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笑邊連連喚著鳳棲梧的名,那樣的笑,那樣的語氣似是極為高興,又似極為憤慨,猶帶著一絲無法抑止的悲涼,讓鳳棲梧傻傻的站著,不知如何是好,隱約間,自己似乎錯得十分離譜,以至她這般大笑不已。
終於,惜雲止笑,眼眸或因著那大笑格外的晶亮,讓鳳棲梧那一瞬間以為她眼中有淚。
“棲梧,你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而且……從內到外都很純凈的。”惜雲走過去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亭外的一盆雪蘭之上,“你便如那雪蘭般清傲高華,這樣的你,其實一點也不適……”說至此忽然一頓,片刻後才嘆息著道,“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麼?那一天留給鳳棲梧許多的疑惑,可卻無機會問個清楚,因為惜雲在說完那句後即放手走開,負手立於亭前,儀態那樣的高貴而凜不可犯,緊接著便見一名宮人匆匆走來。
“王,蘭息公子派人送來一樣禮物,送禮之人說必得王親自接受。”宮人躬身稟報導。
“是嗎?”惜雲回首看一眼鳳棲梧,“棲梧你先回罷,改日咱們再聊。”說罷轉身吩咐那宮人道,“著人送鳳姑娘回去。”
“是!”
洗顏閣前,任穿雨立於階前等候著,目光落在閣前“洗顏閣”三字之上,靜靜的思索著。
“公子托你送什麼禮物呢?”
那個聲音如天外飛來,清亮如澗間竄出的冰泉,將他所有的思緒瞬間凍結。回首,一瞬間也不由一呆。
和約之儀那一天,也曾遠遠看得一眼,卻面貌模糊,感覺也模糊,而今日,不過一丈之距,清清楚楚的看個徹,忽然覺得,那些花,那盛大的迎接儀式,那費盡公子數月時間,耗盡國庫數十萬金葉築出的息風台……為著眼前這個人是值得的!忽然間明白了為何會有那株“蘭因璧月”!
“穿雨拜見風王。”任穿雨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禮,可也在他開口的那一剎那,他只覺得風王的眼光瞬間如冰劍在他臉上劃過,讓他全身一冷。
“起來吧。”惜雲淡淡的道,眸光卻依然盯在他身上,“穿雨?任穿雨嗎?”
“正是小人。”任穿雨起身答道。
“本王聽說過你,世人讚你是豐國最聰明的人,今日得見,果是……不差!”惜雲的語氣十分的平淡,可這贊語中卻隱帶冷刺。說罷靜靜的立於閣前,似乎沒有移駕入閣的意思。
“小人陋名,豈堪入風王之耳。”任穿雨不亢不卑的答道。
“穿雨先生太謙虛了。”惜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公子既派先生為本王送來禮物,想來定是十分信任先生,況且那一日息風台前,本王也親耳見識過先生對公子的忠心!”
“穿雨一介賤民,卻蒙公子禮待,當傾心捨命以報公子之恩!”任穿雨垂首答道,語態極為的恭謹。
“能有你這等屬下,本王實為公子感到高興!”惜雲淺淺的扯出一絲笑,眸光卻清冷如冰。
“穿雨做任何事都為公子,為公子做任何事都值得。”任穿雨微微抬首,目光毫無避忌的直視惜雲。
“不錯。”惜雲微微頷首,眸光射向任穿雨身後,“不知公子托你送什麼來?”
“公子吩咐此物除風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開啟,所以還得風王親眼過目才得知。”任穿雨招招手,便有四名宮人抬著一罩著層層輕紗的東西上來。
惜雲看著那封得嚴嚴實實的禮物,片刻後才道:“禮物本王收下了,煩先生回去復稟公子,本王謝謝他一番美意,待公子得空時……本王再去看望他。”
“是。”任穿雨一躬身道,“小人先告退。”
說罷轉身離去,走出一箭之地,忽然心中一動,回首一視,卻見風王正目視著他,那樣的目光令他心神一凜,馬上回身離去,回身的那一剎那忽暗罵自己此舉失態失算,也就那一回頭一回身之間,自己似乎被那個風王看個透徹了!這次初會,是自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