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麽?」陸持反手抓住她後面的頭髮, 强迫她抬頭看向自己, 「是你說要留在我身邊的。」
這點沈棠倒是不否認,相同的話她都不知道對陸持說過了多少回, 說完了之後她還能繼續面無表情地思索逃離的法子。真要是說起來,她也不是什麽好人。
眼尾帶著泪,有那麽一瞬間她很想告訴陸持, 「難道你這麽多年都瞧不出我只是在敷衍?」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雙手環上男人的脖子,同過去無數次那樣,軟聲說:「我不會離開你的。」
是真是假兩個人心裡都清楚得很, 可誰也不會去計較。
用了飯,陸持照舊回到自己的屋子,等入夜之後,再像前幾次一般, 從窗戶裡翻進來,同她睡在一張榻上。沈棠實在是怕了他在情。事上無止盡的索求,暗中捏緊了雙拳, 盼著人放過她這麽一遭。
索性的是,陸持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只是攬著女人纖細的腰,將人抱在懷裡, 聲音快要和夜色融在一起,「睡吧,明日我們一同去法華寺。」
既然見不到自己的小姨, 沈棠的興致不高,身後抵著一個熱源,就更加睡不著。她也不敢動彈,渾身僵硬著,直到下半夜時,才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她睡得幷不安穩,過往的一切如同走馬觀花般,在她的腦子裡面重現了一遍。
年幼時,小姨將她領進府來,同她說:「陸持不是你能招惹的。」;轉眼間就看見年少的陸持將她推入湖水裡,冷眼看她掙扎;而後是昏暗的室內,他咬上自己的肩膀,鬱鬱沉沉地笑著說,要同她做一個交易;再然後是青石路上,她對著一扇緊閉的大門不停地磕著頭,鮮血摻和著冰冷的雪花,融入到深色的路面裡... ...
很多年了,那些事情都被她鎖在心裡的某個角落,不去觸碰,一直假裝自己過的還不錯。可是一旦回想起來,當時深深的絕望便哐當向她砸過來,在夢裡都像是要窒息一般。
醒來時,外面的天已經大亮,身邊早已經沒有男人的身影。她摸了摸臉上,已經是一片冰凉,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一切早已經過去了。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陸持的話,笑了出來,他是有什麽臉面,在毀了她的前半生之後,還要讓她繼續留下來的?
她想逃離,比任何時候都要想。
篤定了主意,她也不必去糾結,想著還要從陸持那裡知道小姨的下落,不如現在就順著他,等將小姨安頓好之後再做打算。
想著就喚了良辰美景進來侍候洗漱。美景正在幫姑娘挑選首飾,伸頭瞧了一眼外面沒人,才凑到了沈棠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秦姨娘昨日去了王爺的書房,說了些不好聽的話,直接被王爺趕了出來。這可是頭一遭,外面的人都在說她是不是失寵了呢。」
美景有些圓潤的臉上帶著些猶豫,顯然是有話沒說得出來。
沈棠心思一動,問她,「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
「不... ...不好說。」美景支支吾吾,「奴婢也是聽前頭當差的丫鬟說,秦姨娘在王爺面前說雲姨娘不在了,後院的事情沒有人管著,她能出一份力。後來不知怎麽就說了些不好聽的,王爺這才生氣。也不知道她是怎樣想的,回去砸碎了屏風,駡駡咧咧,將你也帶了進去。」
秦姨娘從外室爬到姨娘的位置,定是有自己的幾分手段。她惜錢也不計較錢,從王爺那邊得了不少的好處補貼了娘家,也不忘記打點府中的下人,楞是用銀錢砸出了一條路子。如今她吃了這麽一個落子,就怕是個拎不清的,將帳都算在姑娘的頭上,挑唆下面的僕人給姑娘找不痛快。
可秦姨娘畢竟是個姨娘,她們這些下人不能在背後議論,她只能委婉地提醒著:「她現在心裡正不痛快著,姑娘還是小心些。」
沈棠的心裡有些不舒坦,在外人面前,小姨才走了多長的時間,秦姨娘就這麽急不可耐地想要取而代之麽?
她當真也是個沒腦子,小姨之所以能接了管理中饋的權,除了老夫人要整治郝氏,也因爲雲姨娘是這府中的老人,中間雜七雜八摻和著一些說不清的事情。而她一個進府沒多久的姨娘,憑著男人那點虛無沒有根子的寵愛,就想染指王府內務。
伯恩王府就算是再沒個規矩,也斷然不會做出這種自打臉面的事情。
心裡冷笑一聲,沈棠有了主意,問美景,「此事可還有旁人知道?」
「沒有。」美景搖搖頭,「在老爺書房當差的同奴婢關係好,所以告訴了奴婢,旁人她一個沒說。」
「王妃應該也會知道的,畢竟她現在管著事,許多人願意將這件事告訴的她,討一個好處的。」旁的沈棠不記得,可獨獨知道小姨走後,郝氏在背後說了不少的壞話,甚至在老夫人的面前挑唆。
美景知曉她的意思,點點頭,「奴婢認識的人多,定是有這樣的人的。」
此時沈棠也已經裝扮好,拉著美景的手,誠心實意地道了一聲謝。
美景紅了臉,一雙水靈靈的鹿眼裡藏著羞澀,「奴婢是姑娘的丫鬟,自然是姑娘怎麽說,奴婢怎麽做,姑娘日後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了。」
聽聞此話,沈棠的心裡更是複雜,倘若日後真的要離開,她也得要將這兩個丫鬟安排好,不然以陸持那樣陰鷙的性子,這兩個人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頭。這樣想來,心上更是沉重,直到上了馬車,見到陸持,才從面上擠出一個笑容。
沈棠生得好看,黛眉輕掃,一雙含水的鳳眼上翹,含著欲說還休的風情。那怕此刻笑得違心,但眉間朱砂依舊鮮活,襯得整個人更加明艶。她體量纖細,穿著素花長裙向他緩步走來,只有他知道在層層衣衫包裹之下的軀體是何等曼妙,讓他在黑夜裡一次次難以自持。
念及此,胸膛間便有幾分躁意,陸持望向面前女子,聲音微啞,「上來。」
他眸色漆黑深沉,仿佛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平靜的表像之下醞釀著風暴,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席捲吞噬下去。
沈棠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安,直覺他又要做那檔子事情,後背上汗毛都竪了起來,恨不得轉身就離開。可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將手遞了過去,被男人一把拉上了車。
車簾應聲放下,她就直接被男人抵在車壁上,碰巧撞上了後面凸起,疼得她臉色發白,推了男人一把,抗拒著:「疼。」
陸持蹙眉,上下掃了一眼,嘆了一口氣,到底是沒有混蛋到底。他小心將女人抱在懷裡,伸手去摸磕著的地方,頓了頓,「下次不會了。」
沈棠是半點不信這樣的話,男人這麽說,她也只能應著。可到底是怕了他在這件事情上的毫無顧及,沒忍住小聲囁嚅了一句,「我不喜歡這樣的。」
「什麽?」陸持挑眉,動作輕柔地給她揉著腰。
她現在跨坐在男人身上,兩個人之間舉止曖。昧,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勾起火苗來。這樣的情况下,有些話題根本就是不便討論的。
沈棠往後面縮了縮身子,將兩個人隔開一些距離,才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麽。」
「有些事情,你說出來,我未必是不答應的。」覺察出沈棠對他的抗拒,陸持極深地看了她一眼,慢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