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九霜。”華軍帳中,皇朝抬抬手示意剛剛趕至的秋九霜起身。
“公子,他們還未到嗎?”秋九霜掃視一眼帳中,並未見到預料中的人。
“還無消息。”皇朝眉峰微皺,目光調至帳外,似也有些憂心。
“按道理他應該在我之前趕到才是。”秋九霜目光看向皇朝身旁的玉無緣,似乎盼望他能給她答案。
“親自前往阻他的是風王惜雲。”玉無緣淡淡道,似乎這便是答案。
“風王親自前阻,那他……難道……”秋九霜長眉不由緊緊鎖在一起。
“他這麼久沒有消息,那麼只有兩種可能。”玉無緣眼眸落在皇朝身上,透著淡淡的憂思,“一是全軍被困無法傳送消息,二是……全軍覆沒!”
“什麼?!不可能!”秋九霜一聲驚呼。
可是皇朝聞言卻默然不語,眼眸定定地看著桌上的一個金獅鎮紙,半晌才沉聲道:“這是有可能的!風夕……風惜雲……她有這能耐的!”
“那是五萬大軍……而且……風惜雲既然是風夕,那麼她怎可能……”秋九霜喃喃自語,不敢相信五萬爭天騎會全軍覆沒。
“駙馬!”帳外傳來喚聲。
“進來。”皇朝目光一閃,迅速看向帳門。
一名華國偏將踏入帳中,手中捧著一物,躬身向皇朝道:“駙馬,卑將巡視時在三里之外的小路上發現一名皇國士兵,渾身是傷,已無氣息多時,其手中緊緊攥著這半塊青銅面具。”說完將手中之物呈上。
秋九霜一見上前一把將那面具抓在手中,手碰時竟止不住地哆嗦,抬首看向皇朝,眼中含淚,面上的那道傷疤都似在顫動:“公子……這是……”
皇朝默默伸出手,接過那半塊面具,那面具上猶殘留著血跡,手指撫過,冰涼冰涼的,面具額際殘缺的邊緣上猶有洞穿的痕跡……這……一箭正中眉心嗎?一箭取命嗎?風夕……你竟這般狠得下手嗎?!
“瀛洲……”聲音低沉而哀痛,金眸中有什麼在閃爍,皇朝猛然緊緊地攥著面具,從牙縫中冷冷地擠出兩個字,“風夕!”那一刻,他也無法辨清心中到底是恨……還是痛。
“將軍可先行退去。”一旁的玉無緣站起身來對佇立帳中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華將道。
“是。”華將躬身退下。
“當日接公子手令,瀛洲……他……”秋九霜垂首掩去眸中淚光,“他雖未說什麼,但九霜知他……當他知悉風王即為白風夕時,他眼中那種神色……他或許……”
“這一次是我的錯!是我算計的錯!”皇朝擺手示意秋九霜不要再說,“我算對了事,但算錯了人……算錯了人的心……人的感情!”
玉無緣聞言眸光移動,落在皇朝手中的面具上,最後掃過皇朝沉痛而冷峻的雙眸,那眸中閃過的寒光,讓他無聲一嘆。
“公子,請允九霜請令!”秋九霜猛然跪下。
皇朝垂眸看著跪於地上的部將,手中的面具咯咯作響,唇卻緊緊抿住,半晌不答。
“九霜,我知道你想為瀛洲報仇,但你剛趕至,連日奔波已十分疲倦,是無法和一直按兵不動、養精蓄銳的風軍相拚的。”玉無緣的聲音微微透著一種倦意,又帶著一種淡淡的溫柔,讓秋九霜悲躁的心稍稍平靜。
“可是……公子,既然風王領兵去阻截瀛洲,那麼無回谷的風軍兵力必減少,又無主帥,正是集我爭天騎與金衣騎之力一舉重挫風軍的好機會!”秋九霜抬首目光灼亮地看著面前的兩位公子,“公子,請允我領兵前往!”
“九霜,你先起來。”皇朝終於發話,走回椅前坐下,“風惜雲雖不在,但豐蘭息卻坐鎮風軍!”
“公子……”
皇朝擺擺手,打斷秋九霜的話:“九霜,無回谷現至少還有三萬風雲騎,風雲六將還留三將在此,更有一個比之風惜雲更為難測的豐蘭息,所以我們絕不可妄動!”
“九霜,你連日趕路想也十分勞累了,先下去休息吧。”玉無緣扶起跪地不起的秋九霜,“你是人,不是鐵。”
“九霜,你先去休息。”皇朝也發下話。
“是,九霜告退。”秋九霜無奈只得退下。
待秋九霜離去後,皇朝抓著手中青銅面具,看著良久,最後一嘆:“當日在白國我救回瀕死的瀛洲,以為天祐我皇國,不忍折我大將,誰知……誰知他竟終還是還命與風夕!”
“當日你隱瀛洲活命的消息,將之作為一步奇兵,這一步奇兵是生了效,引開了風軍的阻截,讓九霜的五萬大軍安抵無回谷,但同樣的,這步奇兵也毀於你的隱瞞。”玉無緣眼光落在他手中那半面青銅面具上,淡然的眸中洩出一絲淒涼的悲嘆,“若風夕知這面具之後的人曾是白國宣山中她捨命救過的瀛洲——那麼這一箭便不會射出!”
“不會射嗎?”皇朝忽然笑笑,笑意淡而冷,“無緣,在你心中,她依然是那個攬蓮湖上踏花而歌、臨水而舞的白風夕對嗎?白風夕是不會射殺瀛洲的,但是風惜雲是一定會射出這一箭的!因為她是風國的王!而瀛洲——是皇國的烈風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