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辭側過臉,半晌,睫毛顫了顫,竭力鎮定地道:“從、從我身上。”
“什麼?”
“從我身上起來……”
贏驕輕笑,滿意了,大發慈悲地放開了他。
景辭坐在贏驕的床上,臉上沒什麼表情,臉頰卻微微泛紅,頭頂上一根呆毛微微翹著。
他總覺得有些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把奶茶撈過來握在手裡,方才覺得好了一點。
兜裡的手機叮地一聲響了,景辭登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掏出來低頭看。
是李宙的消息,說他已經到宿舍了,問景辭在哪裡。
景辭松了口氣,站起來對贏驕道:“我室友回來了,我先回去了。”
贏驕懶洋洋地靠在欄杆上,在景辭走到門口的時候叫住了他:“明早一起吃飯。”
景辭腳步一頓,十分不情願。
他搞不清楚哪裡出了錯,明明他想要離贏驕遠一點,也這麼做了,可現在怎麼離初衷越來越遠了?
“我……”他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拒絕:“我起很早。”
“巧了,我天天早起。”贏驕含笑看著他,“自己一個人偷偷上進,卻不許同學跟著,小同學,你這思想有點問題啊。”
景辭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冷酷地戳穿了他的謊言:“你上午不是經常蹺課嗎?”
原書中描述,贏驕的起床氣非常大,誰也不敢叫他,只能讓他繼續睡。
贏驕的目光驀然一頓,按理說,景辭不應該知道這件事才對……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歪頭看著景辭,一笑:“你果然對我很關注。”
景辭氣得轉身就走。
身後,贏驕的聲音幽幽地傳來:“我還是覺得你變化很大,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想想……”
景辭咬牙轉過身:“我明天六點起來。”
贏驕輕笑,滿意了:“好。”
心裡對那個匪夷所思的猜測更加篤定了,他都撩到這個份上了,若還是原先的景辭,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撲上來了。
省實驗一個班級大概有四十個人,宿舍由學校統一分配給班級。因為在宿舍發生過班級與班級的群毆,所以一個班級的宿舍哪怕住不滿,也不會安排別班的人進來,以免再發生這樣的矛盾。
七班很少有人住宿,住在三零一的就只有景辭和李宙。
“你去哪兒了?”景辭一進宿舍,李宙就問道:“不是說直接回宿舍麼?”
“忘記帶鑰匙了,去別的宿舍坐了一下。”景辭簡單地答了一句,怕李宙追問,連忙岔開話題:“你有見到我鑰匙嗎?”
李宙正在疑惑景辭什麼時候有可以竄宿舍的朋友了,被這麼一問,立刻把心裡那點疑問拋到了腦後:“應該在抽屜裡吧,你這幾天不是沒帶鑰匙麼?”
景辭聞言,拉開抽屜,果然看到裡面躺著一把白色的鑰匙。
他松了口氣,將鑰匙揣進兜裡,以免明早忘記。
“走啊,去水房洗漱。”李宙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塑膠盆,催促景辭:“不然等會別的班回來了,水房又擠的不像話。”
省實驗的宿舍並沒有獨立衛生間,每個樓層都設有一個水房,學生們洗漱都在這裡。要是洗澡,則需要去學校的澡堂。
“好。”
兩個人剛洗漱完,下了晚自習的大部隊就回來了。
李宙得意洋洋地看著景辭:“你瞅瞅,現在去水房肯定搶不到位置。”
他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找到牆上的插頭,給手機充上電,跟景辭吐槽:“媽-的,宿管真特麼的煩人,又給插座糊上了,這次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省實驗不讓帶手機上學,查的非常嚴,宿舍的插座通通給糊上了,若是查到哪個寢室私自把插座捅開了,是要扣分的。
但這條規定對其他班級的學生有用,對七班這些少爺小姐們卻不管用。
扣分就扣分,誰在意?
叫家長?更是無所謂。手機都是爸媽給買的,不帶著難道還放在家?萬一出門被綁架了什麼的,沒有手機豈不是等死?
因此學校也就睜一隻閉一隻眼,並不怎麼管七班的宿舍。最多在他們太囂張的時候,宿管老師再把插座糊上。
“你充不充?”李宙問景辭:“不充我就多充一會兒。”
景辭搖頭:“你充吧,我手機還有電。”
他不打遊戲,也不聊天,拿著手機就是看個時間,順便在必要的時候聯繫下同學。
李宙樂了:“真好,那我一邊充電一邊打遊戲。”
李宙沉浸在遊戲中不可自拔,頭都不抬,景辭則打開櫃子,熟悉原身的東西。
十一點的時候,宿舍統一熄燈。
景辭躺在床上,盯著上面的彈簧床,好一會兒方才閉上了眼睛。
明天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人生。
景辭已經形成了生物鐘,第二天不等播放起床音樂,便睜開了眼睛。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還不到六點。
他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推開門出去洗漱。
回來之後,李宙才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看到景辭一身整潔的模樣,悚然:“我-操,你都收拾好了?真打算當好學生了?”
他本來想把被子揉成一團丟在床頭,目光不經意地瞥到景辭疊的像是豆腐塊的被子,忽然就有了羞恥心,笨手笨腳地開始疊被子。
“你收拾好了就先走吧,不用等我。”他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早點去食堂不用排隊。”
景辭應了一聲,問李宙:“用我幫你帶早餐嗎?”
李宙跟景辭做了一年多同學,還從來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他忽然覺得景辭這樣的變化還挺好。
他把飯卡遞給景辭:“好啊,幫我帶兩個土豆餅、一個茶葉蛋,再加上一杯豆漿。”
“好。”
出了宿舍,景辭猶豫了下,還是走到三零三前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兒,沒人來開門。
景辭估計贏驕是還沒醒,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抬手又敲了敲。
一分鐘後,贏驕穿著鬆鬆垮垮的睡衣,一身低氣壓地開了門。
“你……”見他這樣,景辭竊喜,“還沒起呢,那我先走了?”
“誰讓你走了?”贏驕伸手將他拽進了宿舍,往床上一按:“老實坐著等我。”
他端著盆,僵屍一樣晃去了水房。
正是起床的時候,水房裡滿滿當當的都是人,嘈雜不已。贏驕一進門,水房卻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一個靠邊的男生立刻拿著盆走了,給他讓出了位置。
贏驕走過去,將自己的盆放到了水槽裡。
他左右原本正聊天打鬧的人,也變得老老實實,縮著肩膀,連漱口的聲音都不敢太大。
洗漱過後,贏驕清醒了不少,簡單收拾了一下,招呼景辭:“走了。”
景辭有些糾結的看著他的淩亂的床面,忍了又忍,好容易才按捺下沖過去整理一番的衝動。
贏驕將他的臉色盡收眼底,唇角微微挑了起來。
“去一食堂吃,好吧?”贏驕鎖上門,轉頭詢問景辭。
景辭點頭:“好。”
他看著贏驕身上的黑色T恤:“你不穿校服?”
省實驗規定,上學期間必須要穿校服。
贏驕低頭看了一眼,挑眉:“我為什麼不穿校服你不知道?昨天是誰把我的衣服弄髒了?”
景辭沒被他糊弄:“校服有兩套。”
“另一套在家了。”贏驕解釋了一句,摟著景辭的肩膀把他往前面帶:“走了,沒事。”
自己已經提醒過了,他不聽,到時候受處罰的也不是自己。
景辭沒再說,掙開贏驕的手,跟他一起出了宿舍樓。
省實驗有兩個食堂,一食堂是學校自己的,飯菜味道不錯,價格也很便宜。至於被外包出去的二食堂,不但價格貴,還經常出現類似於橘子炒肉這種暗黑系的菜。因此,省實驗的大多數學生,吃飯的時候都會選擇一食堂。
一食堂的早餐非常豐富,炒飯、餅類、麵食,應有盡有。
景辭他們這個點來,食堂人並不多,視窗前排隊的人只有小貓三兩隻。
“我吃炒飯,”景辭抬頭看向贏驕:“你呢?”
贏驕很久沒這麼早起來過了,這會兒不太有胃口,蹙眉在窗口前掃了一眼,沒什麼興致地道:“麵吧。”
“嗯,那我們分開買。”
景辭先把李宙的飯打包好了,這才去買自己的飯。
他打了一份炒飯,外加兩塊豆腐乳。想了想,又重新排隊買了一杯熱豆漿。
回身找座位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贏驕。
他正倚在柱子上玩手機,哪怕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英俊的十分耀眼,在人群中非常醒目,從他身側經過的女生都在偷偷瞄他。
景辭注意到,有人甚至故意在他前面走了兩趟。
“吃這麼少?”注意到景辭過來了,贏驕把手機收進兜裡,掃了一眼他的餐盤:“能吃飽?”
景辭只打了一兩炒飯,這點東西對於正長身體的男生來說,確實不多。
“我早上不怎麼愛吃東西。”景辭坐下解釋了一句,把那杯熱豆漿推到贏驕面前:“給你的。”
贏驕訝然地看著他。
景辭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一板一眼地跟他解釋:“昨晚你請我喝了奶茶,我知道豆漿比較便宜,我……”
“真貼心,”贏驕笑吟吟地看著他,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怎麼知道我想要喝點湯?”
他買了兩份藕粉,把其中一份推給景辭:“就著湯吃。”
景辭連忙推辭:“不用,我吃不完。”
“沒讓你吃完,”贏驕給他把勺子放進碗裡:“喝點湯,吃不下粉就不用吃了。”
盛情難卻,景辭實在是推不掉,只好謝過他,一口飯一口粉艱難地往下塞。
他是孤兒院長大的,從來都只有不夠吃,沒有剩飯的情況。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吃飯一定要吃乾淨的習慣。
贏驕看他吃的痛苦,伸手要把他的碗拽過來:“吃不完就別吃了。”
“不能浪費。”景辭擋住他的手,又夾了一筷子藕粉放進嘴裡。
贏驕拿他沒辦法,見他一口口地認真吃飯,本來想要扔一半的粉也不知不覺地吃光了。
吃過早飯,兩個人直奔教學樓而去。
景辭正盤算著早自習是繼續總結大綱,還是刷題好,一聲暴喝從身後傳來:“你!對!就是你!給我站住!哪個班的?!為什麼不穿校服?!”
教導主任舉著大喇叭,疾步朝他們跑來,擋在贏驕身前,厲聲質問道。
贏驕單手插兜,懶洋洋道:“高二七班,校服髒了。”
“一套髒了另一套呢?”教導主任不信。
“家裡呢。”贏驕往旁邊瞥了一眼,在景辭準備悄悄偷溜的時候,眼疾手快把他拽了回來:“這位同學可以幫我作證。”
景辭被贏驕和教導主任兩雙眼睛盯著,騎虎難下。再加上贏驕的校服確實是沾了血,沒法穿,便點頭道:“嗯,是這樣。”
教導主任冷笑一聲,對贏驕道:“看不出來啊,你人緣還挺好,這種時候還有傻子上杆子給你作證。”
他轉向景辭,大喇叭高高舉起,怒吼:“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好啊,你既然你這麼講義氣,也陪他在這裡站著吧,看我待會倒出空來怎麼收拾你們!”
傻子景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