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天沒見雪空了,聽說你派他去了格城?”背身而立的玉無緣並未回轉身來,只是淡淡問道。
“嗯。”躺在軟榻之上的皇朝閉目輕答,此時的他似是午睡才醒,頭髮披散於榻,著一襲淺紫薄寬袍,神情靜然,斂去那一身的傲與霸,別具一番慵懶魅力。
“格城……他過來必要經過格城吧?”玉無緣微微嘆一口氣道。
“好像是的。”皇朝依舊淡淡答著。
“你只派雪空一人嗎?好歹他也是與你我齊名之人,如此輕視,只怕要吃虧的。”玉無緣抬手拂開被風吹起遮住眼眸的發絲。
“放心,我還派了九霜助他。”皇朝終於睜開眼。
“其他人呢?”玉無緣目光看向遠方。
“此次我的對手只有他一人,其他不足為患!”皇朝坐起身傲然而道。
“我聽說白風黑息曾現身華國。”玉無緣終於回轉身,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又如何?”皇朝勾起一絲淺笑,手指劃過眉心,“難道他們還與我爭?風夕乃女子,而黑豐息……以華王的心性,決不會選他!”
“昔日江湖神算月輕煙曾評我們四公子,分別是:玉和、蘭隱、皇傲、息雅。”玉無緣走過坐在他旁邊的椅中,目光卻又縹緲地似透過皇朝落向遙遠的前方,“這和、隱、傲多少說了我們一點性格,而唯有這個‘雅’字卻是最為難測!”
“雅?這個‘雅’倒似是最為簡單了!”皇朝撫著下巴,目中透著深思。
“可這‘雅’你說是人雅、言雅、行雅還是……”玉無緣微微一頓,然後才道,“若只是一個簡單無害的‘雅’,又豈能與你這樣的人並列四公子!”
“如此說來,這黑豐息我也須提防了!”皇朝站起身,稍稍整理一下寬鬆的紫袍,“你曾於落日樓與他相見,可看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豐息嗎……一個‘雅’字當之無愧!”玉無緣閉目回想起落日樓頭那個總帶著淺笑、雍雅若王侯的黑衣公子,慷然而贊。
“哦?”皇朝聞言站起身來,“說心裡話,我實是期待與蘭息、豐息一會,只是……”
“只是為著你的霸業,他們最好是永不現世!是嗎?”玉無緣淡淡接口道。
“哈哈……他們現世也好,不現世也好,通往蒼茫山的那條大道,我絕不許任何人擋住!”皇朝朗然大笑,眉宇間意氣風發,自有一種王者的慨然無畏!
玉無緣靜默地看著皇朝,當初會留在他身邊,並答應幫助他,便是為他這一身的氣勢所吸引吧。這種可撐天踏地的狂然氣勢,至今未再見其二!
“白風黑息,我倒是很期待見到那個能令雪空變化那麼大、能讓你也贊其風華絕世的白風夕。”玉無緣看著自己的手掌,細描其上的紋路,語音平淡無波,“能與那個黑豐息齊名十年的人定也不簡單!”
“白風夕呀……”皇朝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淺淺的、卻很真實的笑意從眼角溢出,“我也很期待見到洗淨塵污的白風夕,想看看‘素衣雪月’到底是何等的風姿絕世!”
“公主。”一見著踏出南書房的華純然,凌兒忙趨上前,“大王他……”
華純然一揮手打斷她的問話,將手中那塊被淚浸濕的絲帕遞給她:“將這個燒了。”
“是。”凌兒接過,並不奇怪這絲帕為何這般濕,似已司空見慣。
“是燒了,可不是讓你‘不小心’丟了。”華純然睨一眼凌兒。
“是。”凌兒惶然低首。
走出金繩宮,往左是御花園,往右則通往現今最得華王寵愛的淑夫人之金波宮,華純然目光看向金波宮方向良久,唇邊浮現一絲淡笑,淡得有若天際那一縷浮煙,若不細看,幾若無。
“公主要往金波宮嗎?”凌兒見她看著金波宮良久不由問道。
“不。”華純然揮揮手而往左走,“我只是想金波宮是否應該換換主人了。”後一句極輕,輕得凌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公主,你說……”凌兒一驚,後半句卻被華純然回頭一眼給掃回去了。
“算了,暫時不想理。”華純然摘下一朵伸至徑外的赤芍,手指一轉,花兒便在她手中化為一個赤色的漩渦,“這花開得極好,卻不知道出了界便會被園丁修剪掉!”
“公主。”凌兒囁嚅地喚道,低垂著腦袋,似不敢看那朵花。
“凌兒,你要記住,這人有人的規矩,動物有動物的規矩,花也有花的規矩,萬事萬物皆不能越規而行,知道嗎?”華純然手一揚,將那朵赤芍拋得遠遠的。
“是,奴婢記住了。”凌兒答道。
“回去吧。”華純然在御花園前往左一轉,往落華宮走去,凌兒緊跟在身後。
而那朵被拋棄的赤芍,被一雙手撿起來,珍愛地輕輕撫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