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狂潮掃過的滅獄魔人,先是鎧甲熊熊燃燒,緊接著血肉都被蒸熟,又被衝擊波從骨骼上撕扯下來,到最後連骨頭架子都被燒成灰燼,整個過程只需要半秒鍾。
更加淒慘的,是站位比較靠外的滅獄魔人,他們沒有被岩漿狂潮瞬間殺死,鎧甲卻是紛紛熔化,和血肉融合到了一起,饒是以魔族強橫無匹的體魄,亦承受不住鐵水橫流的劇痛,紛紛發出生不如死的哀嚎。
一瞬間,滅獄族原本嚴整的戰陣中央,以滅獄巨炮為中心,出現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窟窿,上千名滅獄魔人四分五裂,灰飛煙滅,命喪黃泉。
而滅獄巨炮的毀滅,對士氣的打擊,更是嚴重到了極點。
滅獄族那面“烏龜打傘”的戰旗,在衝擊波的摧殘下東搖西擺。
所有滅獄魔人都心膽俱裂,看著不遠處越飛越高的黑傑克,如同看著威風凜凜的天降神魔。
特別是滅獄族的魔女們,簡直在瞬間,就被黑傑克的英雄氣概征服。
血戰魔界,強者為尊,部族和血脈並不是重點,即便是敵方的英雄,只要真有奇跡般的表現,同樣會被尊敬甚至崇拜。
“嗚——嗚——嗚——”
滅獄族戰陣後方,傳來尖銳的汽笛聲。
這是扎住陣腳,鳴金收兵的意思。
的確,雖然折損的士兵不多,但士氣跌至谷底,再打下去,只是單純消耗雙方的有生力量。
庫巴大君野心勃勃,他的目標是統一整個魔法世界,對於血戰魔界的各個部族,是要征服而不是毀滅,自然不會打毫無意義的消耗戰,真的搞成兩敗俱傷。
六族聯軍雖然士氣大振,卻也只是緩過一口氣,他們原本就傷亡慘重,再加上令出多門,各懷鬼胎,卻也沒有乘勝追擊的能力,同樣在戰陣後方,拉響了收兵的汽笛。
這場短促而慘烈的遭遇戰,暫時告一段落,雙方都退回到彼此的魔法傳送陣附近,舔舐傷口,重整旗鼓,準備隔日再戰。
黑傑克和他的后宮團,自然以英雄和勇士的姿態,被無數魔族簇擁著,來到了六族聯軍的大本營。
黑傑克在血戰魔界,果然有不少“老朋友”。
再加上剛才力挽狂瀾的表現,更是令他獲得了魔界各族的信任。
說是接風洗塵或者慶功都好,黑傑克很快在酒宴上和六大魔族的首領談笑風生,打成一片——至少表面上,對方都欣然接受了他的支援,男的就和他稱兄道弟,女的就對他直拋媚眼,氣氛相當融洽。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酒宴過後,黑傑克就鑽進了美杜莎女王的營帳。
很快,營帳裡就傳來了特蕾莎既熟悉又陌生的喘息。
特蕾莎冷眼旁觀一切。
不知怎麽,心底對黑傑克的所作所為,愈發警惕和厭惡。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
老實說,黑傑克摧毀滅獄巨炮的手段,稱得上“驚為天人,強橫無匹”。
即便特蕾莎變回昔日的身體,也不可能像他這麽行雲流水,酣暢淋漓。
而且,他並不是逞匹夫之勇,的確有這麽做的必要性。
——這裡是魔界,魔族都是心狠手辣,殺人不見血的家夥,對他們這些外來人,肯定充滿敵意。
倘若他們貿然跳出來說要支援魔族,人家肯定心生懷疑,就算一刀把他們都宰了,亦是合情合理。
但黑傑克在六族聯軍形勢最危急的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摧毀滅獄巨炮,成為力挽狂瀾的英雄,局面頓時不同。
現在,黑傑克已經和六族聯軍的士氣牢牢掛上了鉤,無論誰想殺他,都會對六族聯軍的士氣,造成毀滅性打擊。
暫時來說,他們應該是安全的。
至少沒人敢明著對他們下手。
黑傑克這家夥,稱得上“有勇有謀”。
可是,特蕾莎依舊不喜歡他。
特蕾莎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偏見甚至……嫉妒。
但仔細想想,特別是將黑傑克和耀老進行對比,她還是覺得這兩個“英雄”不太一樣。
雖然耀老也經常孤軍深入敵後,單槍匹馬去力挽狂瀾,但耀老從來不會去操縱別人,最多嘗試用自己的行動和那些非常幼稚,好像高中生一樣的言論去影響別人。
而黑傑克這家夥……根本將敵我雙方所有人,都當成他的傀儡,是他手裡的扯線木偶。
千萬人命喪黃泉的修羅戰場,僅僅是他建功立業的舞台而已。
“我絕不會成為你的傀儡,也絕不會讓阿夏公主,讓后宮團的姐妹們,永遠淪為你的傀儡!”
特蕾莎在心中暗暗道。
她離開酒宴,來到掛滿了蛇杖旗幟的醫療營地。
激戰過後,傷員滿地,美杜莎族的醫生們正在用千奇百怪甚至畸形恐怖的方式治療傷兵。
地上滿是血汙,繃帶和殘肢斷臂,空氣中漂浮著刺鼻的血腥和草藥味,半空中還回蕩著陣陣哀嚎。
特蕾莎心中歎息,強忍不適,找到了后宮團的營帳。
勝利之花是要用鮮血來澆灌的。
后宮團所向披靡的衝鋒,吸引了滅獄魔軍的注意力,才換來黑傑克從穹頂上悄悄接近,發起俯衝的光芒萬丈。
后宮團在這個過程中,不可能不受傷。
其中又以女傭兵團長娜塔莎,傷勢最為嚴重。
這名擁有大北地蠻族血統,高大健美又嗜戰如命的女孩子,根本沒將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她的作戰風格就是揮舞著巨斧和戰錘,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往敵人最密集的地方丟過去,然後橫掃全場。
此役中,她收割了至少幾十名滅獄魔人的性命。
身上卻也留下大大小小的幾十道傷口,其中最深的一道傷口,將左側肩胛骨砍斷,幾乎沒把心髒都砍出來。
饒是施加了精靈薇拉的祝福術和治療術,傷口初步愈合,骨頭也重新接駁起來。
但損耗的魔力和精血,一時半刻卻無法補充。
她渾身上下都纏滿了血跡斑斑的繃帶,原本紅潤飽滿的臉龐,此刻卻慘白乾癟,活像是剛剛從棺材裡抬出來的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