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冷冷道,“不過,這一路上,本上人都強忍殺意,一直沒有出手,就是想找一個值得出手的對象!”
“你,不值得我出手!”
解星火怒極反笑:“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巫蠻修士除了舞蛇弄瘴厲害之外,口舌都如此之利,就是不知道你的刀劍,是否都像你的舌頭一樣銳不可當了!”
李耀眯起眼睛,陰惻惻道:“好,好,好,既然解道友一心求死,本上人自然願意成人之美,不過像你這樣的蝦兵蟹將,一個實在不夠,你還有什麽師兄、師父、至交好友之類,趕快去邀請過來,找上十個八個,將你們想要的死法,都一個個開列清楚,本上人保管讓你們得償所願便是!”
“你……”
解星火氣得眼冒金星。
“還不快去!”
李耀眼底,兩朵小小的綠色火焰再次閃爍,猛地射向解星火的神魂深處。
耍威風歸耍威風,李耀倒也沒真想大開殺戒。
他這輩子殺人無數,不過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因言治罪,一怒殺人,這不是一名現代修真文明,法制社會下生長起來的修真者,應該乾的事。
兩朵綠火直入解星火的腦域,“砰”一聲爆開,令解星火猛地一顫,周遭世界仿佛都變成綠瑩瑩一片,恍若鬼蜮魔窟,再看李耀,儼然是一個面目猙獰的鬼王!
他額頭瞬間滲出冷汗,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得罪了一個極不好惹的人物,“啊”了一聲,定在當場。
李耀眼角余光瞥到,凌蘭因帶著幾名凌霄劍士朝這裡大步走來。
顯然是這個小姑娘怕他一言不合大開殺戒,甚至事後還找靈山道報復,惹來無窮麻煩。
李耀見好就收,一抖袍袖,轉身走了開去。
這場小小的糾紛很快傳到了四周,不少修士都對兩人指指點點,而“靈鷲上人”這個名字也在眾多修士口中傳播開來。
齊中道在聽到“靈鷲上人”四個字之後,又一次向李耀投來了凝重而狐疑的目光。
這令李耀對他的評價更低了一個級數。
李耀死死盯著燕離人,這名侏儒元嬰已經結束了對天空的測算,卻是將目光一個個掃向在場修士,目光依舊癡呆,嘴唇還是不斷顫動,十個粗粗短短的手指亂點,不知在計算著什麽。
這一次,他的目光倒也投射到了李耀身上。
不過,兩人的目光並未生撞擊,而是如兩縷青煙一樣,輕飄飄地互相穿插了過去。
李耀能感覺到,燕離人並沒有將自己當成一個“人”來看待,而是某種物品,是試劍場上的一個障礙物。
李耀忽然明白了燕離人究竟在癡癡呆呆地計算什麽。
他在計算試劍場上究竟有多少“障礙物”,以及這些障礙物的大小、分布和走位,究竟會對比鬥,造成多大的影響!
“燕離人贏定了!”
李耀在心中暗暗道,他可以用項上人頭來擔保!
這時候,凌蘭因換了一套紫紗長裙,款款走到試劍場中央的“靶心”處。
從靶心開始,地面上一圈圈的圓環,全都出“嗡嗡”的響聲,釋放出了強烈的靈能波動。
“各位前輩,各位道友,歡迎大家前來參加敝派五年一度的龍泉大會!”
凌蘭因向四面一施禮,繼續道,“每次龍泉大會上,除了會展示敝派最近五年煉製的各種兵刃、法寶之外,還會展示一些我們從古聖界各處搜羅到的洪荒異寶,供各位前輩、道友們品評,研究!”
“今年的龍泉大會,更勝往年,卻是有三支來自洪荒時代的上古靈劍完成祭煉!”
“古人所謂名劍者,鑄劍之前,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錫,萬載若耶江,江涸而出銅!鑄劍之時,雷公打鐵,雨娘淋水,蛟龍捧爐,天帝裝炭,鑄劍師承天之命,嘔心瀝血與眾神鑄磨十載!劍成之後,眾神歸天,赤堇山閉合如初,若耶江波濤再起!”
“敝派新祭煉完成的這三支上古靈劍,倒談不上用如此神乎其神的方法鑄造出來,不過其鋒芒之銳,倒也頗為可觀!”
“這樣的古劍,想要激出其全部鋒芒,非得要兩名天下無雙的絕頂高手不可!”
“今次,敝派有幸邀請到了太玄道太上掌門正一真人親至,和敝派長老燕離人共同試劍,還有這麽多前輩和道友的觀摩,真是令敝派蓬蓽生輝,不勝榮幸了!”
凌蘭因的話,激起一片“嗡嗡”聲,特別是太玄道一方修士,臉色都變得格外難看。
他們最初得到的消息是,紫極劍宗新近祭煉完成一柄洪荒秘劍,要以此劍和齊中道的“番天印”爭鋒。
沒想到紫極劍宗祭煉出來的,竟然不是一柄古劍,而是三柄!
不過,修真界的比鬥就是這樣,法寶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只要身上裝得下,靈能運轉得開,當然是有多少法寶就用多少法寶,別說三柄,人家要一口氣耍三十柄劍,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紫極劍宗為了死死咬住到口的利益不放松,真是連棺材本都掏出來了。”
李耀心中道,對這次比鬥越來越期待了,所謂“洪荒秘劍”、“番天印”,究竟是什麽呢?
“上古靈劍威力絕倫,番天印更是天下第一至寶,互相撞擊之下,難免有所波及!”
凌蘭因繼續道,“敝派已經在試劍場上,設下了十重防禦禁製,各位前輩和道友,還請量力而為,選擇適合自己的觀戰地點,免得無端損傷!”
“波,!”
伴隨著凌蘭因的話,鑲嵌在地面上的十個圓環,分別湧現出一道道向內側防禦的靈能護盾,就好像是一個個透明的蛋殼,不斷套在試劍場上面。
李耀這才明白,地面上這個巨大“箭靶”的意思。
齊中道和燕離人手持絕世神兵的強強對話,當然是聲勢浩大,威猛無匹,雙方狠狠碰撞轟出的衝擊波,法寶互相交擊濺射出的碎片,都有可能傷到旁人。
地上的箭靶共有十圈,倘若站在最外圍觀戰,那就可以得到十重防禦禁製的保護,即便有法寶碎片穿透了十重禁製,想必都被大大削弱,綿軟無力了。
當然,如果自恃實力強大,不怕被兩大高手對決波及的,就可以往裡面站。
越靠近“靶心”,禁製保護層數就越少,危險系數就越高。
因為靈能護盾本身都泛著五彩斑斕的光波,而且還會稍稍扭曲四周空間,隔著十層七彩紛呈的禁製,看到裡面的場景肯定是相當模糊的。
只有越往裡面站,看到的東西才越清晰,這和買票看球賽是一個道理。
這就是考驗觀眾實力和膽魄的時候了。
自恃靈能渾厚,修為高深,想要清清楚楚觀摩兩大高手較量的,自然可以站在最中心,近在咫尺的距離。
如果只是來湊湊熱鬧,為了小命著想,那還是往後面站站吧!
昔日龍泉大會上,也曾生過一些誤傷旁人的慘劇,眾多修士對這一套規矩都諳熟於胸,一道道圓弧形的防禦禁製慢慢升起時,絕大部分修真者便向後退去。
有些人退出三層,有些人退出五七層,還有些人一口氣退了層,見身邊都沒什麽道友了,老臉一紅,又咬牙往前進了兩層。
只有三五十名元嬰級數的高手,以及打腫臉充胖子的金丹強者,依舊站在最內側,也就是毫無保護,隨時會被兩大高手刀光劍影掃中的位置。
李耀自然是其中一個。
他雙臂環抱,冷冷盯著燕離人,卻是對同樣在“第一圈層”中那些成名已久的元嬰老怪,向他投來的質疑眼神視而不見。
那靈山道的解星火,後退了三圈,一面尋找自己的至交好友和師門長輩,一面鎖定李耀的方位。
當他看到李耀竟然不退反進,躋身到第一圈之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牙齒愈疼痛起來。
“解師侄,何故如此惶然啊!”
一名肥頭大耳,怕不是有三五百斤的級大胖子,搖晃著周身肥肉, 拱到他身邊。
“廖師叔!”
解星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深深下拜,咬牙切齒道,“師叔明鑒,剛才那巫蠻修士靈鷲上人大言不慚,非但侮辱了我們靈山道,還折辱了正一真人的威名,甚至咱們整個大乾修真界,都被他奚落得不成體統!”
“他還說什麽,讓小侄去找十個八個師父、師叔來,一起上前送死,這,這是連廖師叔的‘岐山道’,都沒有放在眼裡啊!”
“嗯,你們的對話,本道自然聽到了。”
“廖師叔”笑眯眯地說,兩個被肥肉擠滿的小眼中,卻綻放出了凌厲的殺意,“巫南一隅出來的井底之蛙,竟然大言不慚到了這種地步,真是可笑!”
“這位靈鷲道友現在哪裡?咦,竟然敢站在第一圈麽?”
“廖師叔”小眼一轉,啞然失笑,“莫非真是個沒有見識的狂徒,連龍泉大會的厲害都不知道!且看他待會兒,怎麽丟乖露醜吧!”
“叮!”
一聲余音嫋嫋的刀劍交擊之聲,令在場所有人的聒噪都漸漸停息,而一股不可捉摸的肅殺之氣,卻是慢慢蕩漾開來。
所有觀眾都在不同圈子裡站定。
齊中道和燕離人,鐵聖和劍癡,緩緩走向試劍場中央的“靶心”!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