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大齐猛将梁峥(二)(第1/2页)
“林队正眼神不好啊。”梁峥荡着藤蔓回到地面时,林武的脸白得像纸。他没再多说,只是在回程时走在最前面,用战斧劈开挡路的荆棘。
夜里扎营时,梁峥看见林武偷偷往他的水囊里塞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把水倒掉,第二天故意当着全营的面喝光水囊——里面是他提前换的清水。
沈青找到他时,正看见梁峥在给墨影刷毛。“王上说,你做得对。”参军递过来个竹筒,“这是解瘴气的药,南疆不比北境。”
梁峥接过竹筒:“我只是不想让弟兄们白死。”他望着密林深处,雾气像流动的白纱,“南蛮为什么不出来决战?”
“他们的祖祖辈辈都住在山里,”沈青叹了口气,“咱们踏平一个寨子,他们就躲进更深的林子。等咱们撤了,又出来重建。”
这话让梁峥想起雁门关外的匈奴,那些人也像野草般,烧了又长。他突然明白魏虎为什么总说,真正的敌人不在战场上。
半个月后,梁峥打了场奇仗。他没按常规路线进攻,而是带着锐士营沿着悬崖攀爬,摸到了南蛮最大的村寨背后。
当他的战斧劈开寨门时,正撞见南蛮首领举着骨刀咆哮。梁峥没杀他,只是用斧背砸晕了对方。寨子里的老弱妇孺缩在角落,眼神和当年破窑里的母亲一模一样。
回营的路上,林武突然勒住马:“将军,为什么不烧了寨子?”
梁峥望着夕阳下的密林:“烧了他们住哪?”他想起魏虎说过,守疆土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人能好好活着。
那天晚上,林武把自己的佩刀送给梁峥。“这是我爹传下来的,”壮汉挠着头,“以前是我不对。”
梁峥把刀还给他:“好好带着,以后杀真正的敌人用。”墨影在旁边打了个响鼻,好像在表示赞同。
中秋的月亮刚爬上树梢,京城的密信就到了。
赵衡看完信,把信纸捏成了团。“陛下要咱们班师回朝。”他的声音里带着寒意,篝火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忽明忽暗。
梁峥心里咯噔一下:“现在回?南蛮还没……”
“不是召咱们所有人,”
沈青捡起地上的信纸碎片,“只要你。”他的手指划过“押解”两个字,声音压得很低,“魏将军的案子要重审,需要你作证。”
梁峥猛地站起来,战斧在石地上划出火星:“他们想把我也扣下?”
赵衡按住他的肩膀:“陛下的圣旨,不能抗。”老王爷从怀里掏出个虎符,“这是调动南方诸军的信物,你带着。若京城有变,就……”
“王爷!”沈青惊呼。
赵衡摆摆手:“我相信魏老将军看人的眼光。”他盯着梁峥的眼睛,“记住,你爹和魏将军守的是北境,你现在要守的,是整个大齐。”
进京的队伍只有十个人。梁峥换上了便装,墨影也被套上普通的马具。路过当年埋葬父亲的乱葬岗时,他勒住马。
荒草已经没过膝盖,去年立的木牌早就没了踪影。梁峥弯腰拔了把野草,突然想起母亲说过,人死了就变成草,等着被风带到想去的地方。
“将军,该走了。”林武在身后催促,他非要跟着来,说是锐士营的规矩。
进城门时,梁峥看见城墙上贴着新告示,上面画着他的画像,旁边写着“北境降将梁峥”。守城的士兵检查时,盯着他左额的疤痕看了半天。
驿站里早有人等着,是个穿锦袍的年轻人,手指上戴着三个玉扳指。“梁将军一路辛苦,”他笑得像只狐狸,“在下是吏部侍郎李嵩,奉命招待您。”
梁峥没接他递来的茶:“什么时候问话?”
“不急不急,”李嵩捏着茶杯盖,“陛下说了,您刚回来,先歇息几日。哦对了,令堂已经被接到京城了,住在……”
梁峥猛地攥紧拳头:“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梁将军别激动,”李嵩放下茶杯,“令堂身子骨康健得很,就是老念叨您。只要您在证词上签个字,马上就能见着她。”
当晚,梁峥被安排在驿馆最好的院子。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他摸着怀里的虎符,突然觉得这京城比南疆的瘴气还让人窒息。
三更天的时候,窗纸突然被捅破个洞。梁峥抄起枕边的匕首,看见窗外闪过个黑影。他追出去时,只捡到张字条,上面是沈青的笔迹:“魏案是李嵩构陷,令堂在城西破庙。”
梁峥翻身上马,墨影似乎知道事情紧急,没等扬鞭就冲了出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马蹄声敲打着青石板,像在敲打着人心。
破庙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梁峥刚下马,就听见里面传来母亲的咳嗽声。他拔刀踹开门,正看见李嵩拿着个药碗,往母亲嘴里灌东西。
“放开她!”梁峥的刀架在李嵩脖子上时,才发现母亲已经昏迷不醒。
“梁将军,你敢杀朝廷命官?”李嵩反而笑了,“只要你认了魏虎通敌,令堂就能得到最好的医治。”
梁峥的刀在颤抖,他看见母亲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窑里的尘土。“我爹是怎么死的?”他突然问。
李嵩愣了下:“不就是掉进冰窟……”
“他是被你们害死的!”梁峥的刀猛地压下去,血珠顺着李嵩的脖颈往下淌,“因为他知道你们克扣军粮,知道魏将军是被冤枉的!”
当年父亲醉酒后,曾哭喊着说要去揭发,结果第二天就死了。梁峥一直以为是意外,直到看见李嵩,才突然想明白——那根本不是意外。
“杀了我,你和你娘,还有镇南王,一个都活不了!”李嵩的声音变了调。
梁峥的刀停在半空。月光照在母亲苍老的脸上,他想起那个在破窑里,把唯一的饼塞给他的夜晚。
鸡鸣三遍时,梁峥押着李嵩走进大理寺。
少卿张谦是个干瘦的老头,看见被捆成粽子的李嵩,手抖得差点掉了惊堂木。“梁、梁将军,这是何意?”
“我要重审魏将军的案子。”
梁峥把从李嵩身上搜出的账本拍在案上,“这里面记着他如何克扣北境军粮,如何勾结匈奴倒卖军械。”
李嵩突然大笑:“一派胡言!这些都是伪造的!”他挣扎着往柱子上撞,“我乃吏部侍郎,你擅闯民宅,劫持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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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妨看看这个。”
梁峥解开怀里的布包,露出那枚生锈的铁牌,“这是我爹梁忠的腰牌,他当年是魏将军的亲兵,就是因为发现了你的勾当,才被灭口。”
张谦拿起铁牌,又翻看账本,眉头越皱越紧。“此事非同小可,”他擦着额头的汗,“老夫需奏请陛下。”
梁峥刚走出大理寺,就被一群禁军围住。为首的校尉横刀立马:“梁峥勾结逆党,劫持朝廷命官,拿下!”
林武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手里挥舞着不知从哪抢来的长戟:“谁敢动我家将军!”他的肩膀很快中了一箭,却死死挡在梁峥身前。
“让开!”梁峥把林武拽到身后,正准备拔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喧哗。
只见镇南王赵衡穿着甲胄,带着几百亲兵冲了过来。“陛下有旨,”老王爷举起圣旨,声音响彻街道,“李嵩贪赃枉法,即刻收监!魏虎案交由镇南王重审!”
禁军们面面相觑,校尉刚想说话,就被沈青一箭射穿了手腕。“抗旨者,斩!”参军的声音冷得像冰。
梁峥这才明白,赵衡根本没等他的消息,早就带着兵进了京城。老王爷拍着他的肩膀大笑:“我就说你爹的儿子错不了!”
重审魏虎案的消息传遍京城。当李嵩的同党被一个个揪出来时,百姓们在街头放起了鞭炮,比过年还热闹。梁峥去天牢接母亲时,老太太正给狱卒缝补衣裳。
“红娃,你长大了。”
母亲摸着他脸上的疤痕,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梁峥突然发现,母亲的手比破窑里的铁牌还要粗糙。
魏虎的灵柩被请出天牢那天,梁峥亲自扶棺。送葬的队伍从城这头排到那头,有北境来的老兵,有南疆的锐士,还有素不相识的百姓。
下葬时,梁峥把那枚生锈的铁牌放进棺材。“魏叔,我爹来找你了。”他想起母亲说的话,人死了会变成草,那这两个老兄弟,应该会变成并肩生长的两棵吧。
三个月后,梁峥被封为镇国将军,接过魏虎留下的北境兵权。赵衡亲自送他到城门,老王爷的胡子又白了些。
“记住,守疆土不是为了杀人。”赵衡把虎头枪递给梁峥,枪杆上还留着魏虎的手温,“是为了让那些像你娘一样的人,能在自家窑里安稳睡觉。”
梁峥翻身上墨影,黑马通灵般蹭着他的胳膊。他回头望了眼京城,母亲正站在城楼上挥手,白发在风里飘得像团雪。
北境的雪又开始下了。
梁峥站在雁门关的烽火台上,望着关外白茫茫的荒原。墨影在他脚边打盹,马鬃上落满了雪。
“将军,斥候回报,匈奴又集结了。”林武裹紧了披风,他现在是铁骑营的队正,脸上添了道新疤。
梁峥接过望远镜——这是沈青从南疆送来的稀罕物,能看清十里外的动静。镜筒里,匈奴人的帐篷像黑色的蘑菇,在雪原上密密麻麻。
“通知各营,按第三套方案布防。”梁峥放下望远镜,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告诉弟兄们,今年争取在家过年。”
林武笑着去了,他知道将军说的“家”,不是指京城那座刚修好的将军府,而是指这雁门关。
开战那天,雪下得更大了。梁峥举着虎头枪,冲在最前面。墨影的蹄子踏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在敲打着战鼓。
匈奴人的弯刀在风雪中闪着寒光,梁峥的枪尖却比他们更冷。他想起魏虎教他的枪法,想起父亲留在铁牌上的温度,想起母亲缝补的衣角。
当最后一个匈奴兵调转马头逃跑时,梁峥没有追赶。他勒住墨影,望着漫天飞雪,突然觉得这北境的雪,其实和家乡的雪没什么两样。
收兵回营时,夕阳刚好穿透云层。梁峥看见雪地里的血迹正在冻结,像极了那年父亲坟头开出的暗红色冰凌花。
夜里,梁峥在灯下给母亲写信。他的字还是那么难看,但每个笔画都很用力。写到来年春天想接她来雁门关看看时,笔尖突然顿住了。
窗外传来墨影的嘶鸣,梁峥放下笔走出去。黑马正望着南方,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月光下散开。
“想家了?”梁峥摸着马脖子,“等开春,咱们就回去看看。”
墨影甩了甩尾巴,蹄子在雪地上刨出个小坑。梁峥突然觉得,其实他们早就把家带来了——在这雁门关的烽火台上,在铁骑营的号角里,在每个士兵的甲胄上。
第二天清晨,梁峥被冻醒时,发现墨影把脑袋伸进了帐篷。他笑着摸了摸黑马的耳朵,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号角声——那是镇南王的调兵号。
梁峥迅速披甲,当他跃上马背时,看见朝阳正从荒原尽头升起。三百铁骑跟在他身后,玄色披风在雪地里拉出黑色的线条,像支蓄势待发的箭。
“出发!”
梁峥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墨影迈开四蹄,朝着朝阳的方向奔去。他知道,前方或许还有更凶险的战场,但只要这铁马还在,这冰河未消,他就会一直走下去。
因为他身后,是无数个像破窑那样温暖的家。
雁门关的春风刚吹化了城根的残雪,长安来的使团就踏碎了关前的冰凌。
梁峥站在城楼垛口,望着那队明黄仪仗在雪原上格外刺眼。领头的宦官捧着鎏金圣旨,尖细的嗓音穿透寒风:“镇国将军梁峥接旨——”
三百亲兵按刀而立,甲胄上的霜花随着呼吸簌簌掉落。梁峥翻身下马时,听见靴底碾过冰碴的脆响,像极了那年在破窑外听见的马蹄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匈奴已退,北境无虞。今南方峒族作乱,特调梁峥率铁骑营南下平叛,雁门关暂由副总兵接管。钦此。”
梁峥接过圣旨的手指微微发颤。南方峒族?他上个月刚收到沈青的信,说南疆安稳,镇南王正忙着开垦梯田。
“梁将军,”宦官皮笑肉不笑地凑近,麝香味混着寒气呛得人发晕,“陛下说了,您劳苦功高,打完这仗就回京享福。”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城楼上的“镇国将军府”匾额,那是去年刚题的。