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個瞬間秦晗是有點尷尬的,只不過張鬱青開了個玩笑:“北北的罐頭也是不便宜,要麽你嘗嘗?”
這個玩笑揭過了秦晗尷尬的小苗頭。
遙南斜街拆遷的事情確實令人唏噓,李楠歎了口氣:“所以這條街就不拆了嗎?以後呢?”
“近幾十年是不拆了,再以後就說不準了。隔壁街拆遷的老頭搖身一變都成富翁了,有時候回來,我爸一瞅他們就來氣。”
張鬱青忽然笑了:“是,羅叔現在都不太出來下棋了。”
羅什錦忽然笑起來,“那會兒這條街下棋的也不下了,拉二胡的也不拉了,湊一起沒別的話題,就聊拆遷的事兒,怨念啊怨念,隔800米遠就能感覺到怨念。”
他用手裡咬了一口的肥腰子指著張鬱青:“我青哥是最淡定的,沒見他因為拆遷的事兒歎過一次氣。”
張鬱青笑著:“歎過啊,沒當著你面而已。”
他說話的時候,秦晗和其他人一樣,把目光光明正大地落在他身上。
但她剛一看過去,就發現張鬱青手裡舉著小半串板筋。
一串板筋上有四塊,他的竹簽上,只剩下最後一塊了。
而且,他餐盤是空的。
秦晗感覺自己像坐在火堆前,連脖子都是燙的,腦子裡轟隆隆的只有循環著一個想法:
張鬱青吃了我吃剩的板筋。
張鬱青吃了我吃剩的板筋。
張鬱青吃了我吃剩的板筋。
......
他就那麽大咧咧的吃了,萬一竹簽上還有我的口水......
秦晗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猛地趴到桌上。
感覺到她的動靜,桌上其他三個人都看過來。
李楠納悶地問:“秦晗,你怎麽了?”
“辣椒嗆嗓子眼了吧。”羅什錦不怎麽在意地說。
只有張鬱青忽然看了眼手裡吃完的竹簽,輕挑眉梢。
忘了這板筋是小姑娘的了。
吃過晚飯,張鬱青帶著北北送秦晗和李楠去公交車站。
時間並不算晚,這個時間在商業街反而應該正是熱鬧的時候,遙南斜街卻已經陷入黑暗,連走路都要用手機開了手電筒照明。
李楠家離遙南斜街只有一站的距離,車來得也早,先一步走了。
秦晗家遠了些,等公交時張鬱青坐在公交站的座椅裡,逗著北北,她有點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車應該快來了。”
“不急,送你上車。”
張鬱青說完,抬起頭,忽然直直看向秦晗。
秦晗不知道他在看什麽,臉先燒起來:“怎、怎麽了?”
張鬱青起身,走過來,邊走邊說:“別動。”
他的手慢慢伸向她肩膀的位置,明明還沒碰到,秦晗卻覺得自己像偏癱了似的,整個肩連帶著手臂都麻了。
可能是感受到秦晗的緊張,張鬱青輕聲安慰:“馬上就好,害怕就閉上眼睛。”
什麽馬上就好?
害怕就、就閉上眼睛?
這不是偶像劇裡男女主角接吻時的台詞嗎?!!!
秦晗以為自己沒怎麽看那種青春偶像劇,這會兒腦子裡卻晃過180多個被壁咚的場面。
但還沒等她緊張完,張鬱青的指尖輕輕觸了下她的肩膀,只是一瞬,他退開時,指背多了一隻豆綠色的蛾子。
“綠尾大蠶蛾,不咬人,也沒毒。”
路邊有蛐蛐躲在草叢裡叫,路燈勉強撐起公交站前的光線。
張鬱青指尖輕輕一動,蛾子撲棱著翅膀飛走了,其實它並不嚇人,還挺漂亮,翅膀上拖著兩條長長的飄帶,像古代那種長袖裙擺。
可是,他剛才說的話,居然是因為蛾子!
秦晗在心裡痛斥自己:秦晗,你在想什麽呢!
秦晗臉紅得幾乎滴血,勉強擠出一句猶如蚊鳴的“謝謝”。
正逢公交車來,秦晗紅著臉往公交車上跑,從肩膀開始的偏癱還沒恢復,上車前還踉蹌了一下,動作笨拙得,她根本不好意思再回頭去和張鬱青說再見。
反倒是張鬱青,笑著叮囑她:“到家發個信息給我。”
車上的小姑娘慌慌張張點頭,鑽到車座裡,把額頭抵在座椅靠背上,沒在回頭。
公交車上沒什麽人,燈光很足,能看清她泛紅的耳廓。
公交開走後,張鬱青帶著北北往回走,調侃地想:
替身而已,這麽慌裡慌張的,臉皮太薄了。
6月底,秦晗高考要出成績那幾天,秦父終於從外面“出差”回來,開始每天回家吃飯。
餐桌上一家人還是其樂融融,秦母也會做很多只有秦父才喜歡的小菜,只不過有了之前夜裡的“偷聽”,秦晗偶爾會敏感地在爸爸媽媽笑著的臉上看出一些不自然。
查成績那天,爸爸媽媽倒是能看出來心情真的很好,也許是因為沒什麽壓力,秦晗高考還超常發揮了些,成績比預計中的好。
秦母哼著小曲找出手機,給家裡的司機打電話,語調一直愉快地上揚,讓司機去海鮮市場多買些海鮮送過來。
家裡對秦晗沒什麽特別的要求,但知道她考了好成績,也還是要慶祝。
“中午我們來吃大餐吧,吃螃蟹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