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低下頭,輕輕吻著她如蝶翅般顫動的眼睫,問道:「皇后在想什麼?」
薛靜姝睜開一隻眼睛,飛快地瞥了瞥他,又垂下來,沒說話。
皇帝伸出舌頭,在她眼皮上來回舔拭。
薛靜姝的眼睫抖得更加劇烈,摟著皇帝脖子的雙手也抱得更緊了些,忍不住輕聲喚他,「皇上……」
她分明是下意識叫著皇帝,然而皇帝卻故意曲解她,「哦?皇后在想我?真是我的榮幸。」
薛靜姝緊緊抿著雙唇,不再出聲了,免得又被他抓住什麼話柄,胡亂說一通。
皇帝的大掌在她身上緩緩遊走,兩人此時都未穿上衣裳,連身上的水珠也沒有擦乾淨,就這麼緊緊貼在一塊。
皇帝又說:「養了這麼些天,皇后終於長了些肉,總算不必擔心將皇后壓壞了。」
他說這話時,一雙手正落在薛靜姝的胸脯上,意有所指地捏了捏。
薛靜姝只得又睜了眼睛看他,「原來陛下費心督促我進食,卻是為了這種事。」
皇帝道:「讓皇后多多進食,自然是為了皇后身體考慮,不過,若有這額外的好處,享用一下又何妨呢?」
薛靜姝小聲嘟囔:「陛下是不是又把那話本翻來看了?怎麼嘴巴越來越壞……」
皇帝低下頭去吻她,「哪裡壞了?皇后替我看看。」
尾音消失在兩人唇間。
伺候的宮人遠遠在外面候著。
小內監上前請示德公公,是否要再燒幾爐熱水。
德公公瞪他一眼,「這還用問?小兔崽子趕緊去,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小內監趕緊撒腿跑去御膳房傳話。
德公公舉著耳朵聽殿內的動靜,卻怎麼都沒有聽到預想中的水聲,不由心中狐疑:陛下獨自入內,可不正是為了跟娘娘親近嗎?怎麼一點聲響都聽不見?總不能是兩人只是單純的洗了一澡,又睡了一覺吧。
這話說出來,就算陛下信,德公公也是不信的。
又過了許久,才聽到皇帝在裡頭吩咐讓人抬熱水進去。
德公公忙帶著幾個結實的內監抬著熱水入了浴池偏殿。
他只低著頭指揮內監換水,眼角看見水旁的軟榻那兒,娘娘似乎躺在軟被中,而陛下則坐在榻邊,隨手披了件外袍,胸膛露了大片。
德公公心中疑惑就此解開,怪不得沒有聽到動靜,原來陛下並沒有與娘娘一同戲水。
他心中不由有些欣慰,看來陛下還是體貼娘娘的,不像他想像中那麼孟浪。
內監們換完熱水,皇帝就揮手讓他們退下,自己將薛靜姝從軟被中挖出來,抱入水中,親自替她清洗。
薛靜姝渾身無力,軟軟地靠在他身上。
皇帝不知是這一次憋了四五日,一下放開了,有些收不住還是如何,此時下面竟又有了反應。
薛靜姝無力地推拒著他,想要躲開。
皇帝將她攔腰抱住,輕聲安慰:「莫怕,不會在水裡對你怎麼樣,若水進去了,於皇后的傷口不利。」
薛靜姝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難道是要謝謝他沒打算在水中就辦了自己嗎?可聽他的語氣,分明一會兒到床上還要再折騰。
這一夜,棲鳳宮內的燭火到了後半夜才熄滅。
次日卯時,皇帝精神奕奕地醒來。
薛靜姝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仍昏沉沉地睡著,她昨夜實在是被搓揉得狠了。
皇帝讓宮人到外殿去伺候他,臨走前又吩咐內監,等時辰到了去長樂宮請示一聲,今日皇后身體不便,就不去請安了,等他下朝再去長樂宮請罪。
薛靜姝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她睜開眼,恍惚了一瞬,等看清外頭的天色,立刻就完全清醒了,撐著身體,就要坐起來。
可是這一動,才發覺自己整個身體彷彿不是她的一樣,四肢酸軟無力,根本不聽她指揮,又跌回枕被上。
宮女聽到動靜,在床帳外請示。
薛靜姝張了張嘴,才發現喉嚨有些乾啞,她輕輕咳了一聲,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是不是已經過了請安的時候?」
宮女小聲道:「娘娘不必擔心,陛下已經讓人去長樂宮請示了。」
薛靜姝臉上便有些熱。
之前月事來時,她日日準時准點去請安,昨日月事才走,今天就起不得床了,太皇太后知道心裡不知要怎麼想她。
於是又暗暗怪起皇帝,都是他沒有節制,讓她耽誤請安的正經事。
可轉念一想,皇帝固然沒有節制,但她自己,似乎也沒怎麼狠下心來拒絕他。
因此如今這局面,不過是一個放縱,一個縱容造成的,她自己也有緣由,並不能全部推到皇帝身上。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實在無力起身,只得軟軟地讓宮女進來伺候。
宮女們掀開床帳,捧著臉盆布巾等魚貫而入。
有幾位年長些的女官倒還好,可那些不過十幾歲的小宮女,看著皇后娘娘不同往常的慵懶神態,無端端心頭一跳,覺得有幾分異樣地旖旎,只一眼便不敢再看,臉已經燒得通紅了。
好在薛靜姝此時精力不足,並沒有注意到幾位小宮女的情況,不然只怕她比他們還要不自在,要挖個坑將自己埋起來了。
因她起得晚,早膳自然也吃得晚。
用完之時,已經快到巳時,她坐在貴妃榻上,用手撐著額頭,又有了些睏意。
正在此時,一名女官上前道:「娘娘,娘娘的母親秦夫人遞了牌子進宮,想見娘娘一面。」
薛靜姝睜開眼,坐正了身子,心中思忖秦氏找她的因由,一面安排讓人準備召見。
她又讓宮女給她梳了個鄭重些的妝容,換了一身衣服,到前殿候著。
秦氏跟在女官身後進來,一入內,先行了大禮,「拜見娘娘。」
「母親不必多禮。」薛靜姝起身將她扶到位子上坐下,自己也由宮女扶著坐在主位上。
秦氏暗裡打量自己的大女兒,見她面色紅潤,看著比在家中之時豐腴了些,心中止不住暗喜——看來今上確實滿意她的女兒。
有一個受寵的女兒在宮中,她在薛家的地位便更加穩固,另外一雙兒女也能有個更好的前程。
「今日五妹妹怎麼沒有跟著一起來?」
秦氏說道:「她那樣鬧,來了也不安分,我讓她在家裡學規矩。」
薛靜姝道:「五妹妹天性活潑,開朗純善,這是好事,母親不必事事拘著她,反倒磨了她的本性。」
秦氏輕輕歎了口氣:「我原先也是這麼認為,可等她到了說親的年紀,才發現許多人家都喜歡文靜溫雅的女孩,不喜歡你妹妹這樣的。若還不壓著她,讓她規矩些,只怕嫁不出去了。」
她說著,又看了看薛靜姝,試探著道:「娘娘在宮中,可知朝上有哪些青年才俊未曾婚配的?若婉婉的親事能得到娘娘點頭,就是她莫大的榮幸了。」
實則都城內哪些年輕公子還未婚配,秦氏比薛靜姝清楚得多,她要這麼問,不過是想看看薛靜姝是否有意替薛靜婉指婚罷了。
薛靜姝只道:「母親也說了,我人在深宮之中,哪知道外朝的事。」
秦氏不死心,又說:「那安親王府上還不曾有王妃吧,敏親王也差不多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薛靜姝問:「是麼?我也不曾留意,這事自有太皇太后操心。」
秦氏見她不接自己的話,只得按捺下來。
其實若是幾個月之前,她給自己的小女兒說親,是絕對不敢奢望能夠攀上安親王或者是敏親王。
因為那時薛靜婉雖頂著個承恩公孫女的名頭,可是一旦分家,她爹薛二老爺不過是個正五品的京官。在京城裡,一抓一大把,誰會放在眼中?
可如今薛家二房嫡出的女兒做了皇后,那薛靜婉作為皇后的嫡親妹妹,地位自然不一樣。
秦氏忍不住在心裡想。她大女兒能夠做皇后,那二女兒配給親王做王妃,也不算過吧?
可是薛靜姝既然不接她的話頭,那她也只得暫時把這個心思放下。
薛靜姝哪裡不知她心中的念想,不過並未放在心上,因為秦氏念著的那兩位親王的親事,太皇太后心裡早就有底了,哪輪得到別人指手畫腳。
她對於薛靜婉這個妹妹到底有幾分情宜,不忍她在說親這樣的人生大事上被人耽誤,於是對秦氏道:「前日太皇太后與我說,她從前聽聞五妹妹,以為是個驕縱不堪的女子,見了面才知道不一樣。母親與其如今約束妹妹,壓著她學這學那,不如好好查一查,是誰在外這樣抹黑五妹妹的名聲,再想法子好好澄清才是。否則就算她的規矩學得再好,別人不知道,也沒有用。」
秦氏臉色一變,忙追問道:「娘娘說的可是真的?」
薛靜姝道:「連皇祖母身在宮中都聽聞了,可見外頭已經傳成了什麼樣子,母親說是真是假?」
秦氏聽得這個消息,再也坐不住,不多久就匆匆起身告辭了。
她走後,薛靜姝又處理了些後宮雜務。
上一次後宮幾座宮殿內古董字畫丟失的事,那幾個管事已經被處理了,新提拔了幾個年輕的上來。
薛靜姝讓他們將各自負責的宮殿內的物品重新清點記賬,這兩日陸續有人來回報。
她見了兩名管事太監,之後見沒人再來,就又進了內殿,打算小憩一會兒。
皇帝來時,薛靜姝仍未醒來。
皇帝獨自步入內殿,坐在榻邊看了看皇后的睡顏,而後從腰帶上解下一枚玉珮,用底下的流蘇輕輕在皇后臉上撓搔著。
薛靜姝雖在睡夢中,卻也不堪其擾,皺起細眉,用手撥了兩下。
皇帝便把流蘇移開,等過了一會兒,見薛靜姝似乎又睡得安穩了,又拿起流蘇擾人清夢。
如此反覆幾次,薛靜姝終於蹙眉醒來,睜著一雙朦朧的睡眼看他。
皇帝不緊不慢地將玉珮掛好,說:「皇后該起來用午膳了。」
薛靜姝看了他一會兒,捲著絨毯翻過身,背對著皇帝,又閉上眼睛。
這午膳誰愛吃誰吃去吧,昨晚不讓她睡也就罷了,今天好不容易清淨一會兒,又來捉弄她,真當人沒脾氣呢?
皇帝坐在原地等了等,沒見皇后起身,探頭看看,卻見皇后又睡了。
他便把玉珮解下,故技重施。
他騷擾得起勁,薛靜姝眼也沒睜,只道:「我身體不適,無法服侍皇上,請皇上今日單獨享用午膳晚膳,今夜也回崇德殿安寢吧。」
皇帝動作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