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已十八年二月十四日,豐國國主特派王弟尋安侯出使風國,以當年第一代豐王大婚之時始帝所賜之“血玉墨蘭”為禮,為世子蘭息向風國女王惜雲求婚。
二月十六日,風王惜雲允婚,並以當年第一代風王大婚之時始帝所賜之“白璧雪鳳”為回禮。
在東朝,男女婚配必要經過意約、親約、禮約、和約、書約之五禮,而在書約之時,雙方共定婚期,然後至婚期舉行婚禮,一段姻緣便算成功。
意約,乃婚說。
親約,乃男、女方先後遣人(臣)至對方家提婚。
禮約,乃兩家贈以對方婚定信物。
和約,乃男、女方擇地相見,共譜琴瑟和曲,以定白首之約。
書約,乃男、女方在長輩、親友(皇、王室還得在臣民)見證之下書誓為約,共許婚盟,同定婚日。
風、豐兩國議定,和約之儀定在豐國豐都,四月蘭開之時。
三月末時,他國或已春暖花開,春光融融,但地處西邊的豐國,氣溫猶是有些干冷。
才甫踏入蘭陵宮,迎面而來的便是陣陣幽香。爬過那百級丹階,繞過那九曲迴廊,再渡過那蘭瓣漢玉橋,前面已依稀可望猗蘭院。
吸吸鼻,一縷蘭香便如煙入喉,沁得心脾一陣清爽。這蘭陵宮的蘭花總不同於別處,那蘭香總是那樣的清那樣的淡,若有似無繞在鼻尖,總讓你無法確切那一縷香的味道,就如它的主人蘭息公子,臨風自立,雅逸無雙,可你卻無法看出那雍雅之後還有些什麼,心神已全為他外之風儀所懾。
任穿雨目光掃過那一盆盆蘭花,暗自想,不知這天下還有什麼地方的蘭花可比這蘭陵宮的,這裡一年四季都可看到蘭花,每一季都會不一樣,花形不一樣,花色不一樣,便是那花香也不一樣。
他老是納悶,這些蘭花是怎麼種成的,冬日也能看到蘭花,那實是奇蹟,可是奇蹟出在他們公子身上,那便也平常了。聽說公子出生之時,便舉國蘭開,整個王宮都籠在一片香馨之中。找個時間要好好問問公子,或許這一點又可大做文章呢。
走至猗蘭院前,侍立的宮人為他推開門,踏入門內,那又是另一個世界。
那可沁心滌肺的清香仿如一層雅潔的輕紗披上你的身,讓你一剎那間覺得自己是那樣的高潔無瑕,任穿雨又如往一般微微嘆息,每次一進這門,他就覺得似乎滿身的污垢都為這蘭氣所洗,讓他覺得自己似乎又是個干凈的好人了,可是他不是好人,很久以前他就告訴過自己,才不要做那悲苦虛偽的正人君子,他寧做那自私自利的卻快活的小人。
放眼所視,那是花海,白如雪的蘭花枝枝朵朵,叢叢簇簇,望不到邊際,那潔白的花海中擁著一個長衣如墨的年輕公子,容若美玉,眸如點漆,丰神俊秀,幾疑花中仙人,卻褪去仙人的那一份縹緲,多一份高貴雍容,如王侯立於雲端。
“公子。”任穿雨恭恭敬敬的行一個禮。
“嗯。”蘭息依然垂首在撥弄著一枝雪蘭,神情專注,仿如那是他精心呵護的愛人,那樣的溫柔而小心翼翼。
任穿雨目光順著他的指尖移動,他手中的那株雪蘭還只是一個花骨朵兒,外圍卻疏疏的展三兩片花瓣,而蘭息正在扶正它的枝,梳理它的葉,在那雙修長白凈的手中,那株雪蘭不到片刻便一掃委靡,亭亭玉立。
“事情如何?”正當任穿雨出神的望著公子的動作時,蘭息卻忽然開口了。
“呃?喔……一切都已準備好。”任穿雨回過神答道。
“是嗎。”蘭息淡淡應道,放開手中雪蘭,抬首掃一眼眼前站著的人,“所有的嗎?”
“是的。”任穿雨垂首,“小人已照公子吩咐,此次必能圓滿!”舌音重重落在“圓滿”兩字之上。
“那就好。”蘭息淡淡一笑道,移步花中,“穿雲那邊如何?”
“迎接風王的一切禮儀他也已準備妥當。”任穿雨跟在他身後答道。
“嗯。”蘭息目光巡視著所有的花兒,漫不經心的道,“這些雪蘭花期一月,時間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