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那麼雲淡風輕,可這句話卻像一枚炸彈一般,巨響過後便是如世界末日般的寂靜。
氣氛緊繃得好似隨時都能斷掉,韓晉墨的面色陰沉得不像話,目光中也凝聚著濃濃的殺意,好似立刻就會化成一頭吃人的猛獸將人吞噬。
「晉墨,你先出去,我跟他談一談。」來不及詢問他為什麼這麼多時日都不跟她聯繫,來不及述說這些日子對他的思念,她沒想到他們再見面竟然會是這樣一種狀況,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想韓晉墨因為她受到屈辱。
這是她跟魏瀟然之間的恩怨,魏瀟然污辱她一個人就夠了!
韓晉墨目光在魏瀟然面上看了看,又在白姍面上看了看,「如果我給你跪下,你就放了她是麼?」
魏瀟然面上帶著幾許遮掩不住的快意,「當然!」
「好。」韓晉墨點點頭。
就在眾人紛紛詫異之時,卻見那原本挺得筆直如一顆屹立不倒的勁松般的身影竟緩緩的,緩緩的,硬生生將自己遒勁的樹幹折彎,直到膝蓋發出一聲悶響,他截然而立的身影便真的跪在了他們面前。
白姍一臉不敢置信,從來都是他使喚別人的韓晉墨,從來都驕傲的韓晉墨,他竟然真的在魏瀟然面前跪下了。
魏瀟然也被眼前看到的驚到了,連他也沒想到韓晉墨真的會跪下,在短暫的驚愕過後他突然不可遏制的笑出來,笑得眼中有淚花閃現,「韓晉墨,這可真是可笑啊,若是讓人知道堂堂華天集團總裁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連尊嚴都不要,別人會怎麼說?」
白姍緊緊閉著眼睛,克制著眼淚不流下來,所以她一直以來的信任是對的,韓晉墨不會放棄她,他甚至會為了她退讓到這種地步,她實在不忍心再看到他為自己受辱,她已經快被魏瀟然給逼瘋了,她什麼辦法都用盡了他還是不肯對她放手,如今竟然讓韓晉墨也一塊兒跟著受他的污辱,這麼久以來壓抑的怒火頓時翻騰而上,她就像是一個孤注一擲的人一般,猛地抓住魏瀟然握著□□的手,瘋狂向他道:「魏瀟然,你殺掉我!殺掉我!求你殺掉我!」
魏瀟然被白姍的動作給嚇傻了,他怕因為她的動作會一不小心走火,在她握著他手尋找著扳機開槍之時,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便將她的手一甩,將她的手甩開的同時他手中的槍也被甩了出去,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紅著眼睛,像一隻被激怒的獅子般衝她吼道:「你傻了嗎?!你差點就害我殺了你了你知道麼?」
跪在地上的韓晉墨其實一直都在等待時機,在被白姍的動作同樣嚇傻了的同時,他卻是眼疾手快,待那把槍從魏瀟然手中脫手之後他便一個翻滾,牢牢將槍握在手中。
而守在門口的幾人見狀,也都趁著這當口猛然湧入,三兩並作,將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魏瀟然牢牢禁錮起來。
撿了□□的韓晉墨幾個大步走過來將白姍拉到身後護起來,這才一腳向魏瀟然的肚子踹去。
魏瀟然被踹得當即便彎下了腰,可是再抬頭之時他面上依然帶著一抹不以為然的笑容,他眼中有一團瘋狂的火苗燃燒,面上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笑容:「韓晉墨,你有本事就殺掉我。」
韓晉墨慢慢舉起□□對準他的腦袋,語氣冷然,「魏瀟然,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麼?」拉下保險栓,眼看著就要扣動扳機,白姍卻急忙握著他的手衝他搖搖頭。
韓晉墨如今真是怒氣上湧,見她阻攔便忍不住吼道:「你到這個時候還幫他?」
白姍才沒有那個閒工夫去幫助魏瀟然,只是她突然想到蔣嚴州對她說過的話,他說韓晉墨現在是腹背受敵,如果這個時候再得罪易家,對韓晉墨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
她也知道他現在正在氣頭上,遂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耐心跟他解釋,「晉墨,我並不是幫他,只是怕你因為他而受到牽連,我真的非常需要你,如果你因為殺人被關進監獄,我會很難過的。」
韓晉墨這時也慢慢冷靜下來,這麼多年了,這是他第一次氣得失去理智,白姍說得很對,他現在應該為大局著想,魏瀟然的命先留著,等他收拾完手頭的再去收拾他也不遲。
他慢慢將槍放下,沖幾人揮揮手,他們便帶著魏瀟然出了房間。
直到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了,韓晉墨才將槍丟到一邊,面色陰沉的衝她道:「你剛剛在發什麼瘋?若是那槍真的打在你身上了你想過後果麼?」
白姍不以為然的笑笑,「知道啊,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可是看到你受污辱我會很難過的。」
話音一落,韓晉墨卻猛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冷聲道:「白姍,把你這種想法馬上給我收回去!」
韓晉墨的樣子可怕得嚇人,白姍被他瞪的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待見他目光越來越陰沉了,她才愣愣的點點頭。
韓晉墨一見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心頭的怒火頓時就消散了不少,他嘆了一口氣,猛地將她摟在懷中,語氣溫柔得不像話,「姍兒,你要知道,我受一點污辱有什麼要緊的,可若是你死了,你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麼辦?」
當時情況緊急,白姍哪裡來的時間想那麼多,此刻聽到他這麼說她才後怕,她害怕失去他,而他又何曾不怕失去她呢?
她伸手回摟住他,悶悶的道:「對不起晉墨。」
韓晉墨下巴在她腦袋上蹭了蹭,搖了搖頭,沒說話,這幾天他也真是想她了,一抱著她,真的是什麼不好的都好了,什麼怒氣,什麼難過,統統消失不見。
白姍突然想到了什麼,復又問道:「對了,這幾天你在忙什麼?為什麼我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
韓晉墨千里迢迢趕來就是想跟她說這件事的,此刻聽到她這麼問,他便耐心解釋:「安琳娜向我舅舅說了我們的事,我舅舅給我設了圈套,我回去之後就被他關了起來,我費了不少功夫才逃出來的,我知道這些日子你肯定在找我,也猜到我舅舅來找過我,我怕你多心,什麼都沒管就直接過來找你了,卻沒想到一走到診所外面才發現魏瀟然的人在這邊,我便猜到他多半又來騷擾你了。」
白姍勾唇一笑,她就知道,韓晉墨不會放棄她的,幸好當初她沒有聽信蔣嚴州的話,果然她的信任是對的。
她的韓大叔,永遠都不會放棄她。
「好了走吧,我陪你回去。」
齊鳳看到韓晉墨是跟白姍一起回來的,頓時喜笑顏開,熱情道:「唉,晉墨你終於來了,我還天天跟姍兒說,讓她邀你到家中玩呢,上次姍兒得救可真是多虧了你。」
韓晉墨被齊鳳一聲「晉墨」弄得有點不知所措,他向白姍看了一眼,但見白姍衝他調皮的眨眨眼睛,他這才笑呵呵的道:「岳母這麼說就言重,保護白姍是我的義務。」
齊鳳笑得又燦爛了幾分,立刻拉著韓晉墨就坐。
晚上的時候白峰和白父也回來了,白父看到韓晉墨在這裡也挺高興的,還拉著他一起去看他新得手的一套古代玉器,而韓晉墨呢還認真的跟他品評了一番,他的耐心和見解更加贏得了白敬的喜愛。
白姍以為今天晚上韓晉墨會像上次那樣悄悄翻窗進她的房間,卻不想她左等右等都不見他來,一直到她第二天醒來韓晉墨都沒有出現,白姍挺失落的。
卻不想她一起床開門就看到穿戴整齊從閣樓上下來的韓晉墨,白姍一見他的模樣心頭的失落更是加重了幾分,「你要走了麼?」
「嗯。」韓晉墨輕應一聲。
「額。」回答這句話的時候白姍別提有多低氣壓了。
韓晉墨忍著笑意,也忍著要在她臉上親一口的衝動,直接拽著她的手就往樓下走,白姍被他搞蒙了,「你帶我去哪兒?」
韓晉墨卻不說破,直接將她拉出門塞到車上。
白姍總覺得今天的韓晉墨很不正常,上了車之後又忍不住問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京都。」韓晉墨面無表情的丟來這麼一句。
「?????」
韓晉墨一見她那傻樣就忍不住想笑,他索性也不再逗她,將東西從懷中掏出來扔到她懷中,白姍拿起來一看更是吃驚了,「這不是我家戶口本麼?怎麼在你那裡啊?」猛然想到了什麼,他一臉不敢置信的衝他道:「你別告訴我……」
韓晉墨雙手抱胸重重往椅背上一靠,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你媽媽給我的,讓我趕緊將你娶回家,省得她們煩心。」
白姍摀住嘴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韓晉墨卻被她那傻乎乎的樣子逗得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要嫁給我高興壞了麼韓太太?」
白姍這一次卻是忍不住撲進他的懷中,眼淚潤濕了眼眶,「嗯,我可真是高興壞了!」
和韓晉墨在京都領了證出來正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她隨他一同來到他在京都的住所,這還是第一次來他家裡呢,他的家就跟他的人一樣整潔乾淨,一絲不苟。
「還喜歡這裡吧?」韓晉墨在身後摟住她,輕聲在她耳邊問道。
白姍點點頭。
「以後家裡需要什麼你就自己添置,現在你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我的家和我的人都交給你打理。」
他說話之時的溫熱氣息就撲在她的耳根處,酥酥的,激得她渾身一顫,一股股暖意在心頭滋生,白姍頓時感覺到一種難得的安寧,嗯,現在她已經是韓太太了,她和韓晉墨終於在一起了。
就在白姍沉浸在這種溫暖的幸福中之時敲門聲卻突然響了起來,白姍轉頭向他看去,「你還有客人麼?」
卻見韓晉墨眉頭驟然擰緊,面上凝聚了一股冷意,白姍心頭那種不好的預感便再一次侵襲而來。
韓晉墨衝她搖搖頭,這才將她鬆開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是連文,連文向房中的她看了一眼,低聲在韓晉墨耳邊說了幾句,韓晉墨是背對著她而站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能感覺到韓晉墨聽到這些話之後越來越緊繃的背影。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晉墨這才轉過身來,他面上卻帶著溫和的笑意衝她道:「我有事要出去一會兒,你就留在家裡,我會安排人照顧你的。」
「晉……」白姍正要說話,韓晉墨卻已經急匆匆的離開了。
白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而且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然一向從容鎮定的韓晉墨也不會焦急成這樣。
白姍呆呆的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便聽得敲門聲便響了起來,白姍將門打開,站在前面的是連文和一個陌生的男子,二人身後還跟著一大批保鏢。
連文衝她介紹,「夫人,這位也是韓總的助理,叫張凱瑞。」
那叫張凱瑞的男子衝她鞠了一躬,「夫人你好。」
白姍也客氣的回了一句:「張先生好。」
「在韓總沒有回來的這段時間就由凱瑞負責太太的安全,我和他都是跟在韓總身邊很多年底的老人了,太太盡可以放心。」
白姍點點頭,連文又跟張凱瑞交待幾句之後便離開了。
心頭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了,所以待得連文離開白姍便忍不住向張凱瑞問道:「張先生,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張凱瑞卻衝她恭敬一笑,客氣道:「太太不用擔心,並不是什麼大事,您儘管呆在家裡就好了。」
白姍還是不放心,但想到若是韓晉墨不想讓她知道她也是問不出一個結果出來的,索性也就不再多問了。
韓晉墨這一走就是好幾天,期間有幫傭阿姨來幫她做飯,照顧她的起居,而張凱瑞等人依然每天都在房子周圍巡視。
就這麼幾天時間,白姍的心是越來越焦急了,韓晉墨一天不出現她就一天心裡沒底,想從張凱瑞口中套出話來,可是他口風卻緊,她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這幾天白姍起床之後便幫著幫傭阿姨做家務,這天早上她照常起床,一邊套手套一邊下樓,可當她走到樓梯一半處時卻赫然看到沙發上坐著個人,他的身後還站著好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鏢。
其實一個是她認識的。
「蔣……蔣先生。」
韓晉墨的舅舅為什麼會在這裡?白姍向窗外看了一眼,原本會守在哪裡巡邏的人此刻都不見了蹤影,而每天都會出現的張凱瑞此刻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在短暫的時間裡白姍腦海中突然跳出了無數種念頭,首先,蔣嚴州出現在這裡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其次她的手機在房間,如果她要求救她必須先回房間去。
這想法一落,白姍便急忙轉身向樓上跑去,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她聽到蔣嚴州冷聲說了一句:「抓住她!」
白姍腳下的步子一步也不敢停,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在快要進入房間之時她便被人給抓住了。
不僅如此,抓了她的人還將她的雙手反剪到身後直接用繩子捆起來。
蔣嚴州畢竟是韓晉墨的舅舅,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蔣嚴州的話讓她非常不愉快,但她還是看在他是韓晉墨長輩的面上對他存著敬意,可是此刻,本來這幾天她就生活在恐懼中,如今再被蔣嚴州如此對待,她一時忍不住,語氣也透著不客氣:「蔣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蔣嚴州冷冷瞟了她一眼,冷聲道:「這所房子不適合你,我將你帶到別的地方。」
白姍深吸一口氣,「我和韓晉墨已經結婚了,我現在是他的合法妻子,如果讓他知道我被你帶走了,他會很難受的。」
蔣嚴州猛地轉頭望著她,那銳利的目光盯在她臉上,好似要在上面瞪上兩個窟窿,「結婚?」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麼一句,可隨即便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一般,依然冷著面色吩咐:「帶走!」
白姍不知道韓晉墨究竟去哪兒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知道蔣嚴州要將她帶到哪裡,從上車之後不管白姍一直試圖跟蔣嚴州他商量,可他卻始終充耳不聞。
一路坐了半個多小時的車又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之後終於達到目的地。
眼前人煙稀少,放眼望去儘是一望無際的荒漠,只在荒漠上稀稀拉拉的點綴著幾幢矮小的平房,白姍猜想,這裡應該是大西北。
在距離飛機降落地點不遠的地方還站了一群人,待得幾人走進,白姍才認出那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人是誰。
「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了,她的死活就交給你了,務必要做得乾淨一點。」蔣嚴州對那人面無表情的交待。
「蔣先生放心,我定會做得乾乾淨淨。」
蔣嚴州點點頭,又向白姍冷冷的看了一眼這才轉身離去了。
待得蔣嚴州一走,這人便衝她盈盈一笑道:「白小姐,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上次你讓你那個叫魏瀟然的朋友幫我找我的姐姐,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呢。」
嗯,這個人就是魏瀟然的老婆,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又出現了。
白姍衝她嘲諷一笑,「易太太,都到這個地步了再演戲就沒什麼意思了。」
霍萱兒圍著她轉了一圈,眸中的笑意加深,「不過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據我所知,那個時候韓晉墨他還沒有將我的身份調查出來,你不可能是從他口中知道的。」
白姍意味深長的望著她,故意衝她調皮的眨眨眼,「魏瀟然告訴我的啊,額,不對,現在已經叫他易長廷才對。」
「他告訴你的?」霍萱兒眉頭一擰,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白姍肯定的點點頭,「我騙你做什麼。」
霍萱兒望向她的目光逐漸加深,滿臉的不相信,「他為什麼會告訴你這些?」
「因為他想讓我知道他只是在玩弄我,讓我有自知之明。」
「……」霍萱兒看向她的眼神依然是不相信,「你跟我來。」
霍萱兒身邊還跟著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鏢,白姍清楚她強行逃走是不可能的,如今只能使用緩兵之計,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霍萱兒帶著她來到不遠處一個用紅色泥土砌成的小平房,裡面擺放著兩把椅子,霍萱兒在其中一把上坐下,而白姍則被人按在另一把上。
「他還跟你說過關於我的什麼話?」
果然女人都是這樣,非常在意自己在喜歡人的眼中是什麼樣的,霍萱兒也不例外,白姍穩著心神,笑道:「她跟我說過不少你們的事情。」
「額?」雖然她極力克制著,但依然能看出來她非常感興趣。
「他說他對你是又愛又恨。」
霍萱兒慢慢靠坐在椅背上,意味深長的笑著,眯著眼睛向她看過來,「繼續說。」
白姍便繼續胡謅,「愛你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如此獨立,恨你卻是因為你太強勢了,是個男人都不會喜歡太強勢的女人,尤其你還愛以自我為中心,你越是逼迫他,越是讓他想反抗。」
霍萱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易長廷愛不愛我我不知道,不過呢,他愛你我卻是肯定的,如果他真的是愛我的話,那麼我殺掉你之後他就只愛我一個人了,從小到大我都不願意跟別人分享我的東西,包括我的男人也是。」
白姍心神一緊,卻是保持著平靜,不以為然的聳聳肩,「魏瀟然他並不愛我,你殺了我也沒用。」
霍萱兒接過一旁的人遞過來的一把匕首走到她跟前,她將匕首鋒利的刀刃在她眼前晃了晃,冷笑道:「我啊,是另可錯殺一萬也不放過一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