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的城牆上像蟲子一樣爬來爬去的是人型怪獸,上空夏天飛蟲環繞一樣的是群聚起來的飛行型怪物。
被封閉起來的堅固城門,在有著撞碎頭蓋骨氣勢的大型怪物的反複衝擊麵前,究竟還能堅持多久呢?
到這裏為止的戰鬥中,學生們已經出現了一成以上的犧牲者。
終於就連那些熟識的朋友們,也在那個可怕的蛇的寄生下開始被編入敵軍。
「哈哈……結束了……已經,無論什麼都……結束了……」
帶著絕望的表情,威爾哈魯特機械地扣動步槍的扳機。
在城牆上,到處都可以看到入侵進來的怪獸在蠢動著。
那當中混在一起的是,看慣了的學生製服,或者說是,鎧甲姿態的人影稀稀拉拉地混雜其中,威爾哈魯特的眼眸中映照出這些。
西蒙也變成那個樣子了嗎——剛剛才舍棄掉的親友,變成那副麵目全非的樣子,就算討厭也會出現在腦內。
和眼淚一起,嘔吐感也湧了上來。
“振作點,威爾哈魯特閣下!”
在旁邊並行的艾迪,對著看起來就是一副壞臉色的,好像隨時都會停下腳步的大將大喝一聲。
「啊啊,艾迪……抱歉……我沒事」
還不行,還早,不能放棄所有的一切。
自己還活著,學生們也為了活下來而拚命奮鬥著。
在這裏就自己先消沉下去是要鬧哪樣啊。是總大將吧,就算其他的那個誰放棄了,只有自己直到最後的最後都必須要掙紮下去。
「沒關係,我是,沒關係的……」
但是,就好象腦子裏的螺釘脫落了那樣,氣力在流失著。
無才,無德,並且,無能的自己,到底還能夠做到些什麼呢?。
一味的只有負麵的情感在心中不息地旋轉,在腦子裏不斷地湧出,在靈魂上不停地腐蝕。
那些說給自己聽的話,沒起到任何作用地空轉著。
(啊,沒錯——)
機械式的再度用步槍射擊,威爾哈魯特確信了。
(結果,讓我做出有所犧牲的覺悟什麼的,根本就做不到)
尼祿的話是能夠看清大局的,但是,一旦眼前出現朋友要犧牲的話,就是現在這樣。
(哈哈,淒慘,多麼的淒慘。對不起,西蒙,好像我並不是你期待的那種,精神強大的男人——)
一邊這麼消極地想著,威爾哈魯特也一邊在完全無意識地拉動步槍的槍栓,再次上膛——但是,發出嘎啦的一聲,滑塊在中途就停下來了。
二次三次,就算用上力氣拉,也還是不動。
「這就是被叫做『卡殼』的那個嗎……」
子彈堵塞。當初開發的時候,就已經預想到的可能發生的問題,在這個時候,終於變成了現實。
是彈殼沒有按照本來的設計被排出來呢,還是,哪裏的零部件發生了扭曲呢,並不知道詳細的原因。
但是,作為一個不爭的事實,這把試作型步槍,已經變成了一個不能射出子彈的垃圾。
“和我一樣啊”
終於,威爾哈魯特停下了腳步。
從那裏把壞掉的步槍扔出去,在城牆上只是呆然的站著停住了腳步。
感覺上艾迪和西耶娜好像叫喊了什麼,但是完全聽不進去。
聽到的是,好像別人的事情一般的戰鬥的喧囂和——
「――القسم الثاني من روح السلام」
唱的歌。
「……什麼呀?」
終於絕望到連腦子都變得奇怪的地步了嗎。
“喂,什麼呀這個歌?”
“不,不對,這個是——”
好像,並不是威爾哈魯特聽錯了也不是幻聽的樣子。這清澈的優美旋律是,誰的耳朵都能聽到的。
這到底是什麼呢,不,原本來說,是誰唱的呢?。
“——詠唱哦!”
好像是有誰,使用了魔法。
「那個是……」
那個時候,威爾哈魯特看見了。
城牆之外,在那裏的是,有著壓倒性數量的怪物大軍熙熙攘攘的景象而已。
但是,遙遠的那一邊,在這個建造了伊斯基亞古城的山丘底下,有著什麼,黑色的什麼東西,一條直線地朝著這邊跑來,清楚地目視到了。
“那個是——”
在怪獸軍團之中,爆炎不斷地噴湧而起。
哥布林和史萊姆被成群地吹飛,托魯托斯和地龍這些大型的,則是那個龐大的身體變得四分五裂。
把擋住去路的礙事者全部打飛,只顧筆直地向著山丘上跑來。
展現出驚人的進攻,僅僅只是一騎的人影。
那簡直就是,連龍的肉體都能貫穿的黑色刀刃,
“——黑乃!!”
黑色噩夢的狂戰士在戰場上出現了。
到現在都在向城內撤退的還留在城牆上的學生們,在那個時候,在那一大群蠢蠢欲動的怪物的另一邊,發現了一騎騎兵的出現。
不,就算是處在這場混戰中的最**,都不可能察覺不到那個登場。
因為那是以猛烈的氣勢進行勇敢的單騎突擊,轉眼之間就粉碎了怪獸的牆壁急速接近而來。
在城牆上將怪物踢落下來的同時,無論是誰都對那個太過稀少的援軍似的人物的登場,感到高興的那個之前,不禁啞然。
到底,是誰在做這樣亂來的事呢。那個身姿,眼睛好的射手和盜賊職業的學生們,逐漸一點點地看清楚了。
「什麼呀,那個馬……」
誰這樣嘟噥著。
胯下的馬是,就算是斯巴達的高級軍官也不見得能乘坐的有著如此氣派身軀的黑馬——不,從那個不祥的紅色與黑色的混合火焰一樣輕輕搖曳著鬃毛來看就能明白,那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馬,而是怪獸,並且是,分類在不死族的那一種。
不知疲倦,永遠持續著全力的奔走,不死的馬,被這樣特別地稱唿著,『不死馬(夢魘)』。
那麼,騎著那個的騎士又是什麼。
騎在馬上身著黑衣的人影,兩手各拿著厚刃砍刀和大劍,並且,仿佛即使如此劍刃還是不夠一般,周圍各式各樣的十把武器跟隨著。
與引起大爆炸的攻擊魔法同時,浮在空中的十支劍刃擅自動起來向著無數的獵物撲過去。
鑽過爆炸的氣浪與刀刃的暴風雨向著黑騎士逼近的怪物,被他手上所持的兩把武器在一瞬間砍倒。
右邊是紅色的刀刃在閃爍,左邊則是牙之刀身反射著黑色。
仔細看的話,無論哪個的刃都是紅黑色,和騎著的馬纏繞著相同顏色的氣場。
那個,毫無疑問是詛咒武器的證明。
即使是在這個距離,好像也能聽到隱藏在其中的哀怨之聲。
完全不顧蜂擁而來有著壓倒性數量的怪物進行突擊,詛咒的刀刃如字麵意思一般劈開一條血路的那個身姿,與其說是騎士,還不如說是——
「狂戰士」
誰都這麼低語著。
指著那個絕壯而激烈的戰鬥,這麼低語著。
“是狂戰士。”
轉瞬之間就把怪物們給血祭,將屍體之山騎著不死馬踏過。
如此讓人恐懼,使人害怕的騎兵姿態以前存在過嗎?。那是仿佛脊背都要凍結一般的人馬一體的瘋狂戰鬥的姿態。
但是,如果這一騎作為同伴出現的話,就會感覺到可以匹敵斯巴達精銳騎士團所能帶來的安全感,這也是事實。
「駕馭著不死馬的狂戰士」
這是在陷入窮途末路的困境中出現的黑色的希望之光,
“是惡夢狂戰士!!”
學生們,沸騰了。
揮舞劍的手腕,拉開弓的臂膀,又再次充滿了力量。
雖然只有一騎,但是期待的援軍已經到來,他們的士氣上升到更高的階段。
“喂看那邊,在後麵坐著的,不是妮露公主麼!?”
希望之光,閃耀著放出更大的光亮。
在黑色的狂戰士背後,美麗的公主張開著羽翼。
從那個充滿特征的姿態來看,是不可能認錯成其他人的。
「القسم الخامسالحكم على الأشرار」
然後,是因為在戰場上施放了擴音魔法的結果吧,清晰地來回響徹的優美的詠唱的旋律是,妮露・尤裏烏斯・艾璐羅德的東西。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
如此叫喊著的魔術士男生,並不是因為希望的影響,而是實際地解讀了這個響遍戰場的詠唱的意義才這麼說的。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不懂這些,只要感覺到妮露聚集在高舉著的純白長杖上那龐大的魔力的流動,就不難想象出接下來要釋放的是期待能一發逆轉局麵這種程度的大魔法。
就這樣,狂戰士和公主乘坐的不死族的馬在到達伊斯基亞古城的城門時,大家期待那般的魔法被發動了。
城門前群聚的大型怪物,被爆炸和詛咒的刀刃一掃而光,漆黑的一騎堂堂正正地降臨。
不死馬的狂戰士朝著背後聳立的城牆回過頭仰望,用令人意外的冷靜聲音說道。
“來救你了,威爾”
紅與黑,雙色視線的前方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的威爾——威爾哈魯特・托利斯坦・斯巴達第二王子。
在聽到回話之前,狂戰士再次麵向前方切換成戰鬥姿態。
“那麼拜托,妮露”
“是,黑乃君——”
雖然是簡短的對話,但二人周圍卻環繞著夫妻隊伍一樣的氛圍。
從始至終都用著一副認真表情回應的妮露,舉起那白色的國寶級長杖『白翼的天秤』,終於將一擊逆轉的大魔法解放。
「――『凶惡放逐』」
敵人是被寄生所操縱的怪獸軍團,從威爾哈魯特親筆所寫的委托書中得到這個情報的時候,妮露就有了一個勝算。
一般來說,如果是一般學生水平的治愈術士的話,最多也就能使用解除中級狀態異常的回複魔法吧。
但是,如果是等級5並且還寄宿有『天愈皇女亞裏亞』的加護的妮露,那又會怎麼樣呢。
並且,結合阿瓦隆的國寶『白翼的天秤』來使用的話,就連脫離了現代魔法係統以威力自誇的,古代魔法也可以行使。
那正是,這,跟一首歌一樣長的詠唱的末尾發動的,
「――『凶惡放逐』」
超廣範圍的精神係狀態異常全解除的回複魔法。
以妮露的腳下為中心,巨大的圓形魔法陣開始展開。
白色的光之線所描繪出的那個,是由現在所不能理解的魔術造型的紋樣和,只有一部分能被解讀的古代文字的龐大的羅列,這兩者所構成。
花費了『白翼的天平』上所裝填的近一半的寶玉而強製發動的那個是,就連施術者妮露自己也,不能理解其真正的魔法方麵的意義。但是,通過手杖和加護,而完全地發揮其效果是可以做到的。
將伊斯基亞古城所在的山丘,一整個完全覆蓋的廣範圍內展開的極大的魔法陣,突然開始發光。
最初只是重複著淡淡的閃爍,隨著光量逐漸地增加,從各處向著天空豎起了純白的光柱。
其數量和大小,也在持續不斷地增長下去——最終,魔法陣變成了一個直徑相同的巨大的光柱。
那簡直就是,所放出的巨大的神聖光輝,在支撐著天空一般。
「嗚哇……」
在那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因為太過耀眼的光芒而關上了眼瞼。
但是,這個反應是沒有受到一切精神異常的負麵影響的,神學生們才會做出的。
腦內因為寄生而被支配的可悲的怪物們,宛如被淨化之光照射的不死族一般發出狂亂的悲鳴,忍受著痛苦。
不,真正感到痛苦的是,到現在為止都在盡情地使役怪獸的寄生體本身吧。
尖聲驚叫的哥布林的鼻子裏,抱著頭打滾的獸人的口中,要吹出血的泡泡一般,迸發著紫色電光的蛇爬了出來。
以前舒適的頭蓋骨內,現在變成了沸騰的鍋子一般,拚命地扭動身體逃離苦境。
但是,一旦舍棄頭部,將身體跳到確實地滿溢著淨化之光的外麵的瞬間,那個身體在半空就如微不足道的灰塵一般消散了。
如降下的大雨中,光輝的閃電那般,轟響的雷鳴那般,刹那間就消失不見了。
『凶惡放逐』正如那個魔法名一樣,把凶惡的寄生者,從肉體上,從這個世界上,完全地放逐出去。
然後,過了多長時間呢?。
似短非短,似長非長。就算感覺因為使人目眩的大發光的緣故而變得遲鈍,結束的時刻也會到來。
伊斯基亞古城的周邊,再次回到了原先暴雨傾盆的景色。
唯一的區別是,氣勢蓬勃地進行攻城戰的怪獸們的全部,在因為雨水而變成泥巴的地麵上沉默了。
哥布林小小的身體是,半人馬強壯的肉體也是,托魯托斯巨大的身軀也是,這些都平等地倒在地上。
一動也不動。是死了吧。
屏住唿吸的學生們,誰也沒有發出聲音。只有傾注而下的雨滴聲,支配著伊斯基亞丘陵。
「……還活著嗎。」
在妮露的前麵,如字麵意思那樣成為了保護公主的騎士的黑乃站立著,漏出這樣的話語。
倒在眼前的是,向雨滴一般從天空墜落的真紅飛龍,火龍/沙拉曼達。那鼻子確實地因唿吸而跳動著,黑乃這麼確認了。
接下來的瞬間,與猙獰的肉食龍相稱的銳利眼睛被睜開,兩者紅色瞳孔裏的視線交差。
片刻的沉默,咕嚕嚕,以火龍的小小呻吟而宣告終結。
堂堂地張開自豪的雙翼,火龍再次向天空飛舞。
為了將數十米長的魁梧身軀飛向空中,由強健的雙翼卷起的離地的暴風,向著黑乃的全身吹襲,黑色的大衣和頭發隨之飄動。
當迫使眼瞼關閉的混雜著雨滴的風壓過去,紅與黑的異色瞳再次被打開的時候,火龍的身姿已經在遙遠天空的彼方消失了。
跟著自己先行返巢的飛龍一般,在戰場四處陸續醒來的怪物們,各自向著各自的方向散開。
將伊斯基亞古城周邊散亂著的無數屍骸留下,他們向著綠色山丘的另一側前行。
宛如,看到了廣闊草原上的大遷徙,大群的怪物進行大移動的壯觀的景象,在黑乃和妮露,以及撐過了戰鬥的神學生們麵前展開。
“謝謝,這樣大家就都得救了”
黑乃回過頭,將慰勞的話語贈予可愛的佳人。
接受了的妮露,浮現出陶醉般的微笑,回答道。
“是,加油過了,我——”
作為行使了古代大魔法的代價而失去了龐大的魔力,造成的反動使妮露向前摔倒。
溫柔地接住飄舞著純白翅膀和白色長袍的公主身體的是,漆黑的狂戰士沾滿鮮血的雙臂。
“悠閑地休息吧,妮露”
“是,黑乃君”
妮露將臉龐埋在覆蓋著惡魔皮革的堅實胸膛上。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在那豔麗的黑發之間露出的耳朵,略微染上了紅色。
就這樣,黑色與白色的兩人相擁的瞬間,仿佛要將古堡吹飛似的大歡聲沸騰起來。
那個與其說是跨越了九死一生的喜悅,不如說是,對帶來了世紀大決戰的勝利的英雄,毫不吝惜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