在牆角,兩眼放光地看過去。
英俊挺拔的少年,把小小個子的少女,圈在身體和牆中間。
他托著她的後腦勺,溫柔又熱烈地吻她。
和平時冷淡理智的天才少年,似乎完全不是一個人。
而被他親吻著的少女,紅著臉,睫毛輕輕顫抖著,雙手無意識地揪著少年的衣袖。
和平時高冷沉默的冰山女神,也完全不是一個人。
「……」
「……」
鄧年早就知道,此刻看著曹志學一副傻愣愣的樣子,笑得解氣又痛快。
他一直憋著沒說,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曹志學,你他媽雪糕掉了,哈哈哈哈哈。」
曹志學明白過來之後,惡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艸,鄧年你是不是想死,你知道你不告訴我我他媽還打算過兩天女神生日的時候送她一個禮物呢……我就說昨天我去問大佬問題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有點嚇人……」
鄧年嘿嘿一笑。
「兄弟,別慌,咱不還有陳峻那個二傻子嗎。要不……咱們慫恿他去表白」
失戀的傷痛很快被興奮替代。
曹志學摸了摸方正的下巴:「你說的,有點道理,嘿嘿嘿……」
「是吧是吧,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