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過去了,蔣令薇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灑脫。
她看遠處的沙灘,許多畫面在腦中浮現,雖有遺憾,卻又讓人滿足。
至少能有這樣一段回憶,證明她曾經擁有過。
那就夠了吧。
輕輕笑了笑,蔣令薇深呼吸了口氣,準備就此離開。
她朝房外走,卻在到門口的時候無意中瞥見床頭放著一束藍色』的鳶尾花。
她腳下一頓,好像被戳中了什麽似的,忽然就停在了那。
鳶尾的花語是自由,是她最喜歡的花。
他知道。
藍色』鳶尾靜靜擺放在床頭,蔣令薇知道為什麽,心忽然跳得很快。
她慢慢走上前,拿起那束花,卻沒有發現任何卡片。
……是那位客人留下的嗎。
蔣令薇下意識回頭,可,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很難說清楚那一刻她在期待些什麽,可期待過後,便是更深的失落。
流沙從指縫中流走,終究一絲剩。
清醒自己的妄想,蔣令薇自嘲地笑了笑,花放回原位。
可就在放回那一瞬,她看到桌面上還放著另一樣東西。
很小一顆,晶晶亮亮的。
蔣令薇怔怔看了幾秒,馬上衝到門口問客房服務,“住在這裡的客人呢?”
對方回她:“他並沒有在這裡住,只是過來坐了會就走了。”
蔣令薇:“走了?什麽時候?”
“一小時前吧。”
“……”
蔣令薇快速下樓,在整個酒店大堂尋找,她四處去看,滿眼都是人,來來回回,在她眼前穿梭停。
這一刻,好像全世界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蔣令薇所有的壓抑在這一刻決堤,她茫然看人來人往的酒店,第一次承認和面對了自己的內心。
她很想他。
每天都是。
蔣令薇訂了最快的機票去紐約。
那個早就在心裡看了千千萬萬次的地址,她終於有勇氣邁開第一步,朝他走過去。
蔣令薇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但那一刻,就像周芽說的,所有思想都在告訴她——去找他。
去找他。
無論隔多遠的距離。
溫清佑的名片是蔣令薇無意中在弟弟蔣禹赫那裡看到的,當時她就偷偷拍了照片。
後來無數個失眠的夜晚,她會看名片上的地址發呆。
恍恍惚惚一年,如今,她終於站在了這裡。
蔣令薇抬頭看眼前的這棟大樓,想象溫清佑每天從這裡出入工作的樣子,好像回到了他的界般,內心都連帶著透進一絲陽光,明亮起來。
她平靜地站在辦公樓的門口,想著也許會發生的畫面。
是說一句好久,還是熱烈地上前抱住他。
可就像蔣令薇自己說的,一年的時間,很多事都物是人非。
她以為的畫面也沒有發生。
她等到了溫清佑。
卻不是一個人。
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素淨的白裙,長發柔軟,笑容也很溫柔,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愛意。
而他,並肩走在她身邊,雖然沒什麽表情,卻也在安靜地聽她說。
他沒變,還是那樣,白色』的襯衫乾淨整潔,比過去更加成熟穩重。
人流中,蔣令薇覺心跳停止了一秒的跳動,她開始羞愧自己衝動的出現,想落荒離開時,兩人卻走到了面前。
她沒了退路。
只能抬頭看他。
四目對視的一刻,時間好像定格在這個畫面裡。
人群來來去去,彼此是唯一的焦點。
溫清佑的表情頓在那,鏡片後的眼神裡看出任何緒,似乎有幾秒是有起伏的,但很快就淹沒在周圍的嘈雜裡,再難尋到半分波動。
“來出差?”他主動開了口。
蔣令薇努力笑了笑,“是,真巧。”
“酒店在附近?”
“嗯。”
“那,打擾你了。”
“……好。”
蔣令薇親眼看溫清佑收回視線,最終,與她擦肩而過。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她急切又無措地轉過去,看溫清佑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仿佛回到了酒吧那晚,蔣令薇願承認,卻又不得承認——
或許有些轉身,的確就是最後一次。
會再回頭。
蔣令薇就那樣站在街頭,這一次,就算是離開,她也想把他的身影看得再清楚一點。
可他停下了。
他最終還是停下了。
馬路邊揚起的風吹亂』了蔣令薇的長發,她卻不敢動,好像怕自己稍微動一下,眼前的畫面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
人潮』洶湧的街頭,溫清佑轉身了。
他看她,隔喧囂,隔山海,隔那道跨不過去的距離。
最後還是沒忍住,穿越重重人海,走到她面前。
深深抱住了她。
“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蔣令薇說不出話,只知道,如果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擁抱。
她一定會努力,用盡所有力氣去抱緊他。
再松手。
在那天,蔣令薇居無定所一整年的心,終於才沉沉地落回了原處。
她不敢輕易去承諾什麽,越是在乎,就越怕自己會讓對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