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打過電話之後, 蘇柏年帶著妻女很快趕到了醫院。
沈溪幾乎是在看到他們的瞬間就沖了過去:“你們……你們誰是Rh陰性O型血?”
柳芳扶住沈溪安慰道:“小溪, 別著急,明麗和蘇杭爸爸都是這個血型。”
趕過來的沈家父母聽到這句話, 擔憂的臉色一下緩和了下來。
“那……快, 蘇杭現在需要輸血,我們現在就去找護士。”沈溪說完拉著蘇明麗的手就要去找護士。
“你……鬆開。”蘇明麗一把甩開了沈溪的手, 一臉不高興的站到了蘇柏年身後。
“對不起, 對不起,是不是我拽疼你了。”沈溪連忙道歉道,“蘇杭現在需要輸血, 你跟我過去找護士驗血好不好。”
“小溪,別急。”柳芳笑著攔在了沈溪面前。
“我怎麼能不急。”沈溪幾乎要崩潰了。
“再急也得等我們把話說完吧。”柳芳說道。
沈溪一愣, 沈家父母的臉色也有些不好了, 都這種時候了還有什麼話非得現在說。
“柳姨,有什麼話,等蘇杭醒了再說行嗎?”沈溪懇求道。
“當然不行。”蘇明麗冷聲打斷道。
蘇明麗的這一聲冷喝, 在醫院的走廊上顯得格外突兀,眾人一下安靜下來。沈溪滿臉的不解,沈母眉頭微蹙,柳芳和蘇柏年一臉的冷漠。
沈父走到女兒身邊, 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蘇柏年問道:“蘇總,時間有限,有什麼話,直說吧。”
蘇柏年看向沈河川, 他知道今天過後,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和沈家套上近乎了,但是如今他已經沒有退路了。蘇杭是恨他,恨著蘇家的,前段時間甚至徹底撕破了臉,把柳芳在公司的職務也撤銷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很多本來看在蘇氏的面上和自己談好的合作,忽然就取消了。蘇氏的虎皮不能再扯,他蘇柏年又不能像個剛創業的小老闆一樣兢兢業業的奮鬥,所以能不能東山再起,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我想要開發區的那塊地。”蘇柏年說道。
沈家三人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蘇柏年。
“蘇柏年,裡面躺著的是你兒子。”沈父的聲音裡壓抑著怒氣。
“他有把我當父親嗎?”蘇柏年回道,“有哪個兒子會處心積慮的從自己父親手裡偷走公司。”
“可你還是蘇氏的董事長。”
“一個沒有實權的董事長,一個連參加股東會議資格都沒有的董事長。”蘇柏年一直以來積壓的怒火全部爆發出來,“蘇杭他這是在報復我,他留著我這個董事長,只是為了穩定股價罷了。如今用完了就一腳踹開。”
“蘇柏年……”一向好涵養的沈父氣的想揍人。
“你們是不是要地?”沈溪忽然冷靜下來,她只想儘快給蘇杭找到血,她看向蘇家三人問道,“是不是我爸答應幫你們拿到地,你們就可以去給蘇杭輸血?”
“小溪……”沈父不贊同的看向自己女兒。
沈溪卻執著的等著對面三人的答覆。
“沒錯!”蘇柏年回道。
“爸……”沈溪看向自己父親,“你答應他們,去找劉叔叔,把那塊地批給他們。”
“小溪……”沈父見不得女兒傷心,也為蘇杭感到悲哀,歎了一口氣,他轉頭嫌惡的看向蘇家三人,“我答應了,你們去驗血。”
蘇家知道沈河川向來一言九鼎,也沒有多做糾纏,爽快的跟著沈溪去了抽血室。
抽血的護士抬頭看了一眼三人問道:“你們和患者是什麼關係?”
蘇柏年繃著臉,沒有開口說話,他就是再沒臉沒皮,也沒辦法在剛才用蘇杭的性命換資源之後再說自己是蘇杭的父親。
“他們是我先生的父親和妹妹,他們和我先生的血型一致。”沈溪連忙介紹道。
護士皺眉道:“直系親屬?直系親屬不能輸血。”
“什麼??”沈溪和蘇家三人同時驚呼出聲。
護士道:“直系親屬之間不能輸血,容易導致輸血相關性移植物抗宿主病,嚴重的話會死人的,還有沒有其他人。”
護士的話猶如一句重錘砸在了沈溪的腦袋上,讓她整個人都要站不穩了。
柳芳和蘇柏年對視一眼,眼裡都是驚慌,蘇家這次是徹底和沈家也撕破臉了,如今蘇杭不能用他們的血,那麼沈家答應他們的事情,不是也……
“爸,媽,我們走。”蘇明麗本來就不願意來獻血,如今見護士這麼說,立刻拉著自己的父母要走。
而柳芳和蘇柏年自從意識到交易無法達成之後,也不想多做停留了。如今已經撕破臉,也沒有必要做樣子了。
“你也別著急,我們醫院也在想辦法。”護士見沈溪大受打擊的樣子,乾巴巴的安慰了一句。
沈溪終於站不住了,她整個人跌倒在地,護士嚇了一跳,連忙攙扶著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說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去給你倒杯水。”
沈溪已經說不出話了,她只是覺得特別的冷,冷的她整個人都顫抖起來,耳邊嗡嗡的,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她甚至來不及去思考蘇家人的冷血,滿腦子都是蘇杭要怎麼辦?
“夫人,夫人……”方宇忽然從門口跑了進來,他看著坐在椅子上一臉絕望的沈溪,連聲的喊道。
“方……秘書。”沈溪茫然的看向方宇,“蘇杭他……”
“夫人,總裁沒事了,沒事了。”方宇笑著說道。
“你說什麼?”沈溪一把抓住方宇的手。
“總裁沒事了。”方宇說道,“已經找到血液了。”
明白過來的沈溪一把推開方宇,拼命往急救室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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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醫院單人病房。
沈溪坐在床邊,方宇正在跟他講述事情的始末。
“總裁知道自己的血型特殊,所以在一家私人醫院做了自體血液的存儲,就是為了防止意外用血的情況。”方宇說道,“兩個小時前,這家私人醫院給我打電話,說有人需要總裁的血液救命。因為總裁之前承諾過,如果有特別緊急的情況別人需要他的血液的話,可以在徵求他的同意之後贈與。醫院一直打不通總裁的電話,所以聯繫了我,我就帶著血液過來了。過來之後才知道是總裁受傷了。”
直到現在,方宇都覺得慶倖。如果總裁當初沒有和醫院說過可以對外捐贈的事情,那麼在自己不知道總裁受傷,而總裁又昏迷的情況下,後果不堪設想。
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好人有好報吧。
沈溪握住蘇杭的手,望著男人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問道:“方秘書,你跟著蘇杭多久了?”
“有五年了。”方宇回道。
“那你知道……當初蘇柏年為什麼會接蘇杭回蘇家嗎?”從今天蘇家三人的表現來看,他們對蘇杭根本沒有一絲親情。那麼外面傳言的那些,蘇柏年良心發現,什麼需要兒子繼承家業的說法都是虛假的。蘇柏年當初一定是有一個不得不接回蘇杭的理由。而且,那個理由對蘇杭來說一定是不好的。
方宇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方秘書……”
“我來告訴你吧。”病房門忽然被推開,李清遠冷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李律師。”方宇。
“你知道?”沈溪問道。
李清遠走到床前,看了一眼蘇杭,見他昏迷不醒,腦袋裹著一圈紗布,慘兮兮的樣子,一股無名之火就往外冒。
“估計這件事情除了我,也沒人能告訴你。”李清遠指著蘇杭說道,“這傢伙,估計打死也不會說的。”
李清遠說道:“很多人都以為我和蘇杭是認識,是因為我們是校友。其實在那之前我就已經認識他了。大概十一年前,我去參加FGGH國際考試,我和蘇杭分在同一個考場,他就坐在我前面。”
沈溪知道FGGH國際考試,蘇杭就是通過的這場考試出國留學的。
“考試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整整十二個小時,強度非常大。很多人考到一半的時候就暈倒了,而蘇杭幾乎是從第一場考試開始就渾身冒虛汗,我一直以為他肯定撐不到考試結束,結果這傢伙,居然生生挺到了交卷才暈過去。”想到當年的情況,李清遠現在還忍不住難受,“當時是夏天,衣服穿的薄,等醫護人員用擔架抬他的時候,我看到他右邊腹部,被血染紅了一片。有一個醫生掀開了他的上衣,那裡有一道還沒有拆線的手術刀口。”
“什麼手術?”沈溪顫著聲音問道。
“肝移植。”李清遠憤憤道,“就在考試前三天,他才剛剛做完肝移植手術,切了自己一半的肝給蘇柏年。這就是蘇柏年接他回蘇家的真正原因。”
“唔……”沈溪難受的捂著胸口,只覺的自己的心肝脾肺似乎都被人攥在了手心裡擰巴一般,讓她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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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微微亮,蘇杭從麻醉中醒來,他覺得渾身無力,頭很疼,但是在和一切在看見沈溪疲憊的睡臉時化作了心疼。
這麼冷的天,怎麼趴著就睡著了?不過這麼看來,小溪應該是沒受什麼傷。
蘇杭左右看了看,想要找什麼東西給睡著的沈溪披上,可是病房裡似乎除了自己身上這床被子,什麼東西都沒有。想了想,蘇杭乾脆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想要拿它去裹住沈溪,只是他才一動,沈溪也立刻被驚醒了。
“你醒了?”沈溪驚喜的看向蘇杭,“感覺怎麼樣?我去叫大夫。”
“我沒事。”蘇杭拉住沈溪問道,“你沒事吧?”
雖然看著沒什麼事情,但是不問清楚蘇杭還是不放心。
“你是不是傻,現在躺在床上的人是你。”沈溪簡直要氣死了,這種時候怎麼還來關心別人。
“別生氣。”蘇杭討好的笑了笑,“只要你沒事,我就沒事。”
昨天李清遠走後,沈溪在病房裡是哭了一晚上。睡著前,她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哭了,她要盡全力的對蘇杭好。再也不鑽牛角尖了,再也不管上一世的什麼狗屁心結了,她只想一心一意的對蘇杭好。
可是僅僅是因為男人的一句話,沈溪的眼淚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你別哭,別哭啊。”蘇杭見沈溪落淚,急的想要坐起來,結果因為起的太急,一陣暈眩之後又倒回了床上。
“你別動,我不哭了,我不哭了。”沈溪慌忙的擦著眼淚,重新坐回床頭。
“我真的沒事。”蘇杭笑著保證道。
“嗯。”沈溪也不反駁他了,她把蘇杭掀開的被子重新蓋好,眼角的余光在男人肝臟的位置停留了一瞬。
“蘇杭。”沈溪紅腫著一雙眼睛看向男人。
“怎麼了?”蘇杭扯出一抹笑,手覆在沈溪的手上,他發覺沈溪的手有些涼,於是握緊了,放進被子裡暖著。
“等你出院了,我們生幾個孩子吧。”沈溪說出了自己考慮了一晚上的答案。
“什麼?”蘇杭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們生孩子吧。”沈溪說道,“多生幾個,一半跟我姓,一半跟你姓?”
“一半?一半?”蘇杭錯愕道,“這得多少個?”
“你想要幾個,我都給你生。”沈溪認真道。
我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如果你沒有家,那麼我給你家,如果你沒有親人,那麼我給你生。我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讓孩子們長大成家,再生很多很多的孩子。這樣你就會有很大的家,很多的親人。
和蘇柏年,蘇明麗,柳芳,所有蘇家人不一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