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連飛!”那一刻,蘭息的聲音又快又急又響,卻也清清楚楚傳出。
剎那間,陣中的墨羽騎、風雲騎忽然發動陣勢,情況急劇變化,連帶得爭天騎、金衣騎也無可避免地跟著變動。也就在那一刻,小瞭台窗前旗幟再次快速一揮,同時響起一聲如雷暴喝:“轉向!”
火星已燃的火炮被炮手急劇一轉,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皇國右翼右側五丈遠處塵土飛濺,高高揚起,幾遮住了半壁天空,久久才落下。
“可惜。”蘭息看著遠處半空中的塵土有些惋惜。剛才這一炮若非小瞭台之人下令及時,那麼他們便要自食其果了!
“好險!”任穿雨輕輕鬆一口氣,“只是若每一次皆以如此行動避其火炮,那我軍就會消耗大量體力,反之敵軍則可以逸待勞!而且火炮威力奇大,一刀一劍再利再狠也只可殺一人,而它卻可一擊毀人千百!”
而就在此時,小瞭台的窗口忽然伸出四面旗幟。
“這人不但反應極快而且極聰明!這一下便連他是何時發令,哪一旗才是真令也難知了!”任穿雨看著不由瞪眼。
“軍師素來多策,不知此刻該如何對付?”惜雲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任穿雨。
“觀陣勢均力敵。五星連珠在其絕、險,三才歸元在其深、隱,以陣對陣鹿死誰手猶不知,但若其有炮相助,我軍必敗!”任穿雨看一眼惜雲然後垂首道,“而其炮之威多得自其瞭台指揮,若毀此瞭台,則我軍還有五成勝算。”
“毀去瞭台?”惜雲笑笑,“此瞭台四面精鋼,刀砍不進,箭射不穿,更何況高高其上,士兵無人能及,這如何毀得?難不成軍師得了神通,可揮手間移山碎石?”
任穿雨習慣性地抬手撫著下巴,有些苦笑道:“風王無須開穿雨玩笑。人當然無法毀得此瞭台,若我方也有一門火炮又或……那自能毀之,只可惜啊,穿雨無能,實是慚愧!”說罷小心翼翼地看看惜雲,卻見她遙視前方,並未追問他那“又或……”,不由微微有些失望,但又有些鬆了一口氣,至於為何鬆一口氣,他自己也說不清。
“軍師,若有一個武功高強之人持神兵利器冒死一擊,是否能毀此瞭台呢?”
正疑慮間,忽聽得惜雲此言,任穿雨不由心頭大跳,抬首看去,卻只望得一個修長孤峭的背影。
“這……”含在口中的肯定答語這一刻竟然猶疑起來,心頭一時竟是五味雜陳。看著那個孤峭得有些單薄的背影,忽然有些酸澀,不知是為著以往那些毫不猶豫的算計,還是為著此刻無法斷然的決定。
“軍師也不知嗎?”惜雲回首一笑,平靜寬容,“我倒是想試一試。”不待任穿雨作答,轉身看向蘭息,從容淡定,“‘五星連珠’有‘絕陣’之稱那必應不敗,無須顧我,做你該做的罷。”話音一落,人已躍上欄杆,足尖輕點,身形飛起時復又回眸一笑,恬靜如水,“我一直認為,作為帝王,你是十分優秀的!”
人已遠去,笑已模糊,只留那清晰的話語輕輕繞在瞭台。
“你……”蘭息抬手,卻只抓得一手空氣,握拳回手,再抬眸時,仍是那個冷靜雍容的息王,“傳令,若敵軍瞭台之旗膽敢妄動,便……五蘊剎化!”那一刻,聲音是徹骨的冷厲,黑眸是暗夜最洶湧的潮!
身後的任穿雨清清楚楚地看著,明明白白地聽著,卻只是無言。
風王此舉到底是為著陣中那數萬將士的性命還是為著息王?那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會如何!
目光追著那道化為白鶴飛向戰場的身影,千軍萬馬的虎視也無損於她的鎮定從容,這樣的女子啊,不應屬於這個鮮血淋漓的塵世!穿雨回眸看著身旁的王,十多年的相處自能窺得此刻那眼眸深處的悸動,這樣無情的人終也不能逃脫嗎?張口欲語,最後,終只是深深一嘆!
半空中飛掠的那一道白影頓時吸住戰場上所有的目光,有讚歎的,有驚羨的,有畏懼的,有憂心的,也有凌厲的!
“她終於出手了嗎?!”皇朝目光緊鎖半空中那仿如御風而行的身影,“她似乎更適合武林中那個第一女俠的身份,而作為一國之君卻是不合格的!一國之君,所有一切包括自身的性命都不屬於他自己,而是屬於國,又豈可於萬軍中有如此輕率之為!”眸光一閃,神情複雜,“只是……能得她如此相待,豐蘭息又是修了幾世之福?!”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是忘卻營營。”玉無緣目光空濛地遙望著那越飛越近的身影,以清洌無波的聲線輕輕念出。
“長恨此身非我有……”皇朝喃喃唸著。這一刻,他似乎隱隱明白了那種感受。無論是她,是他,還是己,此身已非我有!
“她即已出手,那麼皇雨便險矣。”玉無緣垂眸,無意識地抬起手掌,眸光落在掌心,然後緊緊攏起。
“她非嗜血嗜殺之人,目的只是瞭台,況且皇雨也非弱者。”皇朝淡淡道,只是看著陣中忽然心頭一動,抬手招來侍衛。
爭天騎右翼陣中,無數長箭瞄準了半空之人。
“射!”一聲輕喝,箭如蝗雨飛出。
“王!” 陣中風雲騎發出一片驚呼。
箭在疾射,人在疾飛,彼此已只隔一尺,有人閉上眼不忍目睹。
“啊!”驚嘆四起,卻見那白影猛然下墜,頓時,那瞄準她的箭雨便全部射空,遠遠飛去,力竭而墜。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