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妤笑著戳了戳鼻尖,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沒事,不小心磕到了。”
或許是女兒的笑容感染了溫易安,他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些,拉著溫妤坐在身邊問:
“一直想問,你在京市的那位朋友是做什麽的?我認識嗎?”
溫妤眼神閃躲著搪塞過去:“他開了家小公司,我這不是在跟著他學習嘛,將來也好為自己創業打好基礎。”
溫易安欣慰地點了點頭,片刻又搖頭,“算了,還是別創業了,你是個女孩子,現在爸爸已經這樣了,也幫不了你什麽。要不然……”
溫易安沉默了片刻,“找個人嫁了吧。”
“?”溫妤跟聽了個笑話似的,“爸,我才二十二歲,這麽年輕嫁給誰啊?再說了你又不是沒看到沈銘嘉那德行,男人一點都不靠譜。”
“沈銘嘉那個小子是不靠譜,但有一個人絕對靠譜,”溫易安聲音微揚,言辭肯定,說到這裡臉上竟然蕩起些許笑意。
溫妤皺眉:“誰啊?”
“阿越啊。”
“……”
剛剛還意志消沉的老父親來了精神,和那種相親角裡的父母一樣,突然就打開了話匣子:“這麽久了,周越一直在我身邊盡心盡力,現在公司那些善後的事都是他在處理。人家名牌大學研究生畢業,家裡也是書香門第,你跟他交往絕不吃虧。”
溫妤:“……”
溫易安輕拍著女兒的手,“其實就算咱們沒破產,我也想撮合你們,阿越這個孩子真的不錯,有學識,人也謙遜穩重,而且——”
“爸。”溫妤直接打斷了溫易安,頓了頓:“可我們現在已經破產了。”
溫妤的意思很了然——
從前你覺得我們配,那是從前。
現在的我們,卻可能已經高攀不起了。
女兒一語戳到要害,溫易安也倏地黯然下來。
“也是。”他喃喃地說。
門鈴這時響,說曹操曹操到,周越提著幾袋食材來了。
見到溫妤他點了點頭,“大小姐,好久不見。”
溫妤和周越其實不算很熟,以前僅有的一些來往都是因為父親的工作。溫妤甚至都沒怎麽認真打量過這個秘書長什麽樣子。
今天算是看到了。
穿白襯衫,帶金絲眼鏡,稱得上書香門第的氣質,清澈如玉,乾淨明朗。
溫妤也點了點頭,“好久不見周秘書,這段時間真的很感謝你照顧我爸爸。”
周越輕輕笑了下,“應該的,我一畢業就在華度跟著溫總,已經習慣了。”
溫妤嗯了聲,算是寒暄結束,“那……把該簽的文件都給我吧。”
“好。”
溫妤拿著文件回到自己的房間。
雖然她人不在,但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床單也好像是新換過的,枕頭中間還放著自己最喜歡的卡通玩偶。
這裡的一切是那麽的熟悉,卻又是莫名的陌生。
衣帽間裡,她過去買下的那些包都還在,每一個都是奢侈品,限量版。
溫妤的手指一一從上面劃過,好像在與過去那個奢華的自己道別,感慨之余卻也慶幸——就算破產了,她還有這些可以暫時讓父親不用過得太狼狽。
雖然剛剛和父親的對話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苦情畫面,但溫妤很清楚,溫易安與她,都是在努力撐出一張笑臉面對彼此,不想讓對方擔心罷了。
歎了口氣,溫妤在化妝桌前坐下,拿出周越給的文件一張張簽著。
等簽完起身準備出去的時候,她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一個小瓶,垂眸看了下才發現——
這是之前自己在巴黎一家手工作坊小店買的香水,那晚去參加音樂會的時候,她還特地噴過,味道很好聞。
這個房間裡的東西溫妤都帶不走,也不打算帶走。
可這一點點香氣,溫妤莫名有點不舍。
片刻後,她毅然拿起放在外衣口袋裡。
就當是過去的自己留下的一件信物,做個紀念好了。
回到客廳,周越竟然已經做好了一桌的飯菜。
葷素搭配,四菜一湯。
“溫總說你喜歡吃糖醋裡脊,我第一次做,可能味道沒有那麽好。”周越說著,為溫妤拉開座椅,“希望大小姐吃完給點意見。”
溫妤:“……”
溫易安已經入座了,也招呼溫妤:“坐啊,愣著幹什麽。”
溫妤把文件交給周越,默了好半晌,才狠心說:“爸,我可能沒空陪你們吃了,我晚上的飛機回京市。”
溫易安一愣,“才回來就要走?”
溫妤小心點著頭。
溫易安放下筷子,有好幾秒沒說話。
溫妤也在內心掙扎著。
已經五點四十了,但蔣禹赫晚上還有晚宴。
再待半個小時應該……沒關系吧?
溫妤不想看到父親落寞不舍的樣子,如果連一頓飯都不能留下來吃完,她回來的意義是什麽。
給別人增添更多的失望嗎。
管不了那麽多了。
溫妤坐下,笑著夾起一塊小裡脊:“那我就嘗嘗周秘書的手藝再走好了。”
兩個男人臉上同時都有了笑容。
……
溫妤從來沒有和父親吃過這麽一段短暫而又溫馨的飯。
離別的時候,溫易安的狀態比溫妤回來的時候好了很多,“放心去,我一個人沒事的,對了,代我向你朋友問個好,就說爸爸下次去京市親自謝謝他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