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裡一陣兵荒馬亂,小皇子實在哭得太慘烈,奶娘婆子內監全部湧進來,見皇帝蹲在軟榻邊,又不敢過去。
皇帝咳了咳,起身彈彈衣袖,道:「朕看皇兒許是覺得無趣,德祿,你抱他去外頭走走。」
「是。」德公公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皇子,見他覺得小臉通紅,鼻涕冒泡,不由心疼,低聲輕哄道:「小祖宗別哭了,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呢,別哭了啊……」
皇帝若無其事地到御案後頭,繼續批折子,耳朵卻不自覺地舉起來,聽著外頭的動靜。
大殿外,德公公哄了許久,小祖宗終於不哭了。
奶娘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奇道:「公公您看,小皇子手上怎麼紅了一小塊?」
皇帝聽到這聲音,手中的筆一頓,抬眼往外看去。
德公公忙捧著小皇帝的手細細端詳,將那個紅印子來回觀察幾遍,擰眉道:「依我看,怎麼像——」
他忽然覺得後背發冷,戰戰兢兢地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皇帝遙坐在大殿之上,不言不語地看著他。
德公公默默將到嘴邊的話吞回去,想想方才皇帝的姿勢,再看看小皇子手上淺淺的印記,他腦門上一下冒出許多冷汗。
「公公,您說像什麼?」奶娘見他不說話,輕聲問道。
德公公僵硬地搖搖頭,「我看,像是小皇子不小心磕到哪裡,一會兒就好了。」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背上那道仿若實物的視線移開了,不由鬆了一大口氣。心裡卻又暗暗叫苦,陛下的作為日後若被娘娘知道了,又有一番鬧騰的。
一個下午過去,皇帝感覺還不錯,不時有肉乎乎的兒子可以捏,若手下沒控制好,捏哭了,就交給德祿去哄。
小皇子在外頭看風景也挺高興,雖然父皇總捏他,但他皮厚,嚎兩聲就完了。
唯有德公公憔悴不已。
夜裡回到棲鳳宮,小皇子已經在皇帝懷中睡著。
薛靜姝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讓奶娘把兩個孩子抱下去休息,又來替皇帝更衣。
「下午皇兒可鬧陛下了?」
皇帝仰頭解開系扣,「不曾,我看他與德祿挺投緣,哭了被他抱著哄兩圈就回轉,明日再讓他跟我去吧。」
守在殿外的德公公突然狠狠打了個噴嚏,整個人都跳了一下。
「噗——」低頭跟在他身邊的小徒弟沒忍住,趕緊用手摀住嘴,憋笑憋得渾身亂顫。
「小狗崽子!」德公公回身就是一腿,將小徒弟踢得滾了一圈。
薛靜姝聽了皇帝的話,有些驚訝,「德公公竟還有哄孩子的本事?不過,這事還是算了,陛下畢竟有正事要做,一次兩次倒還好,若皇兒整日跟隨陛下,免不了要耽誤大事。」
皇帝握住她給自己解衣帶的手,「那曼曼下午答應我的……」
薛靜姝含笑看他,「還能賴了陛下的不成?」
皇帝解下外袍,搭在屏風上,回頭猛的一把抱起薛靜姝。
「呀——」薛靜姝趕緊摟住他的脖頸,嗔道:「陛下悠著點,我如今可不是從前小姑娘那樣的身形,擔心閃了您的腰。」
她從前體型偏瘦,懷孕時終於長了些肉,如今生產完兩個多月,身形還未完全恢復,看著有些豐腴,她又白,一身肌膚越發如凝脂般細嫩。
皇帝低頭親她一口,「我的腰有沒有閃到,曼曼一試便知。」
他把薛靜姝放在床上,忍不住揉了揉她身上的軟肉,道:「曼曼的手感,比皇兒還好些。」
薛靜姝正抬著手要解下他的裡衣,聽了這話,眉頭挑起,「皇兒的手感陛下如何知道?莫不是今天捏過了?」
皇帝一滯,企圖掩蓋事實,「我不過隨口說說,曼曼不必當真。」
薛靜姝哼笑,若她不瞭解皇帝,還真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可如今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皇帝是什麼性子。
她慢慢推開皇帝,翻身起來。
皇帝被她推到一旁,心頭有些不妙。
薛靜姝看他一眼,起身披上外衣,去偏殿將兒子好好查看一遍,又問過奶娘,得知兒子無事,才不緊不慢地回來。
皇帝老老實實坐在床邊看她。
薛靜姝道:「陛下不如坦誠說來,到底對皇兒做了什麼,如此,還能寬大處理。」
皇帝含糊道:「就捏了幾下。」
「還有呢?」
「……咬了一口。」
薛靜姝緩緩笑起來,原本清冷的眉眼竟含了幾分媚意。
皇帝看著她,不自覺伸出手。
薛靜姝也不阻止,被皇帝拉著跌進他懷裡,等皇帝低頭親她,她才用一根指頭兩人擋開。
「陛下別心急,咱們還有一筆賬沒算。」
皇帝又是一頓,頭腦清醒幾分,「……曼曼說。」
薛靜姝幽幽道:「可憐皇兒不會說話,被他父皇欺負了,都不知道找我告狀,只是我身為人母,看在眼中,疼在心裡,少不得要給皇兒討回公道。」
「曼曼要如何,我都沒有異議。」皇帝知道躲不過,認錯的態度很誠懇。
「也不如何,不過以彼之道還治彼身,陛下說咬了捏了皇兒哪裡,我替皇兒咬回來,怎麼樣?」她挑著眼角看皇帝。
皇帝喉頭動了動,「應當如此。」
「那就請陛下躺下吧。」
皇帝聽話躺下,眼睛緊緊盯著薛靜姝。
薛靜姝跨上-床,坐在他身邊,上下將皇帝打量一遍。
皇帝不自覺繃緊了身體。
薛靜姝輕笑,「陛下說說,咬了皇兒哪裡?」
皇帝將手伸出來,聲音微啞,「手。」
薛靜姝便拿過他的大掌,皇帝的手寬大厚實,足足比她的大了一大圈,她需要用兩隻手捧著。
她將皇帝的手攤開,伸出青蔥似的指頭,照著掌心的紋路細細描繪。
皇帝動了動,薛靜姝斜眼看他。
「癢。」皇帝道。
薛靜姝勾起嘴角,「陛下犯規了哦,您現在是皇兒,皇兒怎麼會說話?就是要張嘴,也只能哭。所以,若陛下不想哭,那便再癢,也請您忍著。」
皇帝當然不會哭,他只會讓別人哭。
聽了,他果然閉口不言,然而一雙眼睛卻不動聲色地往薛靜姝胸口略去,既然現在他是皇兒,那皇兒所享有的,他是不是也能有?
眼下,先將曼曼哄高興,一會兒才好謀劃。
皇帝無聲無息地把算盤打得霹靂嘩啦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