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午休早已結束,下午的課也上到一半左右。
因為西滿也是魔法工程課程的學生,雖然有課,但是選的都是些只要通過學期末的筆試就能獲得分數的課,所以基本上都在曠課。
對於必須要盡快開發以槍械為首的武器而燃起使命感的西滿,上那些只是在複習自己很久以前就有的知識的課只是在白白浪費時間。
最重要的是,在阿爾薩斯村成為冒險者之前,就已經熱衷於煉金術的研究而經常曠課。
就這樣,今天也打算沉迷自己研究開發而一鼓作氣的回到宿舍,但在那裏等待他的是,
「你終於回來了,西滿」
「嚇,莉亞姐!?」
那是在斯伯達不願見到的人no.1中的,義姐艾梅莉亞·弗裏德裏希·巴爾緹艾爾
為什麼她能在宿舍休息室尤如自家客廳般隨便的喝著茶,答案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是突擊檢查,更正,是來看看自己的樣子。
「歡迎回來,西滿桑」
而不知為何她一同坐在椅子上的菲奧娜令西滿感到些許困惑。
該不會是有個呆呆的魔女接待了斯伯達將軍兼貴族的艾梅莉亞吧。
與嚴肅的外表相反,艾梅莉亞對自己以外的人都比較寬容,只要不是過份無禮基本都不會有太大問題,但問題是「那個」菲奧娜。
不過休息室的氣氛好像不是特別緊繃,感覺鬆了一口氣。
如果這兩個人「爭吵」起來的話,不難想象,這棟破舊的木製兩層房估計會被轟得連渣都不剩。
西滿不僅知道姐姐的實力,還清楚知道在十字軍士兵頭頂上落下太陽的菲奧娜的實力
「那麼,我就告辭了。你們姐弟好好聚一聚吧」
菲奧娜從慢慢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趁機愉愉的抓了一把點心。
「誒,等等————」
明明平時不會察言觀色,在這種時候卻莫名的機靈的她令西滿覺得有點刷仇恨。
「謝謝你菲奧娜,有緣再會」
「好的,艾梅莉亞小姐,我很期待」
看著不知不覺間關係變得十分友好的兩人,感到有點震驚的西滿目送著菲奧娜離開。
「啊,那麼,我也該————」
「坐下,西滿」
「是的……」
趁著勢頭打算逃脫卻失敗的西滿,聽從可怕的姐姐的命令在休息室裏座下來。
記憶中每當坐在這個休息室裏時總是和黑乃一起愉快地聊天,一想到今天會在這裏寫下一頁痛苦的回憶,心情變得有點憂鬱。
「那個,額,今天是幹什麼的?」
坐上的椅子不在桌子另一端,而是在伊梅利亞的旁邊,膝蓋能互相觸碰的距離。
看著在眼前聳立著,不,座著的高大的艾梅利亞,西滿在心理上感到沉重的壓力。
「畢竟複學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就想來看看你的樣子。」
果然跟預想的一樣是突擊檢查,心情變得更為消沉。
「沒有什麼太大變化哦。」
「那就是說,仍舊在不斷的翹課嗎。」
「啊,不,那個……」
至少在今天沒辦法法找借口。
如果有認真上課的話,現在的西滿應該在哪間教室裏拿著筆,而不會回到這個宿舍。
「分、分數有拿夠的,沒問題。」
「……算了,只要冒險者扮演不會熱衷到休學就行了。」
這次實在是不太可能作為冒險者再次逃往國外了。
因為還有槍研究開發,所以根本沒打算長期離開斯巴達。
「學費也給了你足夠的金額,能畢業就沒問題了。
然而已經花了一半左右了,西滿打死也不敢說實話。
本來打算如果黑乃的投資金不夠就休學的西滿退路瞬間被封,只能像即將破產的商人一樣為了籌錢而四處奔跑。
到時候就得賣身淪為為理事長的寵物了。
不過這種糟糕的未來並不是馬上到來,先逃避現實這事往後慢慢再想。
「但是,只靠筆試成績得到的學分也是有限度的。」
艾梅利亞是原神學校的學生,能大概的把握到學校課程的分數占比。
由於西滿天才的頭腦,雖然能在這學校中的筆試全部獲得高分,還得在實戰中取得一定的分數才能滿足畢業條件。
不過,雖然幹部課程和騎士課程經常需要在實戰中討伐特定魔獸,但是魔法工程課程卻不重視戰鬥方麵,因此柔弱的西滿也能通過實戰科目。
「我打算下個星期去野外訓練。」
這就是其中一個項目。
把重心放在戰鬥技術上的幹部課程和騎士課程的學生,就像馳名的『翼之君主』一樣,將冒險者活動當成課程的一環。
但是他們想成為的是斯巴達騎士,而不是冒險者。
冒險者活動雖然最適合訓練實戰,卻練習不了騎士團所要求的團體行動。
而這個被稱為野外演習的課,是由學生組成百人規模的部隊實際體驗團體戰鬥。
教師一方會下達討伐的對象和場所之類簡單的指令,作戰行動全得都得由學生來完成。
當然,會有幾名教師作為監督隨行,但基本上不會給任何意見,只會對學生的作戰行為打分。
在王立斯巴達神學校,野外演習是各課程的一大活動,參與的話就能獲得不少的分數,如果能有好表現的話就會被作為有潛力的學生關注。
「原來如此,參加野外實習是不錯的選擇,好好努力」
「嗯,我會努力的。」
對西滿來說,這次的野外演習是把試製型步槍運用在實戰中的好機會。
當然,如果能拿到分數的話就更不錯了,但也不一定能比平常活躍。
不過如果雇用在讀冒險者課程的『元素大師』的話…
(有那三個人在的話根本就不成演習了……)
本來也不是以特別強大的怪物的對手,對於純粹以提高實力目的的黑乃他們來說,參加野外演習的沒有任何好處。
(這樣說來,聽說莉亞姐當學生的時候也沒參加過演習,因為實力太強。)
想起從那時起就已經被稱作《嵐之戰乙女》的姐姐的雄姿。
如果有像她一樣戰鬥力出類拔粹的人出現的話,演習會變得非常無趣。
因為今年『翼之君主』也會出席,能預想到野外演習大概會成簡單模式。
(哈啊,那個時候還能坦率地尊敬著她,但現在……)
西滿並沒有恨著姐姐。
歸根究底是自己沒有足以回應她期望的力量與才能。
事到如今也不會為此流下悔恨的眼淚,但是這股自卑感現在仍在心底不時的折磨著他。
「怎麼了?一臉鬱鬱不樂的表情」
「不,沒什麼哦!」
一時想不出適當的借口,總而言之先用氣勢來蒙混過去。
要是一臉陰沉的話,不知道會被怎樣刁難。
雖然並不恨姐姐,但是要被她嘮叨還是算了吧。
「在野外演習中,會使用那種叫槍的東西吧。難道你對它的力量感到不安嗎?」
「啊、」
糟了,這麼想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回到宿舍後就直接被命令坐下了,背上還背著剛才試射過的步槍。
作為西滿技術結晶的槍,對於蔑視煉金術的艾梅莉亞而言並不待見。
看著本該成為騎士的西滿舍棄了槍劍拿起槍械,不難察覺她的心裏不怎麼好過。
這估計要被說教整整三小時了,西滿做好了悲壯的覺悟。
「怎麼啦,槍支的威力不夠嗎?」
「那是——」
艾梅莉亞只要揮動槍矛一擊就能貫穿火蜥蝪的鱗片,而步槍則只有在表麵稍微留下傷痕的威力。
換個說法,在西滿扣動板機打倒一名士兵的時候,艾梅利亞的長槍會一口氣掃掉十個吧。
在這個世界上,槍械的威力遠不如一名最精銳騎士的攻擊。
不過盡管如此西滿仍然對自己造出來的槍感到自豪,就像騎士把劍當成自己的一部份一樣。
槍是一種對於沒有魔力和體力的弱小的自己來說,給予自己一定力量的究極武器。
不盡是多麼銳利的劍,還是寄宿著龐大魔力的法杖,只要被西滿揮舞都會淪為普通的棍棒。
槍,只有槍能使自己變得強大;只要發射就能打倒哥布林,還能把那些可怕的十字軍士兵殺個片甲不留。
西滿對槍支的信賴已經升華成一種信仰。
因此,不管被這個「不用依靠槍的強者」怎樣唾棄、怎樣貶低、怎樣否定,西滿也說不出「槍是弱小、落後的武器」這種話,絕對不會說。
「沒有不安啊,我相信著自己造的槍」
只有這個主張要絕對堅持。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說教追加時間限製在一個小時左右啊……)
一邊消極的祈禱著,一邊戰戰兢兢地等待姐姐的回答。
「……如果能在野外訓練中活躍的話,我也可以稍為認同一下那東西」
「呃?」
對於完全意想不到的肯定話語,西滿的思考一瞬間當機了。
「不過,就讀魔法工學課程的你大概沒機會站在前線吧」
「呃,啊……嗯,也對呢」
看著有點像找借口艾梅利亞,西滿的困惑越來越深。
不管在任何時候都用冰冷的眼睛堂堂正正地直視對方的她,現在卻略微的移開了視線。
雖然知道跟平時有點不同,但是她的內心對於沒有心靈感應的西滿來說根本無法理解。
(這是怎麼了呢,今天突然說出這種話……莉亞姐到底在策謀些什麼)
向她投向疑惑的眼光之後,表情變得有點難受的艾梅莉亞使西滿的疑慮越來越深。
「今天我就回去了。西滿,你要好好地完成野外訓練。」
「啊,嗯……我知道了」
終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的愛梅利亞,西滿並沒有說出挽留的話語,就這樣盯著她慢慢遠去的背影。
「怎、怎麼回事啊……」
***
「哈啊……這樣下去不太好啊」
身為阿瓦隆的第一王女同時有著天使般姿態和美貌的妮露·尤利烏斯·埃爾羅德路坐在教室窗邊的座位上,一臉無精打采地輕輕的歎息著。
讓平時總是掛著像溫暖陽光般柔和笑容的她露出煩惱表情的原因是一個男人。
「黑乃先生……」
那是剛剛在午休時見過麵,就讀冒險者課程名為黑乃的男人。
與他的初次相遇是在達希亞村,幫助了當時因為馬耍性子而困擾的他,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過因為難得靠自己的心靈感應能力迅速並完美地幫助到別人,這份喜悅化作記憶深深地刻在妮露的腦海裏。
本該在美好的回憶中結束的事件,卻因此與他結下了奇妙的因緣。
但這也是最近才注意到的事情。
(黑乃先生是那個把可怕的憤怒熊兔逼到瀕死的人。如果它沒有負傷的話,說不定我們就有危險了。)
第一件事,是使她所屬的冒險者隊伍『翼之君主』升上LEVEL 5的任務————憤怒熊兔的討伐。
在遇到負傷的憤怒熊兔時只覺得運氣不錯,但當了解到製造出這種狀態的人物身份時,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聽說了瓦爾納德親口說見到黑乃戰鬥的場麵時,便知道了某個冒險者與憤怒熊兔展開了戰鬥。
之後過了一陣子才察覺到瓦爾納德口中名為「黑乃」的冒險者,跟偶然在餐廳再會的人物是同一個人。
(啊啊,不過我給黑乃先生添了很大的麻煩……)
現在最為煩惱的原因是這個。
在那次餐廳的騷亂中,帶著善意幫助自己的人背負了不堪忍受的惡名。
溫柔的妮露只要一想到那個善良的青年被周圍無端的誹謗中傷,胸口就會湧起一股深深的悲傷。
(心優しいネルからすれば、あの善良な青年が雲われ無き誹謗中傷を周囲で囁かれることを思えば、その大きな胸が張り裂けんばかりの深い悲しみがわき上がって來る。
————最後一句太TM毀氣氛了)
而且當她去為這件事道歉的時候,
「啊——不,雖然說不介意的話是騙人的,但那也不是妮露小姐需要道歉的事啊。」
對麵一臉毫不在意的表情這樣說。
明明是自己給他帶來的麻煩令他承受著巨大的心理痛苦,但他一點怨恨都沒有。
那不僅僅是對自己,還有貿然誤解而亂入的夏洛特跟哥哥。
(然而我,卻不能為黑乃先生做些什麼……)
對這件事抱有不少罪惡感的妮露來說,無法容忍自己依賴黑乃那份過於寬容的態度。
(而且,黑乃先生也從盜賊手上救了學生,必須得正式的道謝才行。)
第二個因緣,是他救了自己本應該救的女學生
法倫的盜賊一事,經由擁有謎之情報網絡的哥哥事先察覺到斯特達的奴隸商人是黑幕,從一開始就成功的解決了「頭目”
在這種情況下,最先擊潰黑幕是最恰當的判斷。
如果讓對方逃走了,憑他手上的金錢和權力想要東山再起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從當初妮露提出救助女子學生的這一點上,目標則完全落空了。
盜賊在法倫拐走的多數女性,在自己踏入商人的住宅時已經被送到那裏。
最後一口氣救出了包括法倫貴族子女在內的外表美麗的女性,但是最重要的女學生卻不在其中
「嗬哈哈哈!**,沒送到這裏,就代表就那些女性是那群肮髒盜賊的慰問品啊!!」
向被捕的奴隸商人詢問女生的下落時,那句話讓妮露領悟到失敗的感覺。
作為老板的奴隸商人被捕的事馬上就傳開了,很快地接收到消息的強盜們一溜煙的跑了。
到底是從現在起找到抓住女學生的盜賊比較快,還是他們逃的比較快,答案顯而易見。
而且盜賊在使用完那群女學生之後迅速處理掉的可能性很高。
「妮露,你不需要這麼介懷,這次只是運氣不好而已。」
哥哥對著自己說了一些安慰的話,但妮露卻沒法達觀的認為那是「沒辨法的事」
哥哥的話沒有錯,大部份的冒險者也會像這樣冷靜的想通。
事實上,尼祿對這件事就一點都不在意。
倒不如說,要怎麼應對在突然出現的白馬王子麵前眼冒桃心的法倫大小姐們,對尼祿來說更令人困擾。
對於同伴以外的人的生死都一一糾結的naive的人,根本就不應該站在戰鬥的場地上。
保護對手痛擊隊友這種簡直是本末倒置。
在這種意義上妮露稱不上成熟,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適合戰鬥。
盡管如此,身為一國的公主,不留在名為阿瓦隆王宮的溫室裏長大而是跑到了皇立斯巴達神學校留學,她肯定有著相應的想法與覺悟。
話回正題,與外表相反有著相當頑固一麵的妮露她,
(我,絕對要報答黑乃先生做些能讓他高興的事!)
這樣下定了新的覺悟。
(不過,到底該做什麼才好呢……)
然後,為定立具體的方案感到頭疼。
但是此時,她更應該為其他的事情而煩惱
「好的,時間到了,試卷從後麵往前麵傳————」
「啊!?」
教師說了一句固定的台詞,沒錯,妮露想起了現在正在測驗當中。
最應該煩惱的不是對黑乃的報恩,而是測驗的答案。
但是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太遲,考試結束了。
「妮露,測驗怎樣啦——嚇,什麼鬼,答案欄幾乎一片空白啊! ?」
坐在前麵的夏洛特,保持著從後麵座位上接過卷子的姿勢,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啊,哎呀呀……」
但是,最驚訝的是令答案紙留白一大半的本人。
在午休時向黑乃麵對麵道謝被拒絕,這股震驚令妮露一直在為他的事情而煩惱,根本沒能集中精力進行測驗。
「喂,這不就基本確定要補測了嗎。」
「怎,怎麼辦……」
「那邊怎麼了?快點把試卷往前傳。」
理所當然地,現在測驗已經結束也無法再做點什麼了。
妮露只好含著淚,把百分之百不合格的答案紙交給夏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